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依人和眉渊的灵堂在渊阁设了整整一天一夜,当二人的棺木被安放于素怀人墓碑之侧时,整个葬礼才算结束。
暮晓只身来到游子崖,他乘坐筏梯来到了崖底,可是里面除了敞开的牢门以及被砍成两半的牢锁外一无所获,而这牢锁很明显是由眉师娘尸体旁的那把斧子造成的。
除此之外,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线索了,正当暮晓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发现有个身影正站在瀑布的水帘旁凝视着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来人是寒霜宁。
“什么时候来的?”暮晓问道。
“跟你脚前脚后。”寒霜宁依然站在原处,沉声道。
“怎么不出声?”
“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寒霜宁道。
他很希望暮晓能查出什么更有用的线索来否定自己的猜测与怀疑。
暮晓一脸沮丧地摇头道“毫无头绪!除了师娘就没有其他人进来过,锁被劈了好几下才被劈开,稍微有点修为之人不会劈成那样,应是师娘所为...”
“所以你有怀疑的对象了么?”寒霜宁问到了重点。
暮晓依然摇头。
寒霜宁将那个装着一条红色丝线的封袋摆在暮晓面前,道“我倒有条线索,你不妨瞧瞧。”
暮晓打开一看,一脸的疑惑。
寒霜宁继续道“依人还没被关进游子崖前,我受千音阁凉筝嘱托,来过游子崖一次,调查蓝魁的死因。结果在门口的那个牢房木桩上发现了这条丝线,这颜色你应该很眼熟吧。”
暮晓睁大瞳孔紧盯着这条红色丝线,当然眼熟了,他曾经为言轻披上过相同颜色的斗篷。
“我也确认过言姑娘的那件斗篷确实有一处被勾破了。”寒霜宁继续道。
“然后呢?”暮晓沉声道,他最不想要的答案仿佛正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我问过她,是否来过游子崖,但是她否认了。我又问她,是否将斗篷借于过他人,她说只借给戚月披过。所以我也问过戚月,可是戚月说自从轻轻姐姐来了扶桑山之后,他除了来措苑,其他地方都没乱跑,更别说游子崖了。”
暮晓定了定自己的心神,道“所以,你怀疑轻儿杀了蓝魁,杀了师妹和师娘?”
虽然他无法解释言轻斗篷上的丝线怎么会出现在游子崖,但以她的心性,不会杀人的,不会的!
暮晓的内心还在做着挣扎与抗拒。
寒霜宁看出了这点,继续道“那你觉得此时此刻对素师妹恨之入骨,最有可能用如此残忍方式杀害素师妹的会是谁?”
是轻儿,毫无疑问只有轻儿。
当他看到素师妹的死法时,就已经将寡灵排除在外了,从凶手的杀人手法看,很明显恨师妹胜过眉师娘。
而轻儿呢,言老伯刚死在素师妹手中,没过几天师娘和师妹就遭人仇杀,无论怎么看,她的可能性都是最大的,而且暮晓也隐约感觉到自从言老伯身亡后,轻儿确实像变了一个人。
可是如果这一切真是她所为,蓝魁是她所杀,寡灵是她所救,那么那个每天都热情洋溢,开开心心的言轻又算什么,是她的伪装么…
暮晓此刻的心态都快崩了!
他真希望此时此刻有人能告诉他凶手另有其人,言轻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言轻!
可是如果不是呢,如果她真是凶手,那他自己都做了什么,他是带了一个怎样的人上山,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师父,死去的师娘以及整个扶桑山,老天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他嘴上依然在抗拒,可是心中除了言轻,已经不做第二个人猜想了。
他踉跄地离开了游子崖,往措院赶去,寒霜宁并未追去,有些事情,还是让老暮自己了解清楚比较好。
可当暮晓到时,里面已经不见言轻的踪迹了,只剩若云师太带着几名弟子在收拾房间。
暮晓走近问道“师叔,轻...”很快他又改口道“言姑娘人呢?”
“走了!今早来找我辞行了。”若云道。
“走了?”暮晓困惑道,怎么会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这未免也太过蹊跷了。
“念儿今早来瞧过,说言姑娘已经痊愈,她便整理了行装下山去了。”
痊愈了?下山了?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若云师太像是看出了暮晓心中所想,继续道“我也曾挽留过,也说想收她为徒,不过都被言姑娘婉拒了,她放心不下她爹生前经营的当铺就匆匆下山了。晓儿,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若云师太顿了顿,又道“言姑娘自从她爹死后性情就变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也许吧…”暮晓的声音有些沮丧。
也许,可能,大概真的只是他爹的死让她变了一个人,但也有可能不是她变了,而是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在伪装!
暮晓仅存的理性在告诉他,自己后者的猜想才是对的。
暮晓走出措苑,整个天际陷在了一片阴云之中,就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他以最快的速度御剑前往扶桑城,前往当铺,他现在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找到她,问清楚...
当他再次来到当铺时,当铺已经一扫前几天的阴霾。有的伙计已经在跟前来典当的客人商讨着价格,有的在算账,有的则将几大箱的东西往里搬。
暮晓认得出来,那是言轻曾在措苑时用过的东西。看着大家井然有序地忙乎着自己手头之事,暮晓实在很难将这样一个地方与素依人口中的魔窟联系在一起。
他拦住一名伙计问道“言姑娘呢?”
“言姑娘?哦,您说言掌柜啊。”
这位像是新来的伙计,并没有认出暮晓。
“她的东西让别人给送回来了,人嘛,就不知道了,只是让人带了句话说晚点会回来…”
暮晓继续追问道“来人有说她去哪里了么?”
“那就不知道了,掌柜的事哪会跟我们这些伙计交代,而且我也才刚来没多久…”说完便搬着东西往内堂走去。
在这座扶桑城里,她除了来当铺,还能去哪?
暮晓落寞地走出当铺,心中疑团仿佛要将他撕裂了一般。
午时当刻,云层却越来越暗,一场滂沱大雨不可避免,此时的暮晓就站在当铺的门口等待着那场大雨,那个人和那个未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