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骞的手机丢了根本没时间去找,可能电话都打爆了,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且还在他住处周围,作为一个社会新闻的记者,哪儿有新闻哪儿就有他。
而现在莫说新闻,就算是一张现场照片都没有,已经完全失去了先机。不过他还是借了宋璞的手机给坴鸳打了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坴鸳声音混杂,而且巨大,想必是刚赶到现场。
“我是和骞。”
“老大?!”坴鸳惊叹一声,然后朝人群外走去,“终于联系上你了,你小区周围有个新闻,那边··”
“我知道,我刚才就在现场。”和骞打断她的话。
“你在现场?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你?”坴鸳转头向周围看了几眼,没看到有特别高的特别突出的人在人群中。转头又问:“那你拍照片视频了吗?还有哪些需要我和惊秋做的?”
“没有,手机丢了。”和骞想起刚才一场惊险不免唏嘘,“你们继续工作吧,我就是给你说一声,实在找不到人采访,可以采访下我。”
“采访你?为什么?你又不住这里。”坴鸳不明所以。
“我爱人住这里,”和骞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宋璞,话里带着笑意:“而我刚才英雄救英雄,上演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绝世救人情节,有很多人对着我挂在墙壁上的潇洒姿势拍照了,你确定不采访我,拿一个头条?”
“····”坴鸳更加不明所以,但从和骞的话中判断,松雅湾小区的确住着他的爱人,但是!坴鸳的八卦之心猛然雄起,他觉得和骞的爱人是谁这个问题,比当前对和骞的采访更加重要!“你爱人?是谁?”
“····”和骞黑脸一瞬,“再见。”然后把电话挂了。
新闻是第二天登上头条的,头条自然是育华新闻社会新闻部二组,记者,坴鸳。
她昨晚挂了电话觉得不对劲,惊秋照片拍的差不多了,坴鸳兴奋之余去采访了几个人,果然如和骞所说,那些人都看见了他从四楼救人的经过,然后她和惊秋跑去医院采访和骞,虽然采访只是顺带。
宋璞站在急诊室外等医生给和骞缝针,和骞的伤是找到他的时候就有的,想必应该是找他的那段时间被划伤,宋璞住的是五楼,不是五米,那样高,而且···
当时情况有多糟糕宋璞不敢深想。
他手机这时候响了两声,是今晚的新闻推送,他订阅的育华新闻公众号发给他的。
新闻写了火灾的大概情况,惊秋拍的现场照片里没有冲天的火势,在静谧的黑夜中那些升腾而起的浓雾被掩盖了几分,除了外墙给熏的乌漆嘛黑,破壁残垣,以及楼梯间断掉后露出来的钢筋更是让心头一紧。
再往下翻最后几张照片是和骞悬挂在他主卧外墙上,他一脚蹬着墙面,一手抓住升降绳,往下慢慢移动,那是他去第二次下去救那个女人的画面。
看得宋璞心惊肉跳,而新闻配文更是让人触动颇深,坴鸳的文字功底还真不错,应该知道悬挂的人是和骞,写的让人超级感动。
然而接着在新闻评论区,有一个人评论说这个人费了好大力,应该是有重要的人困在里面,他从天台直接跳过去的。
这条评论下方还有叠加评论,宋璞点开,有人说不信,就着那几张照片分析,说当时就在现场,怎么可能跳得过去。原先评论的人不服气,将视频发在了自己视频号,让其他人去看。
宋璞也点进那个人的主页,果然看到有一段视频。
和骞站在隔壁楼楼顶,天台被浓烟笼罩,他像一个在黑夜中的潜行者,更像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身穿黑色衬衫和西装裤踩着皮鞋。
他先将身上跨着的绳子甩过去,然后后退到天台的另一端,找好位置开始助跑,跑到天台边缘奋力一跃,像一只豹子。
但他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那面墙墙壁光滑,连个窗户台都没有。
随着视频里的一阵欢呼声,他奋力一跃的身影从浓烟中划过,如轻盈的海鸥划过巨浪,身后瞬间激起一阵尾烟,他的双手尽力向前伸展,在接触到墙体边缘的瞬间收紧手臂的力量,紧紧攀着天台边缘。
手指扣住粗糙的水泥的指节泛白,然而就在此时,他脚下因为没有着力点只能登着墙体时,脚尖一滑,整个人直直往下掉了一瞬。
所有人惊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连屏幕前的宋璞都跟着呼吸一滞,心跳暂停了几秒。
但视频中和骞的手没有松开,还死死地扣着边缘,他停顿了几秒蓄力后,一个跃起,手臂的力量撑着他,像是做了一个引体向上,蹬着墙壁爬了上去。
拍摄者连同周围人静了一瞬之后再次欢呼,之后画面和声音在宋璞的手机屏幕上戛然而止····
视频中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拍摄位置的原因,和骞上了楼之后就看不见了。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宋璞也自然清楚。
他将视频和照片都保存了下来,除了感叹和骞身体素质实在很过硬以及动作帅气之余,更多的则是他每一个跃上墙或者是吊在半空中的动作,都是带着对宋璞的奋不顾身。
和骞从急诊室出来,他看到宋璞的神情,像是在发呆:“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宋璞抬头,手臂缠着厚厚的纱布下是怎样的场景宋璞无法想象,只觉得越看那颗心越揪着,缩成一团。
宋璞收起手机看到和骞朝他走过来,明显感觉行走得有些不自然,头顶满是灰尘和蛛丝网,面颊上也有几道黑色的印记,结合他那一身黑色衬衫和西裤,倒有些肃杀的意味,像一个刚浴血奋战后凯旋的□□老大。
□□老大站在宋璞面前,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说:“等久了吧。我们回家。”
宋璞抬手将他头上的蛛丝网摘干净了,急诊室人来人往,这是一家离火灾现场最近的人民医院,基本上伤员都是送到这里来的。
他盯着和骞的那双写满劫后余生的双眼,和骞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平时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好,试问又有谁会有像他一样的勇气和决心呢。
他抓过和骞受伤的手臂仔细看着,他很想问他疼不疼,也很想告诉他就算是他不来救他也能等到救援的,更多的则是想谢谢他,
“没事,就缝了几针,都是···”和骞想安慰他,宋璞却一个动作附上去,死死抱住了他。“···都是小伤。”
“谢谢。”宋璞在他怀里说,谢谢每一次的奋不顾身。
和骞说得没错,宋璞就是很依赖他。
走廊来往的人盯着他们,和骞尽量挡住了宋璞的脸,而走廊尽头,坴鸳和扛着相机看傻了眼。
两人对视一眼后,慢悠悠走了过去,惊秋听坴鸳说和骞最近谈了恋爱,却没想到是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他愣了两秒,然后举着相机拍下了两人拥抱的照片。
“咳咳···”坴鸳简短地打断了温情的画面,“老大,你没事吧?”
和骞放开宋璞,然后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表情痛苦地说到“哎,没事,没事。能有多大事,就是缝了···十多针吧。”然后举起受伤的手在坴鸳面前晃了一下。
“十多针?!”落了两步的惊秋赶到,语气有几分羡艳的说道:“啧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爱情的力量说到和骞心坎里了,他努力憋笑,也根本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这可不是,来来,正式介绍下。”他把宋璞往怀里拢,然后说:“你们哥正式告别二十多年单身狗行列,光荣地成为一名有人管有人爱有人送温暖回家有人等工资卡可以上缴的人了,以后,什么聚会相亲聚餐逛酒吧这些事儿就不要再来通知我了,统统不去啊。另外··”他语重心长地对着坴鸳和惊秋说道:“以后光复二组的光荣任务就交给你们俩了,出差,加班熬夜啥的,你们俩分一分啊。”
坴鸳对前面说的话表示很满意连连点头,他是对宋璞满意,这长相长得,随随便便吊打他们单位的任何一个人,虽然不清楚这样的爱情能坚持多久,但看到刚才宋璞对和骞含情脉脉的样子,这两人应该是来真的。
不过听到后面一句话···她几乎是跟惊秋同时警觉,连连摇头,道:“老大,说好的同生死共存亡二组在我们三人就在的呢?”
“在啊,我只是不加班不熬夜不出差而已。”和骞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现在只是告诉了这两个人,以后要是要昭告天下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激动,然后说,“我绝不会抛弃你们,我还要工作养家糊口呢。”
坴鸳跟惊秋想你还不如直接抛弃我们的好,免得每天上班来都要吃一波狗粮。
宋璞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内心有些五味杂陈,明显这两个人是没有想起来自己的身份的。
“你们好,我叫宋璞。是第一中学的历史老师。”宋璞向他们伸出手。
坴鸳惊秋纷纷向宋璞哈腰握手问好。
“你好,坴鸳,你可以叫我阿鸳,育华新闻记者。”
“你好,惊秋,同上。”
几人本来想找个24小时营业的咖啡店对和骞一顿采访,说下当时的情况,但宋璞想到和骞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腿也不方便走动,就找了个人少的走廊,以医院为背景。
和骞细致地讲了当时的情况,从在楼梯间闻到的天然气味说起直到刚才开车来医院。
宋璞和他坐在一起,惊秋的镜头对着他们,宋璞也讲了自己遇到火灾在楼里的情况和应急措施以及计划救人的事情。
听得坴鸳惊秋二人惊讶过好几回,临别时,也没再对和骞是否要加班熬夜出差的事情过多纠结,催着他们赶回去休息了。
听和骞说,当时他们救出来的一家三口也在这家医院,等采访完他们和另外几个伤员和整理好新闻,基本上也就第二天早上去了。
现在官方新闻也发了,只是说了大概的火灾情况,而火灾原因还在进一步侦查中。
宋璞将和骞扶上副驾驶,转身坐上驾驶位,和骞已经感到非常疲倦,很想睡觉,虽然这里离家里也不远,但他还是想陪着宋璞,一个人开车不安全。
“他们俩没记起来。”和骞说。
宋璞点头,刚才一直试探惊秋和坴鸳,和骞甚至还当着他们的面亲昵地叫了他宋宋。宋璞全程一直盯着坴鸳。
在蚁村的时候坴鸳从地面下来后就一直病重,不知道在这里她的身体状况是否有好转,但通过刚才简单的观察,似乎跟常人无异。“对了,坴鸳的表现一直是像现在这样吗?”宋璞偏头看了一眼和骞,又继续盯着前面的车尾巴。
“嗯···差不多,但她有低血糖。”和骞对坴鸳的了解比宋璞多多了,他响起来自己的身份后,自然对坴鸳的身体状态是非常关注的。
低血糖其实算不上严重的致命性疾病,但坏就坏在他们这份工作,需要熬夜,这里跑哪里跑,甚至还要出差,作息不固定,餐食不固定,加上体力活繁重,和骞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只能多盯着她一些。
“还好,她在这儿有个很爱她的老爸。”和骞担忧之余,想起那个秃顶的秦总。
“她的爸爸?”宋璞偏过头问。
“对,叫秦棕,是我们部门的老大。”和骞解释了一遍坴鸳跟秦棕之间的事情。
宋璞放心了些许,按照秦棕对坴鸳的疼爱,和骞不盯着秦棕也会盯着,但他倒是有些惊讶,坴鸳竟然在这里有个爸爸。
虚妄止境里的环境是曾经存在过的时光,时间流速跟蚁村都是24小时制,但他们的存在特殊,醒来后只能对特定的事件有记忆。
虽然如此,但进来这儿的人几乎都会带有一点自己的记忆色彩,在这次里面出现了坴鸳的爸爸,可能跟她当时在蚁村所做的事情有关,她当时不顾自己安危,将自己的最后一颗卵细胞给了人工胚胎实验室。
就像宋璞居住的501房间,跟蚁村的一模一样,宋璞仔细回忆了一下,他那段时间跟和骞有过争吵,就经常去那个房间,即使没开灯,也会在那里待一会儿。
想到这里他猛然惊醒,这样说来,那么原本他的记忆,也会以另一种方式照进这里的现实里?
“对了···”他正想说一下关于那间房和那场火灾的猜想,结果偏过头,和骞睡着了。
还是没能抵抗得住。
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他把和骞从副驾驶上叫醒,和骞有点晕头转向地晃了下脑袋,宋璞发现情况不对,伸手一探额头,发烧了。
应该是伤口感染,加上衬衫汗湿没有来得及更换,再加上体力可能有些透支···
他把和骞从车里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