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璟帝萧庆没有接镇远侯的话,反而看向郁声道:“你怎么看?”
他试图想从郁声的脸上找出些被亲人背刺的痛苦,但可惜的是,他没有找到一点情绪波动。
承璟帝萧庆有些震惊于眼前这个清瘦的少年,未免有些太过老成了。
郁声跪下说道:“回皇上的话,草民以为镇远侯说的极对,草民也觉得榜眼之位受之有愧,但……”
郁声话锋一转:“但草民的去留取决于圣上,不在于旁人,所以草民恳请圣上给草民一个机会,给天下所有出身卑微的士子一个定心丸。”
科举之试给予了出身卑微之人一个能鲤鱼跃龙门的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是渺茫的,不只是万千学子的层层角逐,还有整个过程中明里暗里出身的打压,那些普通的士子即便入了朝廷当差,大多也都成为了权势较量下的牺牲品,能活着站上高峰的更是少之又少。
郁声的话让郁丰恒脸色白了些,他有些小看这个小崽子了,简单的一句话,分明是在告诉皇上,有人在越俎代庖,不听皇命。
“圣上,老臣……”
不等郁丰恒说完,太子萧瑞走上前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应撤下郁声的榜眼之位,前户部侍郎之子王添因礼部御下不严而成为漏网之鱼,这事已是寒了天下士子之心,若是接着撤了当日检举之人郁声的榜眼之位,这天下士子该对朝廷失去信心了。”
“再者说,若是朝廷不计较郁声母亲舞姬身份的事而看重他的人品和才华,反而可以借此机会帮朝廷重获一众士子的昭昭之心。”
“如此甚好,就按太子说的办。”承璟帝萧庆拍手称赞道。
他看向镇远侯道:“父子二人之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还是谈一谈为好。下回可别把朕这大殿当成你父子二人吵架的地方了。”
“圣上,老臣……”
“朕知道爱卿是为了江山社稷,不会掺杂私情,刚才的话朕只是开个玩笑罢了,爱卿莫要放在心上,朕有些累了,无事便散了吧。”
郁丰恒还要说什么,却听到旁边承璟帝萧庆身边的侍臣说:“退朝。”
走出殿外,郁声察觉到郁丰恒的视线落到了她这边,于是行礼道:“父亲……”
在旁人面前,她还是要维持一个好儿子形象的,虽然郁丰恒早就不认她了。
“哼。”郁丰恒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郁声。”太子萧瑞叫住郁声道。
“太子殿下。”郁声赶忙行礼道,“多谢太子殿下刚才为臣解围,臣感激不尽。”
只见萧瑞摆摆手道:“怎么?你没认不出我,着实也太让人伤心了些。”
郁声怎会认不出,这是那日在郊外瓜田里遇到的人。
当时郁声见他穿着丝绸质地的衣服,满头大汗地在田里耕作,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公子来体验生活呢。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是太子。
“好歹还一起种了瓜。”
是啊,郁声那日见他忙得大汗淋漓的,便出手帮着他干了一天,只是她提了点条件,就是付她些银两还有送她些瓜苗。
那几日她手里确实银两不多,有些窘迫,本来她只是尝试着提了提,没觉得会成功,想着大不了再去别处看看有没有一样的瓜苗,至于银两,大不了白帮他干一次,毕竟这人看着有些傻得冒气,脸和衣服上全是泥,看着确实有些狼狈。
但没想到这人竟同意了她的条件。
郁声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汗颜。
和太子提酬劳,真是活到头了。
“臣那日让太子殿下见笑了。”郁声躬身道。
郁声真后悔那天怎么没把这张嘴给缝上。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角,不知道眼前这人会说些什么。
“不用担心,孤若是真记仇,今日便不会替你说话了。”萧瑞负手于身后道,“况且你是按劳获酬,孤没有那么小心眼。”
“多谢太子殿下。”郁声暗自轻吐了一口气。
“今日孤还要去探望皇祖母,就不多留你了,下次孤定要和你聊个尽兴。”
看着萧瑞走远了,叶昆才靠了过来,他瞪大眼睛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如此风度翩翩之人,性格也很爽朗。”
闻言,郁声认同地点了点头。
今日若是没有萧瑞,即便她再巧舌如簧,怕是也难保住榜眼之位。
只是萧瑞的出现,真的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在帮她吗?
郁声看着萧瑞的身影,不禁蹙了蹙眉。
不对,郁声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她赶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涉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