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没回答,而是走到窗前,站在林净身边,他这才发现,林净站着的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他走回来的这一段路。
江叙无奈,只好按着林净的心意解释道:“刚刚才认识的,不熟。”
他看着林净的表情好看了些,又道:“我为了回来见你,才没和他多说的。”
江叙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跟林净解释这些,但他看到对方的目光的时候,下意识就这么说了。
林净却是完全不按他的心意来,胡搅蛮缠道:“如果你不打算回来见我,是不是就要一直和他说话?”
江叙:“……”他就多余说那句。
但他不准备惯着林净,既然他要生气,那就让他生气个够好了。
江叙道:“是啊,我早就听说过他了,武艺高强,医术精湛,比我还小……”
林净捂住了他的嘴。
江叙睁大眼睛,看着身前的人,林净的手有些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手心。
但林净的眼睛是带着笑意的,仿佛在说:“那又如何?”
此时他们站在窗户边,正如刚才林净看着江叙那样,若是有人从那条路走过来,再碰巧抬头一看,就会看到那位林先生捂着江书言的嘴的样子。
江叙挣扎了一下,林净却将他的双手按在身后一把抓住,叫他动弹不得。
若是让人看见,他真的要没脸见人了。
江叙呜咽几声,想让林净放开他,殊不知这样只会助长林净的嚣张气焰。
他稍稍放开江叙一些,问道:“你该说什么?”
江叙摇了摇头,他现在不会主动说任何一句话的,反正说什么,林净肯定都会找别的理由他玩弄他。
林净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些,他道:“你不说,我就不放开你。”
江叙乖顺地眨了眨眼睛,道:“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远远地,他已经看到有人向这边走来了。
林净向江叙凑近了些,小声说了个称呼。
江叙的脸倏地变得通红,目光里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林净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林净的目光如同有实质一般,轻轻啄吻着江叙的脸。
江叙闭上眼睛,扭过头去不愿意看林净,那种话他就是死也不会说的。
他今日扎着高马尾,红色发绳顺着头歪过去的弧度处在空中,飘飘荡荡勾着林净的心。
江叙这副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林净想,不怪自己喜欢逗他,是江叙太招人。
“你不说的话,那些人可要走过来了。”林净淡淡提醒道。
江叙耳力好,那些脚步声确实越来越近了,他的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了。
但……这种话他真的说不出口。
江叙睁开眼,虽然不是面对着林净,但他的视线还是留在林净身上,再加上那副羞恼的表情,林净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
江叙害不害羞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是有点受不了了。
江叙犹豫很久,却还是说不出那个称呼,薄红已经泛至耳根,他小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的,我其实根本不想认识他,是他拦着我,硬要和我说话的。”
可怜文彦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无赖的人,他满心敬佩的江书言,在他自己的师兄面前,乖的像一只小兔子。
——当然,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眼见人越走越近,林净放开江叙,抬手关上了窗户,“我才不舍得让别人看到你这样。”
江叙揉了揉被林净攥得发红的手腕,他皮肤白,稍一使力便会留下红痕,倒像是刚被人欺负过一般。
林净见状,走过来要看江叙的手。
江叙看上去委屈极了,林净检讨了自己一番,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于是他双手捧起江叙的手,轻轻吹了吹,道:“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江叙在心中冷哼一声,还敢有下次。
电光火石间,他心里也生出一个坏念头来。
难道只许林净欺负他吗?
此时的林净专注地盯着江叙的手,心里在想要用什么药才能快些消掉这些痕迹,毕竟下午还有一场比试呢。
江叙却已经将注意力全放在自己的手上,只等林净一个不注意,他便也握住了林净的双手。
林净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解下自己的发绳,乌黑的头发如同绸缎一般铺开,林净不禁有些愣怔。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功夫,江叙已经将林净的手缠在了一起。
他美美地打了好几个死结,拍了拍手道:“真好看。”
可惜没能把他的手绑在后面,不然他还得花更多的时间来解,当然,这是他应得的。
江叙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叉着腰点了点头,道:“师兄,你慢慢努力吧,师弟要先去吃饭了。”让他刚才欺负自己。
江叙步履轻快地离开了林净的房间,临走前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江白和裴惜玉就站在门口,他们见到江叙出来,疑惑地问道:“你的头发……”
江叙的谎话张口就来,“发绳不小心断了,你们等我一会儿。”
江白:“不小心……?”
江叙:“嗯,不小心。”
裴惜玉指了指林净的房间,问道:“林落尘呢?”
“啊……他说他暂时不想吃饭,晚点自己会来的。”江叙面不改色道。
“好吧,他就是这样奇怪。”
江叙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午膳众人也是一起用的,只不过没有像宴席那么正式,相熟的人随意地坐在一起,期待着下午的比试。
裴惜玉拉着江叙和江白朝元嫦曦的位置走去。
江叙本来还有些犹豫,从进来开始,周围人的目光便频频落在他身上。
过去太久,他甚至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
但他看裴惜玉那随意的样子,便也不再多想。
裴惜玉想喝酒,被元嫦曦拦下了,江叙拿起筷子要去夹菜,但袖子滑落了一些。
江白从刚才起就觉得奇怪,舅舅方才都和人比武了,发绳也没断,怎么到林净房间里一会儿,就“不小心坏了”?
现在见到他手腕上的红痕,江白不自觉地联想起他曾经听人说过的一些东西。
他本能地觉得不太好,但看江叙似乎并不生气,便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多虑了。
直到江叙敲了敲他的头,问道:“江白,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白乖乖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是饭菜不合胃口?”
“也不是。”
江叙还想再问,但江白只觉得自己的心绪更乱,打断道:“江书言,你别问了,我刚刚就是走神了而已。”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语气不太好,又支支吾吾道:“你不是不让我叫你……那个吗?”
江叙叹了口气,“是,你就这么叫我吧,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我刚才真的只是走神而已。”
江叙揉了下江白的头,放松道:“但你要是有事,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江白点头,江叙这才不再追问。
随着江白年岁渐长,他心里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很多时候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是个省心的孩子。
林净在这个时候也走了进来,江叙忍不住想笑,却又怕露馅只得轻咳一声掩饰。
好在周围没什么位置了,林净可以大大方方地坐过来。
江湖中人即使没有什么私交,表面上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林净过来,和他们聊天什么的,也不奇怪。
林净晚来了有一会儿,想也知道他肯定没那么轻松。
毕竟他现在没有剑,那把扇子还不足以割开重重缠绕的绳子。
林净的看着江叙,眼神有几分玩味,江叙眨了眨眼准备装傻。
——如果江叙知道是自己触发了林净这样奇怪的癖好的话,他一定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的。
林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保持着沉默,从入席到吃完离开,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林净向来都是这个性子,没什么奇怪的。
但江白,因着刚才的事,他看到了林净手腕上的红痕。
他直觉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来问题在哪里。
他不能问,但若是让裴惜玉发现的话,他或许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不,他不能这样做。
江叙会不高兴。
江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同样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整桌只有江叙和裴惜玉最高兴,他们俩都很期待下午的比赛。
甚至已经商讨起来这一坛酒要怎么分。
“你至少得让我喝两杯吧?”
江叙闻言思考道“:”“那还得给你哥留两杯。”
“不是,你真就打算让我喝两杯啊?”
江叙笑起来,“好好好,要喝多少你自己说了算。”
“什么话,搞的我好像那种疯子一样。”
江叙眨了眨眼,一副“你难道不是吗”的样子。
裴惜玉咳了一声,将目标转向元嫦曦:“你能不能偷偷做主,多给我们一坛?”
元嫦曦叹气,“你就那么肯定江书言能赢吗?”
裴惜玉无比自信,就好像那个人是她一样,“那是当然,他可是江书言啊。”
“就算赢了也不行。”元嫦曦看着裴惜玉泄气的样子,又道:“但我还有几坛别的私藏……”
裴惜玉的眼睛又亮起来,“我要喝我要喝!”
林净的视线隔着桌子望向江叙,但这次没有了那些绮念。
他的眼睛在说:“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