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藤起身。我在床头撑着自己的身子看他，目光肆无忌惮。

他从前就是这样瘦而高，皮肤是一种象牙白色，虽然不怎么爱去健身房，却好像天生就有紧致的皮肉和流畅的线条，让我很羡慕。

这样的他出现在我庸常的生活场景里。

我看着这画面出神，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赵藤，你腰那儿是什么。”我在他身上贪婪流转的目光倏然顿住。

他没立时回答，转过身去继续看我生活中的零敲碎打，像是想把这里的细节全都记住一样。

“到底是什么？”我追问。

如果我没看错，那处细小纹身的图案是一颗芒果。

“一个记号。”

赵藤说话时微微低了头，在书架底层寻找着什么，“提醒我自己，只能在那个人面前变成禽兽。身体上、道德上，都可以变成禽兽。我不介意当你的小三，但是不想当太久，你能不能早点离婚？”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我却愕然。

在我的无言中，赵藤把鼻尖儿像金毛那样皱了一下，“肖芒，你老公不跟你住一起啊，你这儿唯一属于男人的东西是这个？”

我看着他手上捏着的从书架角落里抽出来的打火机。它在灯光底下折射了一点银光，倏忽间晃过，闪了我的眼。

那是我离开那个平房时唯一带走的属于赵藤的东西。

他用旧了的银色打火机，上面有他摩挲过千百次的痕迹，边角已经变得圆润。我总幻想那片光滑是他的指甲。

“哦，还有这些呢。”他接着拨动书架上几张蜜望的专辑，目光落在封面上，“你老公是那个戴棒球帽的男的吗？他配不上你。”

“你……”

“你一进场我就看见你了。肖芒，我还听见你说你爱我，挺奇怪的是不是？我也觉得奇怪。别人喊得那么响，可是我只听见了你的声音。”

赵藤走回我身边，吻落在空荡荡的锁骨上，“你既然爱我，怎么可以嫁给别人？那是不是……我不是小三，你老公才是？”

我深叹了口气，眼睫阖起，在他的亲昵中，手指抚过那个纹身。

“你们昨天的演出很棒。”我扯起其他的话题，不想再等着赵藤一步步揭穿我。

“你喜欢？”“嗯。”“那就好。来多伦多是我的要求，刘哥本来想订蒙特利尔。”“蒙特利尔挺漂亮的，比多伦多有意思。”“可是那儿没有你。”

赵藤对上我的眼。

我笑了：“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我才来这里。”

赵藤是浪漫的、有趣的、敏锐的，可他从不是盲目深情的，他不会为了男女情爱就丢掉自己的方向。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当年可以和平分开的原因。

“肖芒，我不止是为了见你才来这里。”

如我所想。

“我还要带你回去。”

我怔怔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