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惟清向来不多说废话，但他每一句话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别坐着了，走吧。”
走？走去哪？
洛瑞昂笃定谢惟清有出去的方法，联盟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今天没从这出去，明天就不用近研究院大门了。
只是没料到这么快。
谢惟清只扔下一个背影，在手中雾灯快要照不到洛瑞昂的时候脚步为不可察的放缓了些。
等身后那不明身份的迅速跟上后，他的步伐才恢复原有的速度。
洛瑞昂稍微落后谢惟清两步，以他的视角只能看清谢惟清半边脸。
这张脸一看便是纯正的东方血统，是典型的古典标志长相，而且带着些许冷感，从眉骨到鼻梁，再到下颌，每一处都有恰到好处的拐点，却又说不上凌厉。
他竟然在说话的间隙神不知鬼不觉地破了这陷阱，但从他的神情来看，这件事似乎与他毫无关联。
出去路上那些谢惟清做的标记仍在树干上，这一次是正确通往出口的方向。
快要出山时，智能手环重新接上了星际网络。
其实他们顶多在里面被困了两个小时，但嗡嗡的震感不断传到谢惟清手腕间。
他心理大概有了个底，解锁权限后果不其然——
一部分是工作相关的邮件，剩下的一大部分都来自于和他一同出发的一位气象学专家。
芬恩：谢主任，白雾星的情况我已汇报到研究院。
芬恩：我刚才已经运用一些手段尽量稳住了这里的雾，大概还能撑几天。【得意】【得意】
……
芬恩：谢主任你怎么了？
芬恩：在吗？谢主任
芬恩：我就说不能一个人去那荒郊野岭。
芬恩：【哭】【哭】【哭】
芬恩：你千万不要出事啊，宋来接你了。
除此之外是芬恩的几通未接通讯，谢惟清深深呼出一口气后简单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以及他收到了刚刚芬恩提道来接他的那位宋的消息。
宋白：谢主任，芬恩教授非要我来接你，我在山脚下等你。
宋白是跟了谢惟清五年的助理，基本上也摸透了谢惟清的习惯，说完这句话后便没有再多说其他。
谢惟清抬头看见了前方停在山口的车，刚关上的智能手环突然又不听震动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谢惟清随手操作几下后智能手环终于安静了。
“谢主任，要回去了？”差点忘了还有个洛瑞昂，他走到谢惟清面前，十分客气地伸出一只手，“今天多谢你带我一程，回去早点休息。”
谢惟清回眸注视着那只手片刻，随即回握上那只手，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后离开上了宋白开来的车。
上车时宋白正在智能手环上整理材料，谢惟清落座后她才反应过来，于是关上智能手环叫了声：“谢主任。”
宋白是五年前从研究院毕业的学生，谢惟清不大习惯用助理，他重病两年后，研究院担心谢惟清太过操劳，于是想给他安排一个助理。
院里非要，他就随研究院的安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谢惟清平时气场太冷，除了工作上的交谈宋白基本上不会跟谢惟清多说一句其他的，其次谢惟清也不会交代她做太多事。但真要做事也是真的细心靠谱，有时候的确可以给谢惟清减轻不少压力。
他们从萨尔纳星到白雾星是乘坐的民用飞船，宋白现在驾驶的这辆车谢惟清有印象，应该是他们住宿那所庄园的庄园主的。
“芬恩跟你说我怎么样了？”谢惟清闲聊般随口一问。
现在大部分的汽车都能实现无人驾驶，不过白雾星实在是太落后了，宋白担心这辆车功能没那么完善，全程还是自己在操作。
听到谢惟清这样一问，宋白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在直道上行驶的车就这样忽然抖动一下。
宋白抿了下嘴唇，颇有些想笑：“芬恩教授应该挺担心您的。”
谢惟清看起来对这件事头疼，于是换了个话题：“你在这山脚下待了这么久有感觉磁场不太对么？”
“磁场？”被谢惟清这样一提，宋白甚至仰头回以了一下，她自是没有回忆起什么异常。
宋白在研究院上学时在她们那届一直名列前茅，既然是这个反应，那就是一定没有感觉到，谢惟清也不再多问，打开智能手环处理起刚才那几封工作邮件，“没什么，随口一提。”
窗外景色随着车辆行驶飞快倒退，很快从城郊到了市镇，周遭光亮也变得更多。
由于白雾星地理环境太过于恶劣，这里经济落后萨尔纳这颗作为政治经济中心的星球少说好几百年。
道路两旁都是些最原始的楼层不太高的房屋，平时人们会在一楼摆一些小摊，大多数是卖些不知名的野菜蔬果和当地手工制品，这是当地大多数居民的生存状态，就这样，偷盗等一系列犯罪问题由此衍生而来。
这些落后的情况甚至与经营管理手段都谈不上相关，人们尝试着建农场、果园……到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联盟也未尝没给予过扶持，只是“穷乡僻壤出刁民”的俗话说得再难听，也总归是现实。下来的拨款最终能用多少也没人说得清，最根本的气候问题不解决，其他一切都难以解决。
一旦有了一定的资金，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会有人选择移民，毕竟身无分文在其他星球闯荡也比手握巨款在这颗看不见未来的星球发展要好。
今天与以往不同的是，路边的摊贩少了不少，毕竟他们今天第一次在这颗星球上见到了阳光。一觉醒来城镇内笼盖多年的雾气竟全部消散，从未见过这般光景的居民纷纷拿出家里储存的好酒好菜庆祝一番。
谢惟清还能从路边欢庆的人的口中听到些赞扬白雾星执行长官的话。
但只有谢惟清他们知道，这只是衰败前虚假的繁荣。
白雾星这样的地理环境延续了上百年，所有的生物都在常年雾天的环境下形成了与其相适应的特征，一旦气候突然改变，一天两天还能撑一下，可十天、一个月甚至是一年呢？到最后只有适应性强的估计能够勉强进化。
可白雾星的气候造成了当地环境脆弱，所以大部分生物到最后估计都难以存活，最终造成整颗星球的生态环境崩塌。
“这几天有空的时候把陆院长以前的那些文章和实验项目整理一份给我吧。”不知是不是谢惟清处理好了手头的事，突然没由头的这么说了一句。
或许是谢惟清的要求来得太突然，宋白一瞬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是哪个陆院长。
“我今晚就抽空整理好。”整个研究院也就那么一个陆院长，反应过来后宋白有些不解，“是院里有什么通知吗？怎么突然要看这么多年前的文章了。”
陆院长其名陆离，曾经是最高科学研究院时间空间研究学院的副院长，当年他的名号在全院可谓人尽皆知。
堪堪比谢惟清大八九岁就已是副院长，有的人兢兢业业几十年才到这个位置，研究造诣有多深想必不用多说。
可是谢惟清那时也才二十出头，等到了陆离这个年纪指不定更上一层楼。当时研究院都这么传，传着传着就又传出陆院长和谢惟清关系不和。
这也不无道理，很多人说谢惟清这么年轻有为，简直就是下一个陆院长。谢惟清听了自然觉得不应该让自己附属于别人的名字下；那陆院长听了更是觉得少来蹭，就这样传多了，两人关系变得十分恶劣。
但过不了多久，谢惟清就提出了那项惊骇世俗的时空轨道干预实验，无一人支持他的情况下，第一个力排众议挺他的竟然是也是那位陆院长。
还没等众人弄清具体情况，七年前那场事故就发生了，陆离不幸遇难，至今死因不明。
所以他们二人关系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不着急。”眼看着就快到庄园了，谢惟清想着还是先把事情在车上都交代好，他本来没准备回答宋白的那个问题，思来想去又觉得无妨，“没事，接下来有些安排可能需要参考一下他那些东西。”
宋白也是在研究院上的学，这些传言自然听说过，那时她也还小，除了常常传的那几句话，其他的全部一无所知。
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在谢主任身边工作，说不好奇以前那些事那一定是假的，但谢惟清不说，她自然也不会问。
从萨尔纳星到白雾星的途中，白雾星港口发生了短暂一场磁暴，飞船无法靠港降落，从而耽误了谢惟清他们几天行程。
磁暴本身就会对作息造成影响，下飞船后谢惟清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今天在山上还那样折腾一番，早就疲惫不堪。
他给宋白交代好相关事宜后一个人到庄园的餐厅准备填下肚子。
他们找了家环境还不错的庄园落脚，白雾星所有的经济支柱就是靠旅游业，一些像这里的庄园主一样的富商就会建庄园提供度假服务。
临近散雾日，庄园里难得来了不少客人。
这种安静的庄园总是给人一种闲暇的错觉，连谢惟清都没忍住想浅酌两口。
管家服务非常周到，立刻给谢惟清安排上庄园主亲自酿的果酒，酒确实是好酒，只是那安静的氛围却……
“没事儿，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好同事了。”
“没错，跟着我们干让你在联盟学术界只手遮天。”
“你说那谢惟清，他在那儿拽什么呢？”
“就是，他摆个臭脸给谁看的呢，以为自己很牛逼……”
“……”
谢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