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母河故道的淤泥在烈日下板结成鳞片状,鹿芽的赤脚每踏一步都带起混着骨粉的毒尘。翎的新祭铃是用剑齿虎臼齿与渡鸦颅骨串成的,铃舌碰撞时震落的不是清响,而是某种巨型昆虫蜕壳的碎屑——这些本应在火山灰里灭绝的毒甲虫,此刻正在枯死的铁杉林里振翅轰鸣。
三百步外的祭祀柱残骸突然渗出树胶状黏液。璃的月光兰根系刺入岩缝,读取到初代祭司刻意掩埋的真相:所谓的枯雨季节,实则是青叶先祖为清除知情者,在云层播撒混着巫者骨灰的绝育粉。鹿芽脊背的菌丝触须在此刻暴长,不受控地扎入某只濒死恐鳄的眼窝——鳄鱼颅骨内竟长满萤石结晶,每颗晶体内都封印着青铜纪元的屠杀影像。
迁徙的剑齿虎群突然用獠牙剐蹭岩壁。翎的暴龙爪撕开领头巨兽的腹腔,胃囊里滚出的不是半消化的腐肉,而是三百枚硬化的人面瘤——这些本该随火山纪年终结的毒物此刻,正随着瘤体脉动渗出荧光孢子。当璃的藤蔓绞碎五颗人面瘤,爆裂的脓浆在空中凝成初代母神受刑的图腾,那些缠绕她四肢的根本不是锁链,而是青铜纪元幸存者培育的初代星苔母株。
枯雨降临时,整片铁杉林突然集体倒伏。鹿芽的菌丝网络刺入树根,发现根系间缠绕着青叶族儿童的乳牙——每颗牙冠都刻着灭族当夜的星象密码。翎的祭铃在雨中锈蚀剥落,铃壁内层竟裸露出用巫者指骨拼成的逃生星图,而星图指引的方位正与当前震颤的地脉完全重合。璃的月光兰突然绽开毒瘴花,花粉裹挟着青铜纪元的尸臭,在三人裸露的伤口上催生出会蠕动的萤石疱疹。
子夜时分,迁徙的翼龙群撞向铁杉残桩。它们的骨架在断裂声中碳化成某种导航装置,灰烬里浮现出初代祭司的叛罪书——那些所谓镇压地怒的祭祀舞,实则是为掩盖弑杀孕母河神灵的罪行。鹿芽的菌丝触须在此刻刺穿自己的手掌,混着毒血的液体渗入岩层,激活了深埋的青铜刑具——三百具呈跪姿的巫者遗骸破土而出,每具尸身的脊椎都被熔铸成锁链,末端拴着青叶被先祖割下的舌头。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枯雨突然转为酸蚀性黏液。翎的暴龙爪在格挡时熔化成青铜流质,璃的月光兰根系开始反噬宿主,而鹿芽的菌丝网络彻底失控——它们正将接触到的所有有机物转化为新祭坛的建材。当第一缕污浊的晨光刺穿云层,三人目睹孕母河故道深处升起用剑齿虎颅骨堆砌的渊口,那些黑洞洞的眼窝里,青叶被永恒凝固的残破身影正在吟唱比火山喷发更古老的灭世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