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静予收拾完球拍，换好衣服，给沈哲发了条信息：

一个“开心”的萌兔表情包。

沈哲回了张麦当劳早餐的照片。

— 这是不是第一次周末吃早餐？

—没错。

此后俩人就没再说话了。

当司静予回过味儿来，意识到这么强横的邀约方式可能并不招人待见也不利于持久时，她随手又给沈哲发了个消息：

— 以后见面换种方式，用你习惯的。在你决定改变生活方式之前不喊你晨练了，扰乱你生物钟。并且你也并不享受这早起的代价。于心不忍。

司静予发完，手机就扔一边忙别的去了。

沈哲估计下午跟朋友出去玩了，这条消息到了晚上他才回：

—没事。我都答应了就去了呗。好久不打了，活动一下也不错

发出消息和收到回复中间隔了四五个小时，所以司静予读完沈哲的回复也只说了一句：

—就是不想你太折腾

之后又是几天没消息。

司静予回到滨城后就换了一种活法，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会直接坦荡地跟人说。许是上班这么多年弯弯绕绕的事耗的心力太多，回来后，她的人际和做事都变得简单直接了许多。

用她自己的说法就是，她想多活几年，没用的、不行的早算早了。“直给”是她认为珍惜余生的最好方式。所以，她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给沈哲听：

以后见面用沈哲习惯的方式。

简单明了，直给到底。

但沈哲是怎么想这话的，她就不知道了。用沈哲习惯的方式。沈哲习惯什么方式？反正不是周末起个大早去打球。甚至都不是羽毛球。那是什么？什么都有可能，总之是司静予未曾熟知的沈哲世界里的东西。

这话的意思，沈哲如果读得明白，那少不了又是一身鸡皮疙瘩。姐给的球太直太硬了：

她就是告诉沈哲，咱俩要多打开几个能产生交集的纬度，单凭一颗羽球支撑起的交点，太少，太弱，不够。

实际上确实是这样。

只要沈哲不来打球，或者很长时间才打一次，司静予跟沈哲的见面就不可预测、遥遥无期。

司静予当然不喜欢这种毫无掌控的被动局面，她要尽可能多的确定性。她要沈哲在她的世界里是个常客，她也要存在在沈哲的世界里。互为旁观者可以，但也需要一个能看到对方世界全局样貌的视角。

不管沈哲有没有读懂她的用意，但这句话足以给以后见面多开个口子。如果现在没参透，那以后就用行动让他再明白得彻底一点。

周日，司静予他们羽球群比赛。

是团体赛，自己找好搭档，组委会抽签分组。她被抽到了 D 组，四队全是女双，唯一一组娘子军。司静予只报了一项跟张妙黎的女双，只打五轮就行。所以，她还兼职了摄影师。

比赛从周日中午十二点开始准备，一直到下午六点才算彻底结束。她跟张妙黎五轮战绩：2 胜 3 负，输给了别组的混双和男双。小组也没能进前三，他们这水平的女双打男双，还是难了点。

比赛一结束，司静予在球馆就把比赛照片从相机导到羽球群里了，以便大家发圈。她也想早点结束任务。大多数是她拍的，也有些她打比赛时别人替她拍的。

折腾完，回到家，洗完澡躺床上时，她才觉得有点累，脖子和后背紧巴得要命，她又起来趴瑜伽垫上拉伸了十分钟。

她把相机照片导出来的同时，就把内存卡清空了。她再躺下时，睡意全无，拿起手机去羽球群里看照片。

她看到几张自己的，有比赛的，还有一张在场下被偷拍的侧脸。侧脸这张挺有趣的，是她习惯性做的一个小动作。

选了五张她满意的照片，编好文案发了条朋友圈。刚发完就收到一个点赞。点开一看是好久不联系的一朋友。她遂把朋友圈删了。

转头回复了几条微信，又重发了一遍朋友圈，这次她直接修改了设置：仅沈哲可见。

一分钟。她便收到一个点赞。

她发消息给沈哲：

—怎么还不睡

—明天不是要上班

沈哲速回：

—上呢

—睡了

司静予先是开心这个赞，因为它肯定来自沈哲。看看表，快凌晨一点了，沈哲还没睡。

沈哲那边，一面骂自己手贱点赞还被抓包，尴尬得要死。一面忍不住再看几眼司静予发的照片，脸鼓那么大，那么丑的表情还被人拍到，真是笑死了。

他一边笑一边想，以后绝不给司静予点赞了。他还想继续在司静予面前保持他高冷王子的人设呢。

哈哈哈，司静予就是故意的。

这条仅沈哲可见的朋友圈就是等沈哲给她点赞评论呢。他啥时候手滑点了司静予都有话等着他。

沈哲爱笑，别看他给自己定个高冷人设。司静予那是配合他，哄他玩，故意示弱。

实际沈哲爱笑也不高冷。每次司静予跟他说话，他都是未语先笑，一双桃花眼里闪烁着小星星，长长密密的睫毛眨巴眨巴地看着司静予，柔声柔声地回答司静予。那样子可乖可可爱了。

司静予也特别爱看，这么个温暖养眼的大男孩，谁不爱看呢。

不打球，也见不到面的时候，偶尔几句微信里的聊天，也能让司静予进入一个平静柔和的世界。

司静予看着沈哲发过来的文字，就能想到对面是怎样的一张脸。闪着光的桃花眼，眨巴着长睫毛，看会儿电脑，瞥一眼手机。等着司静予回复的小焦虑，等到司静予回复的小得意。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呼出的空气撞击在手机屏幕上，带了点男孩子荷尔蒙的气息穿透到司静予这里。

司静予四十一岁了，但她依然对二十岁充满向往和遗憾。她不记得自己的二十岁是怎么过的，可能穿梭在大学图书馆和宿舍之间，可能在辅导员办公室和班级活动之间，可能摇摆在网恋、暗恋和拒绝之间…

她不记得了，那不是段值得铭记的时段。她只隐约记得那种矛盾的感受，记不得细节。

她有时候问自己，她对沈哲的喜欢真的没一点期待吗？

但她从来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敢再深究下去。

可能不回答，就能继续藏着那一点不必言明的小心思，继续看着他就好。

沈哲对她来说，契机大于情感，是在那个时间点恰巧遇见了。换作许哲魏哲赵哲张哲可能也是如此。

对他俩的关系，司静予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所以，她从不对沈哲说逾矩的话，不做越界的事。一切多出“认识”层面的举动，她都不会做。无论是克制着不去做，还是道德上不允许她去做。

她顶多嘴巴上花一点，色一点，说说“身材真好”“眼神真纯粹”，一切伤害自己伤害他人的事情她是不可能落到行动上的，不管是沈哲还是谁。

但如果说她对沈哲当真一点色.欲也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在她被那寸腰腹吸引的时候，就再也无欲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