冬天，舒佟有大多数人都有的懒床毛病，萧灏看了眼手腕，快到上课时间，最后一次轻拍他的脸蛋，低声问：“要不要去上课？不去，我让人给你请假，嗯?”

“不去。”

舒佟翻了个身含糊地说，棉被往上拉，盖住脑袋，只留一团拱起的被子，萧灏注视了几秒，开门出去让周诚去给他请假。

平日阿水跟二少爷一起上学，先送他，周诚再送二少爷，如今二少爷不去，只剩下两人，周诚开车，阿水坐副驾驶。

相对无言，送到了后周诚说下午来接你。

阿水连忙摆手说不用，到时他自己回去就行。

舒佟睡了个日上三竿，窝在床上不想起来，门外的下人听到动静，对着里屋说：“二爷，周副官去了城外罐头厂，阿水回了学校，爷吩咐，让您今天留在王府好好歇息。”

舒佟道：“知道了。”

下人又说：“八小姐求见。”

舒佟仰头看向床顶，无声叹息，清岚是要干嘛？

他回绝道：“不见。”

隔了一会儿又冲外面喊道：“下午吧，午饭后。”

下人：“是。”

被子一盖，眼睛一闭，回笼觉睡到午饭前，着急忙慌地洗漱穿衣，正想往外面赶，周伯却来了人来，行了个礼：“二爷，王妃说天寒地冻不必陪她吃饭，命我叫人端来饭菜。”

说着，周伯便侧身让后面的人摆桌上菜。

舒佟微愣，很快笑说：“辛苦周伯。”

“二爷折煞老奴了，”菜上齐，周伯便要离开，舒佟看了眼自己房里的下人，红梅也被他要回了王府，这些事阿水在都不用她，不在便要她去做了。红梅送周伯出了清轩院，手心的几块大洋塞入周伯手里：“周伯受苦了，买点热茶暖暖身子。”

周伯微微笑道：“红梅姑娘留步。”

送完周伯，去旁厅带清岚小姐到二少爷面前。

“二爷，清岚小姐来了。”

舒佟微颔首，餐桌已经多摆了一副碗筷，正是给清岚的，阿水心思细腻，红梅比阿水还要细腻，一个眼神便知送完周伯，要带清岚过来。

他看了清岚一眼，说：“坐吧，你大哥不回来，陪我吃个午饭。”

“嫂嫂，”清岚落座后，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舒佟几不可见地蹙眉，抬手阻止，反问：“你身边的老人没告诉你不能叫嫂嫂?嫂子?”

告诉了，是她一时慌张，下意识喊了出来。

都是她的错。

清岚低头不语，好在舒佟并没有纠结这个，只希望提醒过后她能记住，他拿起碗筷催促道：“吃吧，不用拘束。”

说吃饭当真就只是陪着吃了一顿饭，起初清岚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后来见他只有吃饭的意思，她便收回来想要替阿娘说话的心，眼前的男人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从记事以来，她的身边就只有阿娘，和与自己样貌大不相同的洋人，母女两在外国受尽歧视，每每这个时候阿娘都会说，回王府就好了，回王府就好了。

在阿娘的言语中，清岚得出恭王府是很宏伟的世界，里面有万千的人，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清岚保持质疑，认为现在是个开明人人平等的时间，哪里还有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利，也就阿娘白日做梦而已，况且报纸上的华夏常年备受战争折磨，哪里还有完整的国土?

怀着质疑的眼光，年中发电报，得到允许被同意回国后，她想要一探究竟，竟然发现阿娘口中的世界是真的，北城繁荣热闹，这个城的主人乃至北十九省的主人确实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难怪每年支援到太平洋另一端的她们每年都能够得到丰足的钱财，去读书。因此，她很钦敬大哥，爱屋及乌般，准嫂子也是周身威严，不容置疑。

昨天的闹剧，让她惶恐不安。

阿娘在外面自由惯了，挥霍惯了，总以为自己就是老大，回来北城也不知小心行事。

饭饱后，舒佟让人收走碗筷，这时他才笑意吟吟地望着清岚，他说：“还记得我昨天的话？断而不断，必有后患，这是挑拨离间，也是在逼你做决断，队伍里是不允许搅屎棍存在的，就好像萧灏的安平军不能有日本人的奸细，不然可就——麻烦了。”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去看她刷地苍白的脸色，缓缓说道：“季礼今早送来一份资料，是你在国外生活的一切。”

红梅双手递上一份密封的资料。

清岚抖着手接过，又听舒佟说：“你的简历很精彩，为何掣肘你的阿娘?她有你把柄，还是你太愚孝，”舒佟倏然一笑，换上较为轻松的语气说：“文笔很不错，我买了几个报社，来帮我过过文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