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向日葵在第三天时便蔫了，秦宁琛一直舍不得扔，直到发出些许异味，迟秋受不了，直接替他扔了。

不就是一束向日葵，他搞不懂秦宁琛为什么不愿意扔掉，真要喜欢，他以后再送就是了。

除夕将至，这条街上来往的人出现了很多生面孔，大多是去大城市打工的人回来过年，迟秋呆在房间都能听见街道的喧闹，孩子们游街串巷，喜庆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刘红和秦江的父母都已不在，他们不用回老家，一家四口都在小县城过年。

刘红变得忙碌起来，平时吝啬的她过年也变得大方起来，糖果，坚果，零食等一些零嘴都准备了一些。

秦宁琛则帮着大扫除，然后贴上买来的对联，福字，简陋破旧的房子看起来添了几分喜庆。

“受不了，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走。”迟秋软趴趴的躺在房间内唯一的通风口处，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

工地放假，秦江在家整天无所事事，邀请了一帮工友天天在家里打牌，粗犷嘶哑的吼叫声，激动声砰砰砰的拍桌声时不时透过单薄的门传进来，这些也就罢了，迟秋尚且能忍受。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飘散在空气中的劣质香烟味，闻一下简直令人窒息。

冬天气温低，客厅里门窗紧闭，这些人烟瘾大，几乎是一根接着一根，整个客厅烟雾缭绕，秦宁琛房间就在紧邻客厅的位置，深受其扰。

秦宁琛正好推门进来，门打开的刹那间，浓烈刺鼻的烟臭味凶神恶煞的朝着迟秋扑来，他屏住呼吸，冲着秦宁琛道，“快关门。”

秦宁琛如今的幸福值已经涨到了32%，迟秋发现，幸福值越高，他能活动的范围越大，如今，他与秦宁琛的距离已经不再局限于三米之内，扩大到了十米。

否则秦宁琛在外干活，他非得跟着的话，一定会被那股味道熏死。

迟秋将窗户的通风口稍微推开些，秦宁琛自觉站在风口处，等身上沾染的烟味散去。

没一会，迟秋咻的一下，钻进了秦宁琛的衣领里，整个毛团子贴在温热的皮肤上，迟秋才敢大口呼吸。

他生无可恋，“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秦宁琛暗想：这日子挺好。

自从上次牵着迟秋回家后，对方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如今能主动靠近与他亲密接触，还多亏了外面那一帮牌友。

迟秋可不知道秦宁琛的想法，他熟练窝在对方锁骨处，伸手戳了戳眼前的肌肤，问道，“他们今天什么时候走？”

秦宁琛身上清淡的皂香味很好闻，能完美遮住房间内隐隐的烟臭味，迟秋这几天都是靠这招才支撑下来，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快了，晚饭前牌局会散。”

秦宁琛呼吸放轻，肌肉不自觉绷紧，立马引来迟秋的不满，再次伸手戳了戳，“你放松点，太.硬.了，咯的我不舒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宁琛喉结上下滚动，面色虽一派风轻云淡，耳尖却红的仿佛要滴血，他尽量放松身体，低哑道，“好。”

煎熬几天后，除夕来临，那群牌友终于不再来，迟秋开心了，秦宁琛怅然若失。

中午团圆饭，餐桌上难得的丰盛，刘红当主厨，秦宁琛打下手，准备了足足十道菜。

也许是过年，今天家里的气氛分外和谐，刘红没有给秦宁琛脸色，一家人安静的吃完午餐。

刘红和秦江都给秦耀准备了新年礼物，刘红送了秦耀心心念念的游戏机，秦江送了一双球鞋。

等到秦宁琛时，刘红道，“家里穷，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些，等家里有钱了，礼物少不了你的。”

“知道了。”秦宁琛淡声回应。

每年都是这几句话，以前或许还会期待，随着年龄越来越大，秦宁琛逐渐明白这些不过是推脱之语，尤其是在知道家里的真实存款后，他更清晰的认识到，这些话，听听就好，当真了只会让自己失望。

“错把珍珠当鱼目。”迟秋冷哼一声，对秦家夫妇的偏心非常不爽。

一般人家就算偏心，也是偏心家里优秀的儿女，这家人倒好，偏心那个不成器的。

秦耀身材肥胖，成绩不好整天打游戏，在家里更是一点活不干，等着人伺候，一副少爷做派，哪有秦宁琛听话懂事。

“没关系。”

他已经收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礼物。

团圆饭后，各家各户陆续开始走亲戚，秦家迎来几波提着礼物拜年的人，秦宁琛在外帮着招呼客人。

等将客人送走，天色已黑，劳碌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将中午的剩饭草草热了一遍。

秦家没有守岁的习惯，秦江和刘红晚饭过后便洗漱准备早点休息。

秦耀想都不用想，拿着新到手的游戏机，打算彻夜研究。

迟秋早早做了准备，跟着秦宁琛回到房间后，除了书就是书的桌上多了一堆零食，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们一起守岁。”迟家每年过年非常热闹，别墅里张灯结彩，一眼望去全是喜庆的红色。

这天家里的佣人全部放假，别墅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爸妈会亲自下厨准备丰盛的团圆饭，晚上一起守岁。

零点准时遍天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宣告新一年的到来。

即使今年他不在爸妈身边，迟秋依旧想守岁，迎接新的一年。

“好。”

秦宁琛无所谓守不守岁，迟秋既然想，他就陪着。

为了有年味，迟秋特意准备了很多红色的小玩意，装饰在房间，包括秦宁琛，头上带着红色的发箍，脸上贴了几个红色的星星，连手上，也被塞了闪着光的小灯笼。

秦宁琛任由他折腾，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那个忙碌的如同勤劳小蜜蜂的少年，眼里的柔和仿佛要溢出来，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最后，迟秋在门上贴了一个障眼法的符纸，这样就算秦家人意外闯了进来，也不会发现异样。

做好一切准备，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春节联欢晚会，拉着秦宁琛一起看。

迟秋很快被春节里的小品吸引，捧着零食边吃边看，时不时被逗的捧腹大笑，眼角泪花控制不住的溢出，正想抬手去擦，一只手更快伸过来，用纸巾轻轻替他拭去。

迟秋侧头，秦宁琛面不改色的收回手，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仿佛刚刚动作的不是他。

迟秋没在意，回头继续看小品，他不知道，在他回头的刹那，原本似乎在看电脑的人，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不肯挪开分毫。

小品结束，剩下大多都是当红影星登台献唱的节目。迟秋对这些不太感兴趣，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吃完宵夜，差不多就可以到零点了。

零食吃多了，迟秋其实不怎么饿，但过年吃饺子是习俗，怎么也要吃一点。

想到这里，他侧头，问道，“你饿了吗？”

秦宁琛回答，“还好。”

迟秋想了想，只兑换了一份饺子，两个人分着吃。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塞进嘴里，很普通的玉米鲜肉饺子，在这时间点吃，却又有不一样的意味。

吃完一个后，迟秋将剩下的推到秦宁琛面前，“剩下的给你。”

他看着秦宁琛拿起筷子，一个接一个塞进嘴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怎么了？”

这样炽热的目光，秦宁琛想无视都做不到。

迟秋盯着还剩下的两个饺子，摇头道，“没事，你继续吃。”

秦宁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夹起剩下的其中一个，塞进嘴里刚咀嚼，牙齿却碰到了一个硬物，发出沉闷的声音。

迟秋的眼睛倏然亮起来，催促道，“快吐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秦宁琛依言照做，一枚小巧的硬币出现在手心里。

迟秋装作非常的吃惊的样子，圆溜溜的猫眼赞叹和羡慕兼容，“秦宁琛，你吃出了硬币，预示新的一年吉祥如意，万事顺遂，是个好兆头哦。”

秦宁琛愣怔，盯着手中的硬币瞧了好一会。

一个人独自承受太久，这般突然的惊喜和祝福，他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迟秋抬手在秦宁琛眼前挥了挥，“高兴傻了？”

是高兴傻了。

有一个人专门为他制造惊喜，秦宁琛感到很温暖，这是他过的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情绪在这一刻不再压抑，秦宁琛缓缓握紧手中的硬币，眉眼舒展，清俊的脸上笑靥如花，如一缕清风，既舒适又引人留恋。

迟秋第二次看呆了眼。

“我很开心。”

话落，迟秋感觉有人在揉他的头发，被那抹笑容勾走的理智回神，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动作。

就当这是新年福利。

突然，窗外响起接二连三的炮竹声，烟花在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

“零点了！”新的一年已到来。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迟秋和秦宁琛几乎是同时侧头，为对方献上崭新一年的第一句祝福。

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笑。

小小的房间内，两名尚未成年的少年，倚靠在一起，仰头观望绚丽多彩的烟花，共同期待着未知的未来。

这晚，两人睡梦中都带着笑意。

初一，迟秋正在睡梦中，一道尖锐的女声骤然响起，划破天际，直接将他惊醒。

他被吓的整个炸毛，“怎么了？”

秦宁琛同样被吵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暗沉中有一丝鱼白，冬季亮的晚，应该是凌晨六点半左右。

这个女声是刘红的。

秦宁琛从床上起来，披了件外套，“我去看看。”

不过一分钟，秦宁琛重新回到房间，面色凝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