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这里的习俗会在这一天给去世的亲人烧清香。

刘红早早起来准备，出了卧室后发现厕所的灯开着，门也敞开，里面没有动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她以为是谁上了厕所后忘记了关灯，当即骂骂咧咧的走过去，刚到门口，一眼看见正躺在冰凉地上，一动不动的秦耀。

“啊——”刘红惊叫一声，慌忙跑过去蹲下，摇了摇秦耀的身体，“耀耀，耀耀！”

入手的触感冰凉刺骨，秦耀毫无反应，面色苍白如雪，嘴唇失了平日的红润，身体僵硬，接触地面的地方隐隐结了一层薄冰，不知在这躺了多长时间。

刘红彻底慌了，秦耀可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儿子。

“老公，老公！”她崩溃的叫喊，双手拼命来回在秦耀脸上揉搓，试图让这个冰冷的身体回暖。

这般大的动静吵醒了所有人，秦江顶着睡的杂乱的头发，不耐烦的走了过来，“一大早上的咋咋呼呼个啥…”

话未说话，顿时止住，刹那间睡意全无。

“这是怎么了？”秦江大步走来，蹲下身发现秦耀死死闭着眼睛，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厉声诘问。

刘红手足无措，眼眶红了一片，“我不知道，等我发现时，耀耀就这样了。”

秦宁琛已经穿好了衣服，重新走来，“爸，妈，先叫救护车。”

“对，对，叫救护车。”

刘红像是突然醒悟，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摸索，半晌后发现手机没带在身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跑进卧室拿手机。

地上太凉，躺太久寒气入体，秦耀这副模样，不能再继续躺下去。

秦宁琛走近，想先将秦耀扶起来送回房间，让对方身体先回暖。

拉了半天没拉起来，他才发现秦耀的衣服已经跟地板粘在了一起，周围还有未干的水渍。

秦江反应过来，直接将秦耀抱了起来。

毕竟是长期在工地工作的劳动力，需要的就是一把子力气，不是秦宁琛这样的学生能比的。

把秦耀抱进他自己的房间，刘红打完电话也跟了进来。

刘红是真心疼爱秦耀，整个人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凭着一腔母爱，下意识的给秦耀脱掉湿掉的外套和里衣，用厚实的被褥将他盖的严严实实。

房间气氛严肃凝滞，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刘红偶尔抑制不住的抽噎声。

“他这是怎么了？”

迟秋睡意完全消散，坐在秦宁琛头上，不禁问道。

“不知道。”秦宁琛道，“妈发现他躺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

“哦。”

这小胖墩不会是半夜起来上厕所，脚滑摔在地上昏过去了吧。

这就是报应，谁让秦耀仗着刘红和秦江的偏心老是欺负秦宁琛，迟秋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行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秦江的心情被那时不时抽泣声扰的心烦，“儿子就算没事，也要被你哭的有事，晦不晦气。”

刘红被吼了一顿，觉得老公说的有道理，也不敢再哭。

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秦宁琛，心底的害怕，惶恐和担忧顿时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喷泄而出，“秦宁琛，你房间离卫生间那么近，耀耀摔倒的声音你都没听见吗？是不是因为只有你弟弟收到了礼物，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故意要害他，你怎么能这么心狠，他可是你亲弟弟啊！”

这番欲加之罪，秦宁琛早已习惯，只要秦耀出了什么事，全部都是他的问题。

迟秋一点都忍不了，想指着刘红破口大骂，但她毕竟是秦宁琛的母亲，虽然秦宁琛没说，他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对母爱隐隐的渴望。

最终，他只憋出一句，“这特么也能怪在你的身上？”

真想像抽王老师那样，一巴掌扇在刘红那张丑恶的嘴脸上。

秦宁琛幽幽叹息一声，“球球，不要说脏话。”

他上次就想说了，只不过后面发生的事太多，一时忘了。

脏话？迟秋一脑袋问号，他哪里说脏话了？

‘特么’也算脏话？

迟秋一时无语，被人这么指着骂，秦宁琛还有心思去计较这两个无关紧要的字。

这是不是也证明，秦宁琛已经逐渐开始不再在意秦家人对他的态度？

迟秋豁然开朗，这是件好事。

秦宁琛的幸福值跟这个原生家庭有很大的关系，如果秦宁琛开始漠视他们，将他们逐渐淡出他的生活，那他的幸福值肯定能得到很大程度的提升。

原先迟秋只想着提升幸福值完成任务，现在的他把秦宁琛当朋友，真心希望秦宁琛能幸福。

这么大的惊喜发现，迟秋大方的回应，“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现在时间还早，很多人趁着过节躺在床上睡懒觉，街上的行人不多，救护车很快到了。

医护人员很快将秦耀抬上了救护车，车里空间有限，只能一个家属陪同，刘红跟着上了救护车，秦江和秦宁琛留下自行前往医院。

发生了这样的事，烧清香的事只能耽搁下。

等秦江和秦宁琛赶到医院时，秦耀已经被医生推走急救，刘红焦急的等在门外，不停的来回踱步。

见到秦江过来，小跑着走近，目露担忧，“老公，你说要是……”

“不要胡说。”秦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儿子不会有问题。”

“对对。”秦江的这句话，让刘红安心了不少。

半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刘红和秦江围了过去，“医生，我家耀耀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安慰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冬天躺在地上冻着了，等会醒来就可以出院了，记得给他吃点预防感冒的药。”

“好好好。”

刘红闻言，彻底放下了心，这一早上发生的事，真是吓坏她了。

三人走进病房，病房里还有其他几个病人，此刻正在吃早餐。

刘红见状也感觉饿了，折腾到现在，他们还没吃早餐。

咬咬牙，肉疼的从口袋里掏出10块钱，递给秦宁琛，“给我们买些早餐来，记得买些鸡蛋牛奶，等耀耀醒来了吃。”

旁边病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陪在身边的是一个年级不大的女孩子，看着大概20岁左右，应该是老爷爷的孙女。

闻言好心提醒了一句，“阿姨，这钱买四个人的早餐可能有点不够，医院附近的餐食卖的比较贵。”

刘红顿时黑了脸，觉得被一个小姑娘下了面子，没好气的道，“哪不够了，我们可没那个富贵命，吃那么贵的东西。”

说完眼神看向他们病床上支起的小木桌上摆放的早餐，意有所指。

这一番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回答，让姑娘脸色阴沉下来。

她本来是好意，结果换来一番嘲讽，这口气她可咽不下。

正想开口说两句，被自家爷爷轻轻拉了拉，示意她不要在医院跟人起争执。

姑娘咬了咬唇，怕爷爷担心，只能放弃争辩，就当被狗咬了。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她干脆背过身，眼不见心不烦，要不是看那个小哥哥长的好看，她才懒的提醒。

周围其他人见状，倒是开始替小姑娘抱不平。

“我说这位婶子，人家小姑娘也是好心，你咋能这样说。”

“是啊，我刚给我家男人买了一碗白粥，一个包子，花了4块，你给的10块确实不够4个人吃。”

“就是，这不让小伙子白跑一趟。”

还有人看见了秦江，对他道，“你是她男人吧，你这婆娘咋能欺负人家小姑娘，你也不管管。”

秦江顿时觉得病房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

他瞪了刘红一眼，粗声粗气道，“这么一点能买什么，又不是没钱了，瞧你这副小气样。”

自家男人开口，刘红就是再肉疼，也不得不又从口袋里掏出10块递给秦宁琛。

“一共20，这下够了吧。”

秦宁琛接过钱，转身去买早餐。

迟秋吃瓜正吃的津津有味，就这样离开还有些可惜。等他们再次回来时，病房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几人刚吃完早餐，一直躺着的秦耀睁开了双眼。

刘红第一时间发现，扑了上去，声音哽咽，“我的耀耀，你终于醒了，你真是快吓死妈了。”

秦耀脑袋迷迷糊糊，只记得他半夜起来上厕所，突然全身无力倒了下去，然后就没有知觉了。

“妈？”

“哎，”刘红应道，“醒了就好，赢了就好，医生说你醒来就没事了。”

秦耀嘴唇动了动，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妈，我难受。”

“是不是感冒了？”刘红摸了摸秦耀的额头，体温正常，没有发烧，“你在地上躺了好几个小时，可能是有点感冒，先吃早餐，等出院后，妈妈给你买点感冒药。”

将一直放在怀里保温的鸡蛋和包子拿出来，递给秦耀，“快吃，还热着。”

“我不想吃。”秦耀看着这些食物，一股反胃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他侧过头，不愿再看。

“不吃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儿子现在本来抵抗力就差，再不好好吃饭，病怎么能好。

见秦耀实在不想吃，刘红只能退而求次，将牛奶拿过来，“既然不想吃，先喝点牛奶垫垫肚子。”

牛奶借用医院的开水泡过，正好是能入口的温度。

秦耀还是拒绝，他其实有点饿，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食物就反胃。

“我想上厕所。”

秦耀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他缓了好久，视线才渐渐正常。

秦耀这样，刘红看着实在不放心，“妈扶你去厕所。”

“不用。”

秦耀和秦江一样，极其爱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妈扶她上厕所，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慢悠悠的下床，身上没力，每走一步都要花费不少时间，秦耀没在意，以为是生病的后遗症。

找到厕所，进去没一会，秦耀从厕所里冲了出来，身体摇摇欲坠，脚步混乱，脸上带着惊恐之色，口中直叫唤，“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