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那个逃跑的女人身上就有这样一个“纹身”。
“你们是什么关系?”云榷问。
女人停顿了一瞬,随后悠悠地吐着烟,说:“同一个家族的呗,同族都有这个胎记。就因为她,我们一家子人都被追杀完了,你说可恨不可恨?我真的……要是她还活着,我一定把她揪出来,抽筋扒皮!”她说着,缓缓把目光移向云榷。
她面露凶光,恶狠狠的语气,见云榷盯着她看,又很快收敛了表情,摁灭烟头后拍拍屁股就要走。
她刚走出去几步,云榷不知何时又闪身到她面前将她拦住,女人白了一眼:“他爹了个腿儿的,你会闪现啊?”
云榷短暂地笑了一下,“跟我走。”
女人一路上十几次试图逃窜,但是刚转身没走两步就会被云榷又堵了,她吐槽了两句“有分身吧”,之后只好跟跟在云榷身后走,她小声警告:“你信不信我喊了。”
“喊什么?”
女人说:“破喉咙。”
云榷愣了一下,皱起眉:“好烂的玩笑,一百多年前就过时了。”
云榷把她带回了邢湛的院子,打了一盆水叫她洗脸,女人挣扎了半天,还是弯腰去洗了。她像是几十年没洗过脸一样,脸上糊着一层不知是泥还是灰的物质,大江在一旁看着差点尖叫出声。
宋秉初还在房间里关着,小六站在门槛儿上,一边看外面,一边跟宋秉初传递画面。
“他带回来个女人。”小六说。
宋秉初噌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女人?”
“嗯,看身段和手,估算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上下。”小六双手环抱,目光如扫描仪。
宋秉初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哦,现在在干嘛?”
“他让那个女人洗脸。”小六说。
等女人把脸洗完,前前后后换了三盆水,她摸了摸脸,嘶了一声:“风吹着有点疼,脸好久没这么干净过了。”
云榷从她洗干净脸抬头的那一瞬就愣住了,此刻已经缓过了神,他打开偏房的门说:“进来说。”
“这女人……”小六看着她,直到她走进偏房,身影消失在门内,他皱起眉:“长得,像一个人。”
宋秉初疑惑:“谁?”
小六看向他:“云榷。”
门关上的一瞬,女人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倒着水,面色看着比刚才沉了很多,一言不发的。她的脸确实很久没有洗这么干净过,现在脸皮上还在泛红,面目看不出明显的苍老,只有眼尾有几条细纹。如果不是手很沧桑,几乎看不出实际年龄。
“帮我找点能涂脸的东西吧大外甥。”女人说。
云榷看了一圈:“没有。”
“诶你,这么不周全,早知道不洗了。”女人敲着二郎腿,喝了两口茶水之后,舒坦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说:“没想到你还活着。”
他们这个家族的人,不仅胎记是鲜明的标志,就连这张脸也是代表,一整个族就没有长得难看的,而且基因极其强大,大家长得都很像。
“那你妈呢,还活着吗?”女人端着茶杯,略有希冀地看向他。
云榷垂下眼:“我对她没有记忆。”
“那你怎么会来这儿?”女人很疑惑,她放下茶杯,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走动着:“你对她没印象?你们已经分开很多年了吗?你……你看着都有二十多岁了,那她?……如果不是她告诉你的,你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意外发现的。”云榷说。
“意外?你胎记是不是被人发现了!”女人警觉道:“是不是那些人把你抓回来的?!”
云榷坐着想了会儿,没立刻答话,片刻后他问:“这胎记,到底代表什么?”
女人在地上来回踱步缓解着心中的焦躁:“这个胎记……我们这一族的人,天生基因就比别人优秀,很容易出天才,不仅在智商上,就连分化也是。你妈妈就是,她的分化等级特别高!后来族里又有几个人分化了,等级也非常高。有一次,你妈妈失踪了几天,回来就告诉我们不能再分化了,但是族里没人听,她很快又失踪了。结果没出半个月,那些人就来了,他们到处抓有红鸟胎记的人……只要是高分化等级的,全都被带走了。”
女人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她忽然抬起头,走过来问云榷:“你呢?你分化了吗?”
云榷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抬头,他嗯了声,“还好,我只是个Omega,没人对我怎么样。”
女人松了口气,“对,对。Alpha抓得多,Omega只抓了顶级分化的。”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些人传的乱七八糟,都说你妈去了上面的世界,结婚生子,过逍遥日子去了,害了族人。”女人冷笑了一声,“她当时那样劝,没一个人听。”
正说着,大门被打开,铁质的门推开时一声重响,开着开着还发出吱吱呀呀让人牙酸的声音,屋内的两人都借窗户向外看去。
大江在门口扛着扫把迎上去:“邢哥。”
屋内,女人在看见邢湛侧脸的那一刻表情骤变,等邢湛走到宋秉初那间房的门口时,女人推开门,一道闪电一般疾驰了出去,速度快到云榷都没来得及去抓。
云榷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跟着走出偏房的房门。
邢湛看过来,对他笑了下:“有客人?”
“嗯。”云榷随口应了声。
“是什么人?”宋秉初站在门口问。
云榷看了大门口一眼,已经跑没影儿了,“你不认识。”
宋秉初脸黑了下来,回去坐下了。
这两天宋秉初还处在易感期的余韵里,邢湛不让他出门,大江和小六轮番看守,云榷每天下午不忙了会进去跟他待一小会儿。
但宋秉初对这“一小会儿”并不满意,他说:“你每天像做任务一样,还不如不来。”
“那我跟你讲讲外面的事?”云榷问。
宋秉初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云榷说起自己这两天对这个地方的观察,跟宋秉初交流了一下,万幸虽然宋秉初智商不算太高,但是也不笨,聊起天不费劲,很容易找到小时候两人盘腿坐在沙发上聊天的感觉。
“你不用急,邢湛在那边。”宋秉初说。
邢湛具体在实验基地做什么,为什么一个被“强掳”过去的人,居然能进出这么自由。这些都是谜题,不过邢湛这个人本身就是个谜,云榷点点头。
“你觉得邢湛好吗?”宋秉初微微侧头看他。
“嗯?”
“他是个S级的Alpha,智商也很高,长得也好看,还很神秘。”宋秉初说。
“怎么了?”云榷没理解。
宋秉初说:“我听别人说,大家都喜欢特别神秘的人,有探索欲。”
他还想说,是不是因为他跟云榷认识的太早了,两个人太过熟悉了,让云榷对他没了这份探索欲。毕竟他在云榷面前,大多数时间都是透明的。
但他没问出口,这些天来收获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一遍一遍地听云榷说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云榷不太舒服地动了动,宋秉初实在把他抱得太紧了,腰被他圈得死死的,但他怎么动也不见宋秉初撒手,就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不喜欢很神秘的人,我没有解谜的耐心。”
“哦,只是不喜欢他吗?别的人呢。”宋秉初又问。
“你想问什么?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云榷微微偏头试图往后看,“没有,我不太懂爱情,你对我来说已经是最特殊的了。”
宋秉初又抱得紧了些。
他仔细想,觉得云榷这也算是一句表白了。自己也不应该强求太多,毕竟云榷都这样坦诚,他确实是个不懂感情的人,自己能是他一个最特殊的存在,就已经够了。
够了吧?
他把下巴放在云榷肩膀上压着,闷闷地嗯了声。
然后说:“那你以后不要喜欢别人,你喜欢谁,我就把谁杀了。”
云榷感受不到其中的威胁含义,只觉得与他无关:“那你杀去吧。”
隔天宋秉初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他一大早就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了个干净清爽,早上干干净净地去敲云榷的房门。
两人今天得一起去看看云榷说的异常情况。
想要摸清这个地方,光靠硬查也没用,最好还是借本地人的口了解,云榷现在固定去一个地方等那女人来,接连几天的接头都很顺利,今天一起去的时候,两人正在说话,宋秉初突然听到了些异常的响动。
他回过头去看,却又没瞧见可疑的人。
“怎么了?”女人左右张望着看他身后。
宋秉初问:“这几天有没有人跟着你?”
“跟着我?”女人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她看了云榷一眼,迟疑道:“……应该,没有吧?”
云榷瞥了一眼那边,撑了一下墙面,直接跳上房梁。
饶是已经见识过云榷身手不一般,眼前这一幕还是让宋秉初心揪了一下,他刚准备上去,云榷就又跳了下来:“没事,我知道了,你继续说。”
下午两人回去时路过一个奇怪的地方,看着门脸很破落,宋秉初看着觉得怪异,“这什么地方?”
“领证的地方。”
“民政局?”宋秉初问。
云榷摇头:“家畜使用证。”
“……”
宋秉初:“这还要证?”
云榷笑了声,抬手挑开帘子,示意他进去看看。
内部相当黑暗,除了里面桌上有一根蜡烛之外,其余地方都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进门就连下了五级台阶,好像是进到了一个大坑里似的,两人一进去,老板扶着圆片眼镜在两人脸上望来望去。
“你俩……”
宋秉初看着他。
老板问:“谁是畜?”
宋秉初脑袋上顶着一个硕大的问号转过头看向云榷。
云榷解释道:“这儿的人到了二十岁,就可以领一个合法的免费劳动力。”
但是遍地也没见牛羊,再加上老板奇怪的询问,一个逆天的想法在宋秉初脑海中诞生,他拧着眉,很难理解:“领人?”
“嗯,弱势群体。”云榷说着,转过身:“走吧。”
两人没走出去几步,老板突然说:“诶!等等,我们其实也发结婚证,就是领的人少,你们要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