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暗河里冒出头时，天光刺得睁不开眼。顾真真扒住岸边湿滑的青石，看到暗河出口卡在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前方五米开外就是断崖。瀑布轰鸣着坠入下方深谷，水雾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把衣服拧干，就地生火！”阎队长第一个爬上岸，他的战术靴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打了个滑。男人迅速稳住身形，甩了甩防水背包，从侧袋掏出一个生锈的防水火柴盒。

顾真真拧着自己湿透的头发，水珠不断滴落在岩石上。她弯腰正要捡拾枯枝，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异常的震颤。

靠在岩壁凹陷处的顾长明猛地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地面：“不对劲...震波频率在加快...”

话音未落，山体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顾真真看到暗河出口处的岩壁突然皲裂，蛛网状的裂纹里渗出浑浊的泥水。

阎队长猛地踢散刚堆好的柴火：“实验室塌了！整座山估计都要垮，快跑！”

顾青山拽起妹妹就跑，湿透的作战服裹在腿上像灌了铅。半山腰传来碎石滚落的哗啦声，几块拳头大的岩石擦着顾真真的耳畔飞过，她还听到四周林子里此起彼伏的兽吼，有野猪的哼哧声混着不知名鸟类的尖啸。

“这边走！”阎队长挥舞着军刀劈开挡路的灌木，身后跟着仓皇逃命的队员们。

队伍中间的顾长明突然闷哼一声，右手死死按住左肋。顾真真这才注意到他灰色研究服上晕开的暗色血迹，那是实验室备用通道爆炸时，他为保护她被飞溅的晶体碎片所伤。

顾青山急忙上前想要扶住父亲，但被困多日的他体力早已透支，手臂颤抖着使不上力。

“我来。”秦林二话不说蹲下身，将顾长明稳稳背起。

顾青山看着发小绷紧的后颈肌肉，伸手在秦林肩头重重一按：“撑得住吗？”

秦林调整了下姿势，语气轻松：“前年顾叔背我去医院那次，可比这沉多了。”

山体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众人沿着崎岖的山路拼命奔逃。顾真真被突出的树根绊了个踉跄，掌心在碎石地上擦出数道血痕。来时踩出来的荆棘小道已经又被杂树覆盖，阎队长不得不挥舞军工铲开路，锋利的铲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当他们终于翻过最后一道山脊，来时那处陡峭的悬崖赫然出现在眼前。崖边的红松依旧挺立，但之前激战留下的弹痕和血迹都已消失不见。顾真真注意到地上散落着几个空弹壳，还有被踩扁的医疗包，而那个山洞里之前留守的队员们显然已经提前撤离了。

“固定点在这里！”阎队长快步走向崖边一块突出的花岗岩，岩石上还留着上次固定绳索的摩擦痕迹。他迅速卸下背包，取出登山绳和金属扣环。

秦欢欢帮忙检查固定点，手指触碰到岩石时感受到细微的震动。她抬头望向远方，整片山脉都在不安地颤抖，远处的峰顶腾起阵阵尘雾。

“快！”秦林将顾长明小心地放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顾长明呼吸已经变得急促，但眼神依然清醒。顾青山立即蹲下身，帮父亲系好安全绳。

就在第一根绳索垂下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晃动。顾真真一个踉跄撞在岩壁上，碎石从她头顶簌簌落下。

“绳索不够长了！”阎队长大吼。顾真真立刻从空间里取出所有之前割下来的藤蔓，坚韧的植物纤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那一瞬间她听见山谷里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奔袭声，那不是普通兽群迁徙的动静，而是混杂着蹄类、爪类甚至鳞片摩擦的死亡交响曲。

“所有人听着！”阎队长接过藤蔓，声音在震颤的山体中格外清晰，“下到崖底后立即往北边跑，我们在草原边缘集合！”

秦欢欢第一个下降，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崖边的雾气中。她悬在五十米高空时，一群长着畸形犄角的岩羊从头顶崖壁狂奔而过，碎石像子弹般砸在她的头盔上。接着是背着顾长明的秦林，顾青山紧随其后保护着父亲。

顾真真系好安全扣时，听到身后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声。她刚下降十米就撞见惊悚的一幕：岩缝里钻出几十条银环蛇，这些本该独居的毒蛇竟纠缠成一股粗壮的“绳索”，疯狂地向崖底游窜。

变异兽群从四面八方涌出，但都只顾逃命。距离崖底还有二十米时，顾真真看到了先行到达的队友们。秦欢欢正在警戒，秦林则跪在地上检查顾长明的伤势。顾青山抬头望来，阳光在他沾满尘土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顾真真的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土地，她回头望向那座正在崩塌的庞大山脉。曾经高耸入云的山峰如今像融化的蜡烛般扭曲变形，腾起的尘雾遮蔽了半个天空。

当阎队长最后一个下降时，连接藤蔓的主岩突然崩裂。男人在坠落瞬间甩出飞虎爪，钢索在三十米下的岩台上擦出一串火星才堪堪卡住。此时对岸的山峰正在解体，成吨的雪块裹挟着树木砸向谷底，激起的冲击波让所有人不得不趴在地上。

“走！”阎队长最后一个落地，他一把扯下已经磨损的安全绳，“只要穿过前面那片白桦林，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顾真真抬头看见漫天飞舞的变异乌鸦，这些本该凶猛的掠食者此刻像无头苍蝇般乱撞。秦林突然指着正在坍塌的山体：“你们看那些裂缝！”

在崩塌的岩层断面处，隐约可见金属管道扭曲的残骸，顾长明虚弱地撑起身子：“他们到底在下面造了什么……”

“跑！"阎队长扯断被碎石割裂的绳索。众人冲向白桦林的路上，大地仍在持续震颤。

顾真真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承载着无数秘密的庞大山体，转身跟上队友们的步伐。前方的白桦林在风中摇曳，银白色的树干像是指引他们离开的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