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程雾睁眼，他身上搭着贺临川的一条腿和胳臂，压得他难受。
他就伴着清晨鸟鸣，使劲推开贺临川坐起来，随手扫扫自己头发，拿着牙杯进厕所洗漱去了。
厕所地上躺着贺临川皱巴巴的校裤，整个裤管上面有些泥点子，程雾洗完脸随手把贺临川的裤子放进桶里泡上，准备一会给他洗一下。
程雾刚蹲下，外面一声响动，贺临川顶着鸡窝头，直接环着程雾的腿，小孩把尿般把程雾抱起来离开卫生间。
“谁能让我乖宝动手，放着我自己来就好。”他干巴巴地笑着把程雾放在床边。
程雾被抱起来的时候惊了一下，还没动手扣贺临川的手，他就被放在床边，贺临川跑进卫生间嘭的把门给关上了。
“等一下我将就把我校服一起洗了。”
程雾把自己昨天换下来的校服拿着去开卫生间的门，贺临川居然又把门锁了。
里面的人不吭声，然后打开门伸只手出来，“给我。”
贺临川这个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能洗个屁，程雾劝道：“我来吧，我洗得快一点。”
那只手像看得见一样抓过程雾手上的衣服，“乖宝去学习！”说完，又是一声咔嚓把门锁上。
程雾顿了一秒，干脆给卫生间立个牌子好了，贺临川的家。
里面哗啦啦的水声，程雾敲门提醒道：“洗衣粉在角落，过两遍清水就好了。”
“收到！”
卫生间里的人犟着不让程雾进去，程雾不强求。转身蹲在床下面，把电脑配件全都拿出来，只有显示屏上面有一点灰，他扯张纸巾擦了一下后，迅速的把电脑组装起来。
显示屏放在椅子上面，其他的全放在地上，一个简陋的机子就这样诞生。
程雾打开他承包的项目，大概几天忙个上午就能完工，反正贺临川也看见电脑了，也不用再瞒。
键盘噼里啪啦，贺临川在里面稀里哗啦。
贺临川擦一头汗，看着昨天晚上搞的痕迹差不多下去了，才长舒一口气。他把洗完的衣服装在桶里，开门出去就看见程雾把凉席铺开，坐在电脑前面，屏幕上是些不认识的英语。
“我还以为这是废品呢？”贺临川走过去坐在程雾后面，头靠在他肩上，看程雾敲键盘。
“嗯……一点爱好。”
“爱好？什么爱好？”
“可以做小游戏。”程雾动作没以为贺临川慢下来，指尖生风，比贺临川弹钢琴还快。
“什么游戏，我也要玩。”贺临川对待程雾的时候，嘴巴里总是控制不住的带上撒娇的味道。
“是别人游戏的一些位置，不能说是我的游戏。”
“不要嘛，给我看看。”他头在程雾颈窝蹭着，大有不给他看就耍赖皮的架势。
程雾架不住他扑腾，停下手制止贺临川，“他们的游戏只是刚开始，还没上架，我也给你看不了啊。”
“乖宝，那亲我，亲我我就不看了。”
“怎么还能这样说？你再耍赖我就不让你抱了。”他说着把手搭在贺临川身上，想推开他。
“好了好了，我不耍赖了，我就抱着就好。”
贺临川没事干，靠在程雾肩上看着程雾打了一会儿键盘，时间很早，他眼皮耷拉着，昏昏欲睡的时候，被肚子一声巨响吓醒。
“饿了吗？我给你买点早饭吧。”程雾侧头看他一眼，把文件保存后准备站起来。
贺临川哪舍得让程雾跑，现在他可是把程雾放在心尖都怕心尖戳疼的宝贝儿。
他摁住程雾，“我去我去，我还记得吴奶奶怎么走，你继续做你的事，我给你带豆浆。”
贺临川起身动作太多，脚趾头一下撞在床腿上，瞬间疼得嘶哈一声，弯腰抱住腿。
“你先坐在床上！”程雾扶着皱巴着脸的贺临川，“你用力捏一下手心中间，这样会好一点。”
贺临川疼着问：“这又是是什么说法？”
程雾抓住贺临川的手，猛的用力一捏，贺临川放下脚抱住手，表情像是吃了屎一般。
“宝贝儿我要残废了！”
“手疼了，就管不上脚了！”程雾加大几分力气，贺临川苦笑着求：“谢谢宝贝儿，我不疼了，快放开吧……”
程雾点点脑袋，“我觉得很管用。”
贺临川冷汗都被程雾捏出来，呵呵两声，用手揉了一把程雾脑袋，他宝贝儿手劲真地道……
“还是我去买吧，你这样走不了路。”程雾放开贺临川微微发抖的手，去拿了双凉鞋出来，是双中年男人必备灰色凉鞋，程雾穿着还有些大，并不合脚。
贺临川看了一眼，站起来用脚踩住这双凉鞋，硬生生把程雾的脚挤开，“我穿这个。”
“那我换双运动鞋。”他自己脚上这双凉拖鞋很干净，踩在地上都不会带起灰尘，他出门都会换鞋，即使外面和屋内都是水泥地。
“来，穿这双。”贺临川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双洞洞鞋，上面吊牌都没摘，是贺临川昨天新买的。
用的还是许隧的钱。
“还是新的，你穿吧。”程雾拒绝着还要蹲下拿自己的运动鞋。
贺临川笑着拉起自己这个小固执，他在程雾家里睡了好几天，房间里就一双旧但是干净的哈喽凯蒂的凉拖鞋，一双很大一眼就不是程雾会穿的老式凉鞋，他去商场转一圈没兴致，倒是看见卖鞋的，就给程雾买了双。
“你让我怎么穿，脚后跟进去让我的拇指姑娘给你端茶送水打扫卫生吗？”
他把鞋扔在地上，拉着程雾穿上后，关灯关门，上锁转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除开是个瘸子，还是很帅的。
“上次豆浆也是吴奶奶家买的，哥带你去吃。”
程雾被贺临川拉着穿过街道，阴影和阳光不断交叉打在两人身上，程雾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我已经成年了。”
“啊？”
贺临川在房间里乱翻的时候看过程雾身份证，五月二十，浪漫得不像话，一下没注意程雾的出生年份，他这般的孩子，都是十七八岁，贺临川也是过一个月就满十八了。
“上学上得晚，明年十九。”
一个Alpha一个bate牵手，总是有点引人注目。程雾不着痕迹的用身子挡住牵着的手。
而贺临川却是把程雾拉近，左手牵住程雾左手，右手搂上程雾肩头，瞪着眼问：“居然你是哥？！”
程雾虽然好看，但眉眼里还带着稚气，贺临川没想到自己这一大高个居然比程雾小。
“也不用一定要叫哥。”
两人贴着有些热，程雾弓起身子尽量不和贺临川肉贴肉走在一起。
“想听你叫我哥。”
刚好走到转角，贺临川不要脸地把头凑过去顶程雾的脑袋，摩擦两下，静电把两人的头发竖起来，像起床没梳头。
程雾扫一眼贺临川，好像对方确实没梳头。
“哥哥。”
忸怩作态的贺临川从头酥麻到脚底，热气上头，凑过去仔细看他的乖宝，“这么乖啊，那亲亲我吧。”
程雾咻的把头一扭，从贺临川的身侧逃走，“吴奶奶早上好。”
“小宝快进来，包子刚出笼，还热着。”
贺临川握着手，拉开程雾对面的红色塑料板凳一屁股坐上去，早餐店里的热气蒸得自己头脑发晕，撑着头，红着眼盯着程雾，眼神里的不满快把程雾整个人吞在肚子里了。
“小同学轻点坐，小心像上次一样摔到屁股，看着可疼啊……”吴奶奶给他们放下一笼包子，然后拍着贺临川肩头担心提醒。
“奶奶，我好着的，还是给我拿一杯豆浆。”
程雾不在意贺临川的目光，镇定自如，“奶奶什么时候开始卖豆浆了？”
进来的时候，程雾也注意到店里面摆着的两个新铁桶，从盖子里面冒出热气，早餐店温度又高上几分。
吴奶奶笑着用抹布擦手，“还是贺小同学跟我说的，包子做完也没事，就去买了点豆子磨，也能跟着多卖点钱。”
这几天天气下去，早上甚至开始有些冷人，即使早餐店里面摆着蒸笼热锅，程雾也不觉得很热。
可桌子很短，他放在腿上的手被一只炙热的手心握住，程雾不可思议的感到后背发汗。
贺临川在桌下用手指描绘程雾的掌纹，吴奶奶说着说着，外面有人买东西，也顾不上两人的动静，出去招呼去了。
于是贺临川眯着眼睛对着程雾，“这位公子，要不要算算手？”
程雾拿另一只手端起豆浆，吸一口发现有些烫，不过还是皱着眉吞下去。
“烫就等一会儿。”贺临川抢过程雾手里的豆浆放在桌子上，然后催促道：“算不算？”
“你这么年轻，真的会吗？”程雾歪头问贺临川，一个吊儿郎当的大少爷，他心里有点不信贺临川有这种本事。
“别年龄歧视啊宝贝儿。我在家可是先生级别的，一算抵千金，千金难买我一算。现在免费给你算算，亲我一下就好。”贺临川最后一句说得只有程雾能听见。
“一个吻怎么能抵千金……”程雾缩缩手指，却被贺临川强行摊开。
“我说值就值，千金难买爷高兴，你站哪儿我就能跳起来。”
贺临川说完，在桌下把程雾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掐住程雾的手腕，一点一点摩挲着向下，把程雾每根白皙的手指摸了个遍。
面无表情，架势很足。程雾看着不由咽了口口水，摆正姿态看向贺临川。
贺临川摸着程雾的骨节，在指腹之间揉了揉，喉结滚动。
“怎么样？”程雾问贺临川。
对方顿了一下，哈哈笑一声，笑着说：“生命线很长，以后一定长命百岁。财运前期有些坎坷，后面也很顺畅。”
程雾听着，松开紧绷的身子，就听贺临川又说：“尤其是姻缘线，简直就是一路顺畅，完美无比，特别是在这五分之一处，最是大吉之处，命里必然遇见真命天子！”
听到这儿，程雾倒是无奈道：“真的吗？”
“一定保真！”
程雾笑着不说话收回手，拿过那杯豆浆，凉得很快，已经过了那个最佳入口的时机，他提醒道：“包子快凉了，快吃吧。”
见程雾不相信，贺临川忙着拉过程雾的手，程雾只觉得一张卡片被塞进自己手里，拿起来一看，是一张银行卡。
“贺临川……”
“拿着，许隧好不容易骗了他爸妈私下拿出来的钱。我爸狠了心要苦我一阵，都去把许隧管着了。许隧也不缺这点钱，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尽管拿着去用。”
程雾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没说话，贺临川因为程雾不想要，急忙道：“你别跟我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来这破地方唯一实在的东西就是我这个人了。”
“这里面有多少？”
有希望，贺临川拿筷子夹了一个包子进嘴里，含糊道：“二十万。”
程雾轻轻把银行卡放在桌子上，喝了一口那杯已经凉过头的豆浆。
然后重新抬起眼，万分郑重：“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