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北警告的眼神递过去已经来不及了，这话无比清晰地落入了吕菁耳朵。

她开始笑，笑出了一股势在必得的味道。

吕菁想起了网上关于一条“单以南潜规则上位挤掉伊野云”的帖子，这篇帖子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她能注意到，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单以南无论什么信息地毯式的收集积累的结果。

那次聊天到此结束。

之后吕菁花了大半积蓄买通了一个在明星圈里臭名昭著但在八卦圈里极具威望的狗仔，不分昼夜盯单以南。

终于让她发现了单以南和著名导演曾宇达微妙的关系，有句俗话说得好，这天下又哪有不透风的墙。

吕菁将自己得到的信息一并打包给了许言北，她心情愉快地洗了个澡，开了瓶红酒，躺在床上摇晃着红酒杯。

等着许言北联系她。

等她一杯下肚，独属于许言北的铃声响起。

她等了一会儿，等铃声快要结束时才慢悠悠接了起来。

手机里，许言北第一次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吕菁。”

那时她的心态早已变了，她想起电视里的反派，做尽恶毒泯灭人性的事，遭到所有人的憎恶。

但反派的心理是怎么样的呢？吕菁想，一定和她此时的心情无比契合，得偿所愿的这一刻舒爽畅快的滋味无以言表。

这种畅快，让她渐渐迷失了心智。

没有人能不靠努力就能得到某些想要的东西，只是她努力的手段卑劣龌龊了而已，但总归得到了不是吗。

“我给你最后一次考虑的机会。”吕菁字字逼迫，毫不退让，“许言北，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那边沉默了好久，久到又一杯红酒下了肚，许言北冷漠道：“吕菁，希望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这会是我想要的，但我现在想要的更多。”他的不甘，成了她作为胜利者的战利品，“我现在不仅想要和你在一起了，我要出道。”

许言北的公司签约了一个新人，这个新人文雅漂亮，名校高材生，又腹有诗书华气。

她频频和许言北搭档，拿得都是一顶一的好资源，观众缘很不错，市场对她的接受度也比较高，成了继一夜爆红的单以南之后，又一朵炙手可热的小花。

她人气不错却是压不过单以南的风头，大约两年后，吕菁在娱乐圈的根基已稳，网上爆出了许言北和吕菁的恋爱关系。

有支持的，自然也有反对的，不过两人在公众视野一向很低调，倒是没有败坏多少路人缘。

“她是在施舍我吗！”

刚刚得到了新电影试戏通过的消息，吕菁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恼火地扫翻了桌上的一切。

两个人的助理和经纪人面面相觑后，默契地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许言北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摔碎的一堆昂贵护肤品和化妆品，只默默拿起玄关处的扫帚过来清理。

吕菁看他这幅模样火气更大，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扫帚狠狠砸在了地上。

“什么意思？我和你刚官宣，她就退出这部电影的试戏，她觉得她这是大方？是送给我们的祝福？”

这些年来她不断和自己较真，哪怕知道自己各方面都不敌单以南，还是频繁做着想要从她手里抢走一个角色的无用功。

她只是想证明，在大家的视野里，她是可以和单以南并肩比拟的。

可讽刺的是，她一次也没成功过。

看着失控的吕菁，许言北坐回沙发上掐着山根，面容有些疲倦，“可能是和别的戏档期撞上了，别多想。”

“别再多想的是你吧，许言北。”吕菁自嘲地笑笑，走近他，抬起一条细长白嫩的腿跪在沙发上，纤细的手指握住许言北的下巴扭向她，迫使他直视自己，“两年了，你只肯和我做什么协约情侣，始终不肯和我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许言北，有时候我会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许言北眉头紧蹙，抬起手轻轻松松撇开了吕菁的桎梏，随即像屁股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利索起身，看着姿势妖娆跪伏在沙发上的吕菁，眸色很冷。

他张口就是警告，“你想要的身份，资源，答应你的我都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越矩，也要守规矩。”

吕菁低下眼，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完美地掩盖了她眼底的失落和悲伤。

她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你知道的，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确实都做了，资源他给了她能给得最好的，也承认了两人的恋爱关系。

当时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万万没想到许言北能搞出协约情侣这一套，既满足了她的要求，也维护了他的底线。

让她实实在在的把嘴闭上了。

后来只要有她和单以南同台的节目，她总有意无意挑衅对方，可单以南永远只是一笑了之，倒显得她是个十足十的跳梁小丑。

这么些年她靠着抓住了单以南的隐晦，一直将许言北捆绑在身边。

直到单以南出事。

吕菁永远记得那天，许言北红着一双眼睛闯进她的房间，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吕菁，网上的东西是你爆出去的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为什么就是要毁了她！”

空气被无情地剥夺，吕菁严重缺氧导致面容充血，她挣扎地拍打着许言北青筋暴起的手臂，费尽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没有……”

幸好许言北的经纪人紧随其后追进来，进屋瞧见这一幕吓得差点儿魂都飞了，他慌忙拽开了理智全无的许言北。

被解救的吕菁浑身像被抽掉了筋骨般软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心有余悸地捂着自己的脖子。

她开始掉眼泪，疯狂地掉眼泪，整个人被一股痛彻心扉的绝望所笼罩。

吕菁从来没意识到，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是如此的不堪，甚至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下限的人。

他从来没设想过她的好。

“许言北我看你是疯了！那种程度的爆料，是吕菁她能拿到的吗！”

经纪人的一番话吼醒了许言北，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又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

她以为没了单以南，许言北总会往前看了，那他早晚会发现一直离他不远不近的自己。

可是吕菁没想到，他从来没想过要从名叫“单以南”的沼泽里脱身，这沼泽困住了他，也困住了自己。

那之后许言北一蹶不振，甚至生出了想要退出娱乐圈的念头，任凭经纪人和公司如何劝说。

单以南出事以后，她手里的资源也被分了出去，许言北推辞掉了大部分的剧本，却独独接下了那部原定男主是他，女主是单以南的都市情感剧。

可惜单以南香消玉殒终是没能出演，吕菁想要拿下这部剧，可当时的竞争对手太多，这些年她虽然小有气候，但大部分出色的资源都是许言北牵桥搭线给她的。

单以南出事后，她再也没了把柄继续捆绑消费许言北，他也有意与她撇清关系。

这让吕菁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她打定主意要靠自己撑起一片天地，为了拿到那部都市情感剧，她开始不停地向导演献殷勤示好。

因为有许言北，吕菁其实从未涉及到这个圈层的阴暗面，她的殷勤被扭曲成了一种献媚的“邀请”，一种对某种不成文“规则”的暗示。

意识到她的示好被视为某种龌龊的交易时，吕菁吓得仓惶逃离，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各种复杂的思绪侵扰她。

脑子里开始频频出现单以南的那张脸，同样的处境降临己身，那种无助与绝望，让她觉得单以南可怜又可悲。

吕菁的不妥协使她失去了这个机会，她知道自己的不愿意并不意味着什么，后面总会有宁可付此代价百个千个愿意的人。

这条挤得头破血流的死胡同，肮脏、恶臭，却成了无数人翘首以盼的花路。

可没想到这部电视剧刚定下新的女主演，女主演就在一次演出中出现事故，她在吊威亚时器械忽然出现故障，从高空中摔下来重伤入院。

这部都市情感剧开始被网友们吐槽晦气不吉利，毕竟还没开拍，就接连两位女主演相继出事。

哪怕再有爆款的趋向，也再难招到合适的女主演了，玄学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大家都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但吕菁愿意。

她不顾粉丝劝说，毅然决然地接下了这部电视剧，幸运的是直到开拍，她并未出现过什么状况。

当时剧组里有个打杂工的女工作人员，相貌相当出众，是那种很难让人忽视掉的漂亮。

除了她注意到，许言北也注意到了。

她发现许言北对这个女工作人员似乎有些特别，每当拍摄稍有休息的时候，他就主动围在她身边转，偏偏后者总冷着脸，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看。

吕菁觉得很讽刺，许言北的表现让她的心如坠冰窖。

他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喜欢上任何人，却独独不会爱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