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遗书
在这个巨大的天然洞穴里，有一个不大的豁口，离开前卡维提议他们灌些地下水走，避免口渴脱水，他们握着提灯般的照明装置，带着灌水的水袋，从豁口进入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不知道过了多久。
卡维说：“这里好安静啊，我们现在是在哪里？赤王陵地下还是丰饶绿洲地下？可惜我们的指南针坏了，艾尔海森你说我们能走出去吗？”
“既然这里有风，那就一定有出口，出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艾尔海森冷静说道。
只要闭眼仔细聆听，就能听见那微弱的呼啸声，那是风吹过狭隘缝隙的声音。
他们不断前进，豁口越来越小，视野也变得狭隘起来，空间上的压迫感让两人都感受到了不适。
直到两人感受到了饥饿，艾尔海森才决定停下来休息，此时通道只能勉强通过两个人走，再往前连坐下休息的空间都不够。
趁着休息，卡维还捣鼓了一些机械装置。
他们随便吃了点被水泡软泡绵的烤饼就继续前行，通道里有很多积水，石壁上面滑溜溜的，脚下不是苔藓就是水坑，仿佛吸一口空气全部都是潮气。
这次是卡维走在前面，在如此狭小的地方行走，走在后面的人往往遇到的危险要比走在前面的人要大。
走在前面的人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是走进死路不容易撤退，以及心理上的强烈压力。
而走在后面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氧气不够充足，很容易引发大脑供氧不住而昏迷。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卡维逐渐感觉有些吃力，压迫的空间，紧绷的精神，通道里回荡着他们沉重的呼吸声，还有不断刺激耳膜的心跳声脚步声，让他不由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
背后艾尔海森骤然出声，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卡维你还好吗？”
卡维摇了摇头：“继续前进吧。”
“要是你的的昏倒了就会成为我的累赘，我并不想背着你走。”
卡维这才回头看了眼艾尔海森，后者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中越发显得冰冷无情，那双眼眸倒映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和有些涣散的瞳孔。
卡维习惯了逞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双眼眸的注视下总是像被掀开藏身被子的小孩。
“我可能有些缺氧。”卡维放缓了自己的呼吸道。
艾尔海森听后抬起空手，出乎卡维意料地将手扣在卡维的后脑勺上往下压，他轻声说：“低头，下面氧气会多一些，你可以靠在我肩上稍微休息一下。”
“我没那么矫情，”卡维哭笑不得的轻轻拉开艾尔海森的手，“已经好很多了，谢谢，我们继续走吧。”
“好。”
通道越来越小，走在前面的卡维不由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走过，艾尔海森紧随其后，两人慢慢磨蹭，一点点往前移动。
虽然速度变得缓慢，但他们听见的风声越来越清晰，哪怕不打开手中照明装置也可以看见零星的亮光，这个发现让两人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
临近出口，通道只能供人匍匐前进，为了防止最后出口太小出不去导致他们白费力气，卡维将刚刚休息时捣鼓出的简易探测机器打开，让这个有着八条腿像蜘蛛的机器开着灯先走，然后他趴下来透过探测机器打出的灯光观察前面的通道。
“太好了可以走！”卡维单手向后比划了一下，回头和艾尔海森对视一眼，他笑了一下，然后率先爬进了通道。
最后的路不再像之前那样煎熬，尽管感觉手肘和膝盖都磨得生疼，卡维的心情还是很激动，当他终于从狭小的洞口中探出头，感受到久违的呼吸通畅时，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终于爬出来了！”
卡维急急忙忙地从洞中爬出来，没仔细看一下这个空间，他就连忙蹲下来查看艾尔海森有没有跟上来。
“艾尔海森！快出来，我们到了。”
卡维喊了一声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他脸色一变，马上趴了回去，正巧和探出头来的艾尔海森撞了个正着。
咚的一声，两个□□的额头撞在一起。
“啧，你干嘛！”
“嘶，好痛！！”卡维捂着额头，一脸痛苦地弯下腰。
“谁让你不回应我啊！”
艾尔海森趴了出来没好气地说：“不回应你，你就会死吗？”
卡维看着艾尔海森通红一片的额头，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这衣服又是浸水又是爬洞穴，以后怕是不能穿了。
卡维收起蜘蛛机器，拿起照明装置举着转了一圈。
“这里好像是个遗迹。”艾尔海森观察道。
卡维指向了一个方向说：“啊，那里有个门，我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有通往外界的道路呢。”
现在他们所处的空间比起刚刚那个洞穴要小很多，大概只有两个卧室的大小，在通道的左前方有一个闭着的大门。而那扇大门的前面有一滩深深的积水，大概可以没过人的腰部，而这空间的头顶上的石壁有很多裂痕，上面不停滴落水滴下来，滴答滴答地响起水声。
“嗯，依你所言就去看看吧。”艾尔海森拿起照明装置走向那个大门，当他不得不踩入那滩积水时，他感觉脚下的触感不对劲。
于是艾尔海森便弯下腰，将踩到的东西摸索了一下，好像是一本书，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记事本，上面绘有一个精巧的建筑。
卡维注意到艾尔海森的动作贴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居然会有人来过这里吗？”
艾尔海森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来过的痕迹，这本记事本很可能是被地下水从缝隙中冲进来的，看起来已经泡了很久了。”
艾尔海森试着翻了翻，果然纸张都烂成了碎屑和软泥，一本书拼不出一句话来。
“艾尔海森，里面好像夹了什么东西。”卡维眼尖地注意到那本记事本里面有一张颜色不一样的一页纸。
“嗯，确实。”
艾尔海森将拿着照明装置的手换了个姿势，用小拇指勾住照明装置的缺口，好让他自己能用两只手翻书。
艾尔海森一下翻到了夹有纸张的那一页，然后将它们拿了出来。
这两张薄薄的纸张像是蝉翼一样易碎，艾尔海森只是轻轻捏住一角纸张就下榻变皱，白色的纸张边缘有些泛黄，但是还是可以看清楚上面写着的字。
“居然有两张防水纸，上面还能看得清字，给我看看，是须弥字体？难道是近代哪个冒险家或者教令院学者留下来的？”
卡维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小心地将它摆正，从抬头念了起来：“致我最爱的妻子——法拉娜？！”
卡维霎时间变成了一座雕像，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愣愣地看着这张纸，准确说，这是一封信。
艾尔海森眼神一动，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纸，他可能找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不知道对卡维来说这是惊喜还是惊吓。
卡维皱着眉头继续念了下去：“我很想你和孩子，法拉娜，在我生命的最后，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可惜我的思念不知道能不能传达到你的手中……”
捏着这张纸，卡维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的那晚，空无一人的客厅，忽然传来的噩耗，全部变成了他夜晚的梦魇。
他忽然不敢继续往下看了，生怕自己强忍不住泪水——这确实是父亲的字迹，他的手中拿着的竟然是自己父亲弥留之际写下的遗书吗？
卡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决定继续看下去。
那张写满了字迹的信纸上所承载的情感太多太多：
自从遇见你我才发现星空的浪漫，那个时候你的追求者很多，我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
所以知道你选择我的时候，我非常高兴，用我的朋友的话来说就是：“恨不得马上绘制一张星图预测一下未来孩子的名字起什么好。”
我每次从困倦和黑暗中醒来，我就觉得现实是一场噩梦，醒来后就能再次看见你的笑容。
我爱你的话我早已经说了很多遍，带你去看的星空也已经看了很多次，但我总想着再和你站在同一片天空下，一起仰望着闪烁的亿万星辰。
可惜没有下一次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我感到了深深的后悔，我一想到我不在了谁来安慰你呢？心中就不由得抽痛起来。
人死前才明白自己最渴望的是什么，这件事是可悲的，而我好像就是那个可悲的人。
我只希望你和孩子能好好生活下去，重新振作起来，哪怕你改嫁也是好的，如果能修补那道因为我而产生的伤疤，那你便去做你想要做的时候吧。
我最后能对你说的，好像只有抱歉和好好活下去，
多多珍重，法拉娜，你一定要幸福，抱歉，这明明是我答应你的事情。
再多的话归根结底也只是我对你的思念，请好好生活下去，法拉娜，我向神明保佑你，保佑你重新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法拉娜，愿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