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叽叽喳喳讨论不停的人停下脚步,只因看见前面坐着的那位摆着臭脸的人。
对面几双眼睛你看我我看你,相互推搡,谢惟清冷不丁地看着他们,对这几张脸在脑子里搜寻了很久,恍然想起了为首的那位好像是奥兰星维特大学的,好像是叫杰斯。
维特大学风评并不是很好,教出来的学生都是公认的一群学术混子,谢惟清多半想到了为什么会在这见到他们。
刚刚说话的那位强行补充完没说完的话:“……很牛逼吗?当时我那朋友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反正我觉得谢主任很牛逼。”
“你那朋友眼睛长后面了?反正谢主任也是我从小崇拜的榜样。”
谢惟清:“……”
谢主任表示我该说句谢谢吗。
杰斯十分来事儿地对身边一众小弟道:“不是吃完饭了,还来干什么?回去回去……”
实际上谢惟清面无表情地扭头继续品那杯果酒,但突然一瞬间,他注意到那群人身后还站着一个身形过于高挑的男人,以至于他难以忽视,于是又朝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
这张脸对于谢惟清来说比其他几副面孔熟悉太多,正是刚与他分别不久的洛瑞昂。
……
想安静喝口酒未必有些太难了。
这一看,杰斯突然站到到男人身前妄想挡住他,奈何身高不够,还留着个脑袋在外面。他说:“谢主任,这是我们新来的同事,他刚刚可没说话,放他一马吧?”。
见谢惟清还看着这边,杰斯又扭头看了眼他的新同事,正好瞧见洛瑞昂歪着头对谢惟清挑了挑眉。
杰斯心里暗骂一句“你特么的找死”,让其他几人强行拖着洛瑞昂往反方向离开。
“你跟他认识?”等彻底走远了,杰斯才问洛瑞昂。
“不认识啊。”男人耸了耸肩,在杰斯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抢答道,“他看了我一眼,所以给他一个礼貌回应,不过他都没理我。”
洛瑞昂其人可谓健谈,一路杰斯几人聊了一路没停一直到他们的住所。
庄园内同行的人一般都安排在同一幢别墅,洛瑞昂看了眼时间的确有些晚了,就在别墅楼梯口与几人道别:“那祝好梦。”
等几人各自回到房间后,洛瑞昂留在原地迟迟没有离开,他给盛满水的玻璃杯里加了几块冰块,碰得杯壁叮叮当当响。
白雾星这几天难得有风,吹得外面高大树木的枝叶悉悉索索,同时也把洛瑞昂脑子里的东西吹得一团乱。
“没意思……”原本是打算吹吹风醒醒神的,没想到越吹越心烦,刚转身准备回去睡觉,不远处草丛内忽然闪过了什么,洛瑞昂打量几眼自己同事的房间门。
很好,门窗紧闭,看起来都睡得差不都了,扭头就下楼。
“林?这么晚了什么事?”谢惟清声音懒懒的,只穿居家长袖就站在别墅前的庭院内,“有急事快说。”
对面传来一道令谢惟清久违的声音:“哎呀我忘记这会白雾星是晚上了……我听说现在白雾星雾散了能看见咱们星,你看见了吗,在哪呢?给我看看。”
随着声音的传来,一位和谢惟清年龄相近的男人出现在别墅前的庭院内,他探着脑袋四处望。
这只是通过光脑连接的一起通讯,对面男人的身影只是全真影像,肉眼来看足够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不过这项技术目前只有类似于最高研究院一样等一些保密单位有权限使用,当通讯启动时,除非有发起者的允许,其他人无法看见内部真实场景。
所以在外人看来,谢惟清不过是坐在庭院的桌椅边办公。
难以想象谢惟清这样的性子竟会与如此聒噪之人结交甚好,也有可能是二人相识这么久,谢惟清早就听习惯了,林言与他师出同门,在研究院工作后仍然是同事。
如果不是林言在进入通讯时语气无比严肃匆忙,谢惟清听到林言的声音后绝对会选择立马切断通讯,而且他晚上回到所住别墅后,芬恩教授立刻拥了上来对谢惟清进行了一系列嘘寒问暖,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与芬恩才认识短短数日。
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同意这段通讯请求,“睡了。”
这两个字与“滚”字无异,此话一出,林言急得直拉谢惟清衣袖,只可惜他只是一个投影,匆忙一抓却抓了个空:“等等,是真有事!”
紧接着是一段杂乱无比的声音,谢惟清扫了眼对方那快要掉帧的影像,看神色是已经狠下心要切断通话。
“——你让布琳跟你说。”
“等等,谢。”这回叫住谢惟清的是一个更为稳重的女声,一位身着纯白实验服的女人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谢惟清视线内。
听到是布琳的声音谢惟清这才收回要切掉通讯的手。
布琳一边说话一边解开有些散乱的头发重新束起,看起来十分利落,“我们已经收到白雾星突发特大磁暴的消息了,而且据观测这次多半不属于正常自然现象。”
白雾星在散雾日也是离恒星南川星最近的时候,南川星运动极其不活跃,起初谢惟清以为此次磁暴单纯只是这个原因。
布琳一提,的确这次磁暴有点过于严重了,连已经不受信号干扰的智能手环都不能进行正常通讯。
“知道了,需要我做些什么?”谢惟清收回之前散漫的姿态,垂眼看着他刚刚拿下来的各种测量仪器,这些都是他白天在山上用的那些。
下来之前他刚洗过澡,不知怎么他实在是过于精神,于是决定再一次模拟下午的场景。
“你现在在那儿能做什么?”布琳语调间略带着些调侃的意思,“特意来告诉你一声有事立刻联系我们。”
等谢惟清应下她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那边磁暴什么时候又会发生,以防万一,把你现在的精确坐标发我一份。这几天我们会对接好你的坐标,到时候注意通知。”
这项技术是通过两点之间的坐标对接,即便相隔数光年,发起方仍可识别该坐标点的所有设备,在获取权限后可立刻接受所需要的信息并自动进行处理。
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必要,但到了这种通讯阻断的时候却有大作用。
“嗯,等会注意讯息接收。”
谢惟清说完想要切断通讯时,突然又顿住。
“等一下。”他在内心斟酌了一会,才继续说,“突然下想起今天下午我遇到了点意外……”
谢惟清把下午的遭遇简要概述了一遍。
对面不论是布琳还是林言听完后皆是神色微变,谢惟清没给他们说出下文的机会,自顾自往下说:“其实不一定是针对我,有办法的话帮我查一下那个叫洛瑞昂的吧。”
随后他又叮嘱一句对此事保密,待布琳应下后谢惟清才切断通讯。
“别出声。”
谢惟清切断通话的同时,一只宽大的手掌从身后绕来覆上他的双眼,顿时他失去所有视野,同时也因此重心不稳自然地向后退了两步,这两步恰好让他后背撞上身后人的前胸。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从远处看倒像是身后的人从后搂住谢惟清。
这只手实在是过于修长,谢惟清整张脸除了嘴唇其余全被捂得严严实实。
对方身形显然要比自己略高,灼热的气息自上而下打在他的耳背,让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谢惟清出乎意料的没有出声,直到地面上的测量仪器发出“嘀嘀嘀”的完成提示音,由于没有人将他关闭,在深夜无人的庭院内略显吵闹。
尖锐的鸣叫声仿佛因没人搭理它而叫的更大声,好像要刺穿耳膜直穿大脑。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谢惟清也被这恼人的声音拉回神。
“让人闭嘴也不是捂眼睛。”说完他抬手一把钳住对方捂在自己双眼上的手,借力灵敏转身成功与那人拉开一段距离。
测量仪叫个不停的动静总算得以结束。
“洛瑞昂先生。”谢惟清语义不明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听起来像普通的打招呼,又有点像在质问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眯着眼将洛瑞昂上下打量了一翻。
“大半夜的,总不会是你的……”谢惟清似乎是在思考一个合适的称呼,最后他语调轻微上扬道,“同事,那位杰斯先生让你来的吧?”
晚餐时的偶遇,让谢惟清几乎默认洛瑞昂的出现不会伴有什么好事?
洛瑞昂则对谢惟清那番话感到有些难以置信:“我是那种人吗?他让我来我就来。”
谢惟清一哂:“毕竟你们不一直是走这一条赛道。”
这番话分明是话里有话,不过同一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维特大学经常自己弄不出什么新玩意儿,又想在联盟显摆,好获得声望。
没想到他们越想要什么就越不来什么,由于他们自己做不到,就想着去抄袭人家,例如这回跟着谢惟清,谢惟清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再稍微“添油加醋”一些,又是样新东西。
洛瑞昂看起来真不知道,他一脸坦然,感觉他这个点出现在这儿反倒是正常的才对,“那么请问一下这位大名鼎鼎的谢主任方便告诉我这是指的哪条赛道么?”
“杰斯没教你?难不成特意大晚上的把你送来要我教?”谢惟清的口吻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但说出来的话确实字字诛心,“我跟他或者你好像都没熟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