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区域内空气与外界环境交换更新的效率是有限的。
一天之中，清晨的空气作为清新。随着打工人们逐步踏上工作岗位，勤劳地重复不同的工作，那个区域的空气逐渐变得浑浊。
秦笙这两天的事情就是整理陈岚交代的相关资料，每天坐在电脑面前，除了打印，几乎不需要移动。
汉字是从象形文字逐渐发展演变而来，秦笙今天对于这一点体会尤其深刻。
满屏的文字，笔直端方，排列整齐。却在她想要抓住重点，汇总整理的时候，一个个扭曲变形，让人只识其形，不懂其意。
“嗨，在干嘛呢？”陈乔过来拿资料，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秦笙。
秦笙吓了一跳，眼神警惕地往后面一扫，认清来人后，才放松了一点，“你吓我一跳。”
陈乔嘻嘻笑：“你在思考吗？这么认真。”
她又凑近看了眼秦笙的电脑屏幕，“景星的公司文化和工作理念，你之前不是做过吗？”
秦笙顺着她的话，又看了眼文档标题，确实是她之前做的资料整理。“我再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更新的，整理完交给岚姐。”
“好吧，你先忙。”陈乔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转头走回来：“最近有家新开的甜品店，超级好吃，下午要不要试试？”
按照医生的医嘱，术后无油无盐半个月，然后就可以清淡饮食，逐步过渡到正常饮食，不需要太多忌口。
秦笙已经是术后第四个星期，恢复正常饮食是她一直期待着的日子。在家被秦妈妈严格管理饮食，她上周和陈乔约定好，这周悄悄开个小灶，吃点好吃下午茶。
但想到昨晚看过的报告和资料，秦笙无意识地转了转手里的水性笔，然后摇头：“要不改天吧？等我下周去复查结束，看复查结果怎么样再说。”
“好吧。”陈乔耸肩，“那就等你复查结束，我给你好好庆祝一下。”
说罢，陈乔转身，正巧碰上了不知从哪回来的吴永恒，两人对视，各自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回到自己的工位。
尽管心情有些许欠佳，看到这一幕，秦笙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两个人都不坏，怎么就是合不来呢。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秦笙摇摇头，总算能够把心沉下来，投入在工作中。
继上次地铁站事件后，秦笙和赵仁翊有一搭没一搭地每天聊着天，明明是同城交友，硬生生聊成了异国交友的频率。
大多是赵仁翊开启的话题，出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秦笙总是不会在看见第一眼回复。而由于工作原因，赵仁翊也很少能够在秦笙回复之后立马就发消息过来。
很难得的，两个人今天频率对上了。
赵仁翊：【术后马上一个月了，你最近有时间来医院复查吗？】
除非沉浸式工作，否则手机不离手的秦笙消息刚收到，就看清了内容。
想了想，秦笙回道：【嗯，准备下周去复查。】
赵仁翊：【下周哪一天？需要帮你跟教授加个号吗？】
医院的专家号一般提前一个星期开放抢号。比如下周一的号，需要在这周一的下午三点开始抢。医术高超、知名度广的医生的号就像歌手演唱会的票一样，大概率是点不进去，点进去了也是秒没。
秦笙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太急了，找黄牛排的队。后面要么是线上加号，要么就是医生门诊当天等医生上班，现场加号。没有一次能够在准点时间抢到票。
秦笙犹豫了几秒，问：【会不会太麻烦了？】
赵仁翊：【还好，反正教授他们门诊都会开放加号权限的。我到时候帮你看着点时间，你就不用一直在医院等了。】
门诊优先看正常叫号的病人，不同病人的面诊需求、问题以及长度都存在差异，以至于每次门诊，医生都很难准时下班。
速度快的话，秦笙刚好能在预约的时间段内开始面诊；速度慢的情况，秦笙最晚等到了下午一点半，才排到加号的患者面诊。
秦笙：【那就麻烦你了。】
赵仁翊盯着屏幕上的“麻烦”，眼神晦暗。
每次感觉要进一步的时候，隔天秦笙又会退两步。她是在害怕吗？怕什么？
下午三点，医院app准时放号，秦笙守着点刷新页面。不出意外，能点进去页面的时候，方医生的号约满了。
秦笙垂下眼帘，长叹一口气，看来还是要麻烦赵仁翊了。
“秦笙，会议室定好了吗？”陈岚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问。
秦笙一个机灵站了起来：“定好了，四点半，05会议室。”
陈岚点头，环视办公区一圈：“吴永恒呢？你跟他先去布置一下，把资料打印好，把水摆好。有安排在门口迎接景星的人吗？”
秦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吴永恒的工位空无一人，办公椅随意地转着一个角度，显示主人似乎是临时出去。
秦笙：“好的，我们把会议室布置好以后，就安排人去门口迎接。”
陈岚又望了眼办公区，没说什么，走进自己办公室。
秦笙坐下来连忙给吴永恒打电话，一阵忙碌的等待音后，礼貌的机械音响起。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秦笙皱着眉头走到吴永恒办公桌附近，充电头连着手机，尚未熄屏的界面显示来电提醒，“秦阿笙”。
秦笙疑惑蹙眉，心中有一丝别扭。这么亲近的称呼，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印象中他们俩似乎都没有这么亲昵友好的时刻。
“你在看什么？”
吴永恒的声音冷不丁地从秦笙身后传来，秦笙下意识扫了眼他的工位，手机和电脑都已经自动熄屏，处于黑色状态。
“没什么。”压下心中的小小困惑，秦笙镇定地转身，“岚姐让我们先去会议室布置，布置完去门口接一下景星的人。”
“好的。”吴永恒没察觉出任何异常，“项目企划书你不用再打印了，我已经打印好了。”
秦笙：“嗯。我收拾一下，我们就去会议室。”
秦笙桌面上也有厚厚一沓资料，这是仅供他们公司内部参考的背景补充信息。
“要我一起拿吗？”吴永恒搂着一大叠企划书走到秦笙旁边。
之前不知道没什么感觉，一旦发现了些端倪，秦笙再看吴永恒似乎有些违和感。
据说，一个人的手机备注反应了备注者对于那个人的看法。
难道在吴永恒心里，他们俩关系还挺亲近？
“不用我帮忙吗？”吴永恒不解地看着秦笙，疑惑地低头检查自己，他今天的搭配应该还可以？
秦笙摇摇头，把心底的杂念都抛出去：“没事，没有很重，我自己来就行。”
吴永恒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的左肩停留了一秒，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跟在秦笙后面。
心底落下一个怀疑的种子，无需刻意，随意几句话几个动作，简单施肥浇水，种子便会发芽生根，茁壮成长。
“沈总，下午好，欢迎您和景星的伙伴来我司开会。”秦笙伸出手和景星的沈富平打招呼。
景星来了五个人，除了带队的沈富平是秦笙上次项目合作的经理之外，其他四个都是新面孔。
“秦小姐好，听说你前段时间生病了，现在身体还好吧？”沈富平面带微笑，亲切地询问。
生病两个字戳中秦笙反射性逃避的神经，她下意识生起一股想逃离回避的冲动。
可是，她不能。
“没什么大问题。”秦笙侧身，介绍吴永恒：“沈总，这是我们同事，吴永恒，之前的企划会上你们应该见过。”
吴永恒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秦笙不着痕迹地拍了他一下，吴永恒惊醒，眼神无措地看着秦笙。
“永恒，快和沈总问好。”秦笙提醒他。
吴永恒立马站直，像是上课突然被点到名一样，大声应道：“沈总好，我是吴永恒。”
不知是不是秦笙的心理作用，她察觉到沈富平脸色微变，嘴角变得平直，语气也更加公式客套。
“哦，是小吴啊。”沈富平简单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们进去开会吧。”
“好的。”秦笙走在前面带队，吴永恒像小鸭子一样，紧紧跟在后面。
企划会还算顺利的结束，尽管细节还需要调整，但整个新企划的理念和执行计划已经被沈富平和景星的人认可。大半月的努力，有了收获。
“陈总，企划案怎么也得是今天这样的水平，下次不要在开上次那样的玩笑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可没太多时间那样浪费。”沈富平笑容可掬，声音亲切，却更显得嘲讽意味十足。
现场气氛一滞，陈岚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沈总，抱歉。上次是我们失礼了，这次的企划案我们会努力做到最好。”
“可不能光是努力，是一定要做到才行。”沈富平留下意味深长的话语，带着景星的人洋洋洒洒离开。
陈岚靠在会议桌上稍微休息一会儿，有段时间没穿高跟鞋了，现在她的小腿都是紧绷的。
“岚姐你还好吗？”秦笙发现陈岚的疲惫，她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轻锤着腿脚。
“还行吧。”陈岚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挚了些许，“宝宝还算听话。”
秦笙在内心深处默默叹了口气，除了微微凸起的肚子，很多情况下他们都会忘记陈岚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而这唯一明显的特征，也被陈岚用宽松的西装外套遮盖了大部分。
稍微缓过来了些许，陈岚直起身子，转头看向吴永恒：“永恒，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