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正,留步。”郁声跑向城门口道。
郁声刚才已经去过国子监了,那里的人说许学正今日辞官回乡了。
许学正慢慢地回过头,面上和蔼道:“是郁声啊。”
他看起来,对郁声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那日您唤学生去郊外寻些瓜苗,是特地安排学生和太子见面的吧。”
“果然还是被你猜到了。”
“您为何……”郁声有些不明白,她和许学正并不相熟,只是简单的师生,但为何会这样做。
“或许只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吧,承德十年,我中了探花,但被人指出父亲是戏子出身,不配入翰林院,见众臣皆反对,承德帝便同意撤了我的探花之位,由第四名也就是当今首辅徐真远顺次接替。为了不落人口舌,承德帝打发我进了国子监,好在有祭酒照拂,我才能当上如今的学正。”
许学正神色坦然地说完了这段话,好似只是简单地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印记,也带走了他曾经的不甘与怨恨。
“太子殿下德才兼备,独具慧眼,有远见卓识,是个惜才的人,你赶上好年头了。”许学正拍了拍郁声的肩头道。
他的眼里起了层雾,在眼泪快落下来时,急忙转过身,用袖子擦了擦。
郁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出言道:“学正一定要走吗?”
“我老了,该回家了。”许学正叹息道。
他没有回头,只是兀自向城外走去。
许学正不高,身子也有些佝偻,国子监里的学生常在私下里叫他小老头。
从城外吹来的风沙让他的灰袍鼓了起来,好像要将他吹起,但他丝毫没有被影响,脚下的步子依然稳稳的。
在他快走出城门时,忽然停住了脚步,大声道:“郁声,记住了,风力掀天浪打头,只须一笑不须愁。”
许学正说完,看了一眼瀚京城里最后的晚霞,然后大步走出了瀚京城。
“学生郁声,恭送先生。”郁声郑重地行了一礼。
这一别不知要何时才能相见了。
回去的路上,郁声心里空落落的,若非她的关系,学正如今也不会离开瀚京。
街上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可郁声好像融不进这片热闹。
她坐在一个台阶上,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一个个行人在她面前走过。
忽然有一人停了下来,蹲下身道:“干嘛这么无精打采的,我可听说了,今日太子殿下都为你说话了。”
但郁声仍旧没有抬头,只是慢慢说道:“许学正走了。”
谢昊淮静默了一阵,然后站起身,缓缓道:“或许他早就想离开瀚京了。”
“是这样吗?”郁声低语道。
这句话她不知道在问谁,或许是在问身旁的谢昊淮,也或许是在问已经离开了的许学正,又或许是在问她自己。
谢昊淮的视线落在郁声的头顶,眼里充斥着不明的情绪。
想离开瀚京了吗?
谢昊淮想问,但不知应该怎么问,他问不出口。
这里令郁声伤心的人太多了,眼前的人估计都后悔来这里了。
谢昊淮的眼底泛着心疼,他想说些安慰的话语,但不知从何说起。
谢昊淮刚想说些什么话,转移一下郁声的注意力:“你……”
“我们回去吧。”郁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道。
既然往事不可追,她只能将学正留给她的话好好地铭记于心。
郁声极快地收拾好了情绪,她不能止步于此,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她要带着学正的心愿继续向前。
“好。”听了这话,谢昊淮好似吃了颗定心丸一般,嘴角也掩饰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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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承璟帝萧庆缓缓道:“看来镇远侯父子确实不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