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若飞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夜琴,爹爹找你。”
夜琴却呆呆地望着远方,一动也不动,只有双肩微微颤抖。
彤若将声音拔高几分:“夜琴……爹爹找你,听见没有?”说着,她伸手用力拉了她一把,却见她双眼红肿,泪眼汪汪。她立即轻声问道:“夜琴,你怎么了?”
夜琴双唇颤抖,呜咽着挤出几个字:“他走了……”
彤若顿了顿,缓过气来,立即上前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记忆中,夜琴上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还是孩童时。那时,年幼的她哭闹着要爹爹带她去找娘亲,说别人都有娘亲,为什么她们却没有?
夜琴靠在彤若的肩头,泪水簌簌而落。
彤若轻轻抬手,温柔地拍着夜琴的后背,“走了就走了呗,你才认识他多久呀?以前没有他,你不也照样在这灵山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活了几百年。”
夜琴一听,泪水愈发止不住了,抽噎着哭诉:“可是我现在就开始想他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做了你几百年的姐姐,你出去这么久,也没见你这般惦记我。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男人,这么快就把你的魂儿勾走了。”
夜琴带着哭腔反驳:“谁说我出去没有想你?我心里一直念着你的。”
“你当真有想我?”
“当然了!”夜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彤若松开夜琴,笑眯眯道:“既然念着我,那你出去这么久才回来,现在就乖乖在灵山陪陪我,好不好?”
夜琴吸了吸鼻子,终于止住了泛滥的泪水,微微点头应下,“好……”
“那我们晚上去山上抓野兔好不好?我跟你说,晚上那些野兔跑出来觅食,笨头笨脑的,可好抓了。然后咱们烤兔子肉吃,你以前最喜欢吃了,每次都眼巴巴地盯着那兔子腿,这次啊,兔子腿都给你。”
夜琴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彤若欣喜道:“那咱们就说定了?”
夜琴点点头,沙哑着声音应道:“那都听你的,我要吃兔子腿。”
彤若笑起来,“好……那走吧,爹爹找你呢。”说完,她掏出手帕递给夜琴,“快把眼泪擦擦。”
夜琴赶紧把眼泪擦干,随着彤若,脚步拖沓地往巫幽殿的方向走去。
路上,彤若好奇心顿起,“夜琴,他叫应蒙,对吧?”
“嗯。”夜琴带着鼻音轻声应道。
“他灵力高吗?”
“嗯。”
“比腾云还厉害?”
“嗯。”
“你别光嗯呀!” 彤若轻轻晃了晃夜琴的胳膊,越说越兴奋:“那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那个?”
夜琴想起两人短暂的温存,顿时羞红了脸,故意装作不明白,“什么那个?”
“就是……”彤若倾向夜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诡异地笑:“你们亲过了没有?说说嘛……”
夜琴哭笑不得:“姐……”
“看你的样子绝对亲了,对不对?”
“没有……”夜琴矢口否认,声音却有些发虚。
“我才不信。”
“真的……就刚刚我送他走的时候,我亲了他一下。”夜琴老实交待,顿时觉得脸颊愈发滚烫,“我先去找爹爹了。”说完,她赶紧跑了。
“你刚刚主动亲了他?”彤若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
应蒙失魂落魄地回到永宁府,刚走进大殿,灵嫣便似一只欢快的小鹿,急切地迎了上来,在应蒙身后张望了许久,却不见夜琴的身影,“二哥,你找到夜琴了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应蒙淡淡地回答:“夜琴回灵山了。”那声音低沉而沙哑,没有一丝温度。
“夜琴,她怎么突然回灵山了?那她什么时回来?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灵嫣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般抛出。
应蒙满心疲惫,敷衍道:“我也不清楚,巫族长要她留在灵山。”
灵嫣却不依不饶,双手拽着应蒙的手臂,使劲摇晃,“你怎么不好好和巫族长说呢,让夜琴回来啊!呆在灵山多没意思!”
应蒙没有回应,径直往屋里走去。
“二哥,你说话呀。”
应蒙无奈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柔声道:“灵嫣,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我们改天再说好吗?”
灵嫣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倦意,忙问道:“二哥,你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应蒙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我没事,休息一下便好了!”
灵嫣懂事地点点头,识趣道:“那你快去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她知道应蒙不想多说,便停下脚步不再追问。
应蒙回到自己的院子,叫来柏高,声音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吩咐下去,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是,殿下!”柏高应道。
应蒙走进屋内,坐到案台前,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公文,随手拿了一本打开,试图让自己的心绪冷静下来,却发现怎么也无法平静。他想对夜琴说的那些千言万语,如今压在心里,挤得他好像要炸裂。
芝婳听说应蒙回来了,而且只有他一人,夜琴并未同行,心中顿时暗喜。她立刻唤来小微,“帮我重新梳妆。”
梳妆完以后,她又精心挑选了那件她最心爱的粉色流星幻影长裙穿上,这才满心欢喜朝应蒙的院子走去。
不料刚到院子门口,便被柏高阻拦。柏高面露难色,躬身行礼:“王姬,殿下正在休息,请王姬改日再来。”
芝婳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声音甜腻:“我来看看你们殿下,你去通报一下。” 她试图用温柔攻陷柏高的防线。
柏高却一脸为难,苦笑着解释:“王姬,殿下有令,不让打扰。”
见柏高不吃这套,芝婳笑容瞬间僵住,也不演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敢阻拦?”
“在下只是在执行殿下的命令,还请王姬见谅!”
芝婳气坏了,“你……快给我让开,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应蒙。”
“王姬……”
芝婳大喊:“应蒙……应蒙……”
应蒙听到芝婳的叫喊声,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走出屋子,“柏高,让王姬进来吧。”说完,他若无其事地回到屋里,倒了杯水,仰头一饮而尽。
芝婳立即笑盈盈地跟在应蒙身后,好像方才的不快从未发生,“我听灵嫣说你回来了。”
应蒙瞥了她一眼,随口应道:“嗯,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那语气疏离而冷淡,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芝婳心中委屈顿生,眼眶泛红,“一定要有什么事才能来找你吗?没事我就不能来?”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关切道:“我打扰你休息了吗?听灵嫣说你有些不舒服?你怎么了?”
“我没事,”应蒙转身往回走,“芝婳,师兄呢?他去哪里了?”
芝婳紧跟着他,“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叫我跟他回西皇,可是我想等你回来,所以他就先走了。”
应蒙脚步顿住,思索片刻后,他转过身来,“芝婳,我送你回西皇吧?”
芝婳走近应蒙,目光直直注视着他,“应蒙,我不想回西皇。”那声音轻柔得仿佛春风拂面。
应蒙急忙转移目光,看向别处,“我还有事要办,不能陪着你,如果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等你想回去了,再回去便是。”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向案台。
芝婳情急之下,伸手拽住应蒙的衣袖,“你要去哪里?你去哪我也去哪。”
应蒙身体一僵,随即用力松开她的手,抽身快步走开,声音冷硬:“芝婳,你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
芝婳眼中泪花闪烁,哽咽道:“为什么?”
应蒙走到案台前面坐下,随即拿起一个公文翻开,“芝婳,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仅此而已。”
芝婳泪水夺眶而出,“你喜欢那个夜琴?”
应蒙看着手里的公文,“那是我的事。”
芝婳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道:“我哪里不如她?我是西皇的王姬,她不过是个灵山的野丫头,我们才是真的门当户对啊……”从小到大,旁人都说她美丽聪慧,才情出众,可为何在应蒙眼中,她的这些优点却如尘埃般微不足道。
应蒙猛地抬起头,声音严厉:“不准你这么说她!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便不与你计较。你身为王姬,从小便学习为人处事之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需要我再来教你吗?”
芝婳急切地摇头,泪水飞溅:“我不想这样说她,我也想好好和你说话,好好和你相处。可是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冷冰冰的?”
“我向来便是如此,我也不想你误会。”应蒙继续低头看公文。
“不想我误会什么?你是怕我爱上你吗?可怎么办呢?我就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哪怕你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我都要小心翼翼地去领会,生怕惹怒了你。我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你,你却看不到我半分好。”芝婳哭诉着,想要将满心的委屈一股脑儿倒出。
“芝婳,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先出去吧。”应蒙无奈地闭上眼睛,声音透着疲惫。
芝婳既悲伤又愤怒,“你现在还赶我走,我要去告诉姑姑。”说完,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