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北往外走的时候,被他们班的一个男生抓住说了几句话。
吕菁看着他边走过来边把卷起的校服袖子放下来,又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把手擦了个遍才来到她面前。
她把伞递过去,有些疑惑地小声问:“你不是说这是别人托你送得伞吗?”
许言北温和地笑了下,接过伞,“怕你瞎想,就这么说了。”
吕菁愣了下,她能瞎想什么?
“谢谢。”吕菁道了声谢,转身要走,许言北又叫住了她,他递过去一瓶牛奶和一张纸条,“我们班一个男生给你的,但是他不让和你说他的名字。”
吕菁点点头,接过后又道了声谢。
身后许言北补了一句,“要是有回信就叫我,我帮你转交。”
经过楼梯口转角的垃圾桶时,吕菁将牛奶和纸条一并扔了进去。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没想到许言北会到她的班级来找她。
前排的同学通知有人找她时,她听到周围的女生在互相抓着手臂激动地小声私语,“三班的许言北诶!”
她现在知道,他那句怕她瞎想是怎么回事了,吕菁觉得好笑,这人怎么还有点小自恋。
“那个……”许言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朋友让我帮忙问一下,有回信吗?”
吕菁没反应过来,看向许言北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看她的表情许言北就知道,他朋友的一颗少男心或许得石沉大海了,他缓解尴尬地笑了笑,“没事,不是什么大事,打扰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吕菁终于想起了那被自己丢进垃圾桶的牛奶和纸条,连忙出声,“有的。”
许言北惊讶地回过头,吕菁匆匆说道:“有的,你等一会儿。”
可真等她跑回教室的座位上坐下,才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小声嘀咕,“有什么有,我都不知道他写了什么内容,更没写回信啊!”
她不知道自己答应个什么劲,可看到教室外面双手架在走廊栏杆上静静等着的许言北,吕菁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
“给,这是回信。”她把一张折好的纸条递给许言北,又把一份三明治递给他,“三明治是给你的,谢谢你上次的伞。”
许言北点点头,眉眼弯了起来。
自此许言北的身影经常出现在一班门口,作为吕菁和他朋友的信使,年级上开始隐隐有了关于两人的传言。
只是这传言刚有了苗头,就被掐断了,许言北接连送了两个月的信,突然不送了。
就这么一个周许言北没在出现在一班门口,吕菁心里莫名其妙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无知无觉的在一节课下课后的课间休息时间出现在了三班门口。
许言北看到她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吕菁抬起头看他,眼睛里多了几分许言北看不懂的情绪,她问:“你为什么不送信了?”
许言北愣了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吕菁,如果你不想回信可以不用回的。”
“什么?”她的情绪还沉浸在他突然消失的一个周里。
“你不用回我朋友两个月的句号。”
是的,她根本没看那些信的内容,所以这两个月里每一天的回信内容,她都只在纸张上画了一个句号。
她只是想见到许言北。
这件事过后她再也没有其他途径和许言北有交流,直到中考后,她得知许言北考上了外地的一所高中。
吕菁不顾父母反对,放弃了她千辛万苦才考上的老家本地的重高,义无反顾选择了许言北所在的学校。
许言北考上的学校并不差,可父母的根基在老家本地,不在这个于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外地城市。
可没想到青春时代这孤注一掷的决定,会在后来化作一把双边开刃的利刃,一刀刀剜着她的心脏。
她看到了他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看到了那样热烈真挚的眼神,看到了他看向她时总饱含的情意与温柔。
她却从未住进过这样一双眼睛,他的眼睛和他的心都从未给她留有一隅之地。
“单以南她对你真的好吗?她可以为了所谓的名利和你分手,你作为她昔日的爱人渐渐畏惧成为她的绊脚石。”吕菁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像决了堤的洪水,“甚至觉得你们曾经的感情,在她的光明前程里是见不得光的。”
她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脱胎换骨蜕变成了一颗万众瞩目的明珠,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她愿意看着他光彩夺目的样子。
可没想到单以南利欲熏心,还过河拆桥急于和许言北撇清关系。
她嫉妒、憎恨,她像道阴暗的影子一样追逐的那道身影,换到她那儿怎么就成了像是衣服上怎么也洗不掉的墨点。
网友们或许会被那些公关词条说服,但看着他们相知相识相恋的吕菁却不信,她先入为主的觉得单以南就是一个不值得被托付真心的落俗女人。
她开始在网上发帖子,为许言北发声,口诛笔伐单以南,帖子开始有了一点点关注度的时候,没想到先联系她的会是许言北的经纪人。
“这边想问一下您,开多少您才愿意删掉网上的帖子?”这是许言北的经纪人联系到她后,开口说得第一句话。
吕菁有些失落,她知道这是许言北还想维护单以南,“您误会了,我要的不是这些。”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吕菁想要结束通话时,那边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经纪人的手机传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您是我的粉丝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在那一瞬间穿透了她的灵魂。
吕菁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那边又传来一句,“网上那篇帖子能麻烦您删掉吗?那是不实的。”
她苦笑了下,指尖差点掐进了掌心里,“实不实我比谁都清楚。”
“要怎么样您才肯删掉那篇帖子?只要能删掉那篇帖子,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可以考虑。”
他似乎并不记得她,是啊,谁会记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声音。
只是吕菁突然觉得好不甘,为什么他明明蒙受背弃,却还要无微不至到将她前行道路上可能出现的一点点灰尘都要清除干净。
却不肯稍微记住一下,她的声音。
“我要见你,许言北。”
许言北应允了,这在经纪人看来是荒谬至极的一个决定。
但许言北没想到他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吕菁?”
他眼里的讶异,有那么一瞬间让吕菁心底雀跃了一下。
他还记得她。
可那丝讶异转瞬被一抹灰败之色取代,许言北叹了声气,“你……为什么要发那些东西?”
他眼底的灰败刺痛了吕菁,就像她好不容易捉到的一只萤火虫,眼睁睁看着它在她手里熄灭了萤火。
“因为你。”吕菁言简意赅道。
“为了我?”许言北一双眼睛无神又迷茫,缓慢地摇摇头,“我不需要的。”
“你不是想让我删掉吗?”吕菁问。
许言北抬起头看向她,点了下头。
吕菁又问:“你说什么要求你都会考虑?”
许言北又点了下头。
“许言北,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许言北愣住了,吕菁看到那双眼睛渐渐回神,露出深深的不解和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吕菁挺直脊背,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你疯了。”许言北丢下这么一句,起身离开。
吕菁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那一刻,她在自己的心底埋下了一颗嫉妒到发狂的恶魔种子。
那颗种子在日后被日复一日的妒恨所滋养,长成了一棵将带毒的枝条插入她五脏六腑的参天大树。
她有一百种方式让许言北后悔那日他转身离开的行为,就凭他在乎单以南。
吕菁开始着魔了一样收集单以南的信息,她开始和单以南的大黑粉头子搭线,交换了不少信息。
这还远远不够,吕菁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开始脱离掉自己情敌的视野,去认认真真审视单以南这个人,发现她和自己心中因为妒忌污化她的形象不符。
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许言北,你为什么和单以南分手?”在吕菁挤进接机许言北的粉丝里,大声喊出这句话时。
警觉的经纪人和许言北皆齐齐朝她看了过来,经纪人和助理赶紧护着许言北离开粉丝群体。
吕菁就这么看着他们的背影,任由人群挤着,直到许言北回头用充满愤怒的眼睛看向她。
她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姐姐,您到底想怎么样啊!”许言北的房车里,经纪人拍着大腿无奈地质问她,“你在网上发得那些东西还不够吗!你们不是同学吗?不是有些交情吗?老交情就是用来挖坑害别人的?”
吕菁不说话,只直勾勾盯着许言北。
经纪人左右看了看两人,一屁股坐在许言北身边,问吕菁,“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要怎么样?”吕菁笑着看向许言北,“他知道。”
“不可能。”许言北沉着眉眼,想都不想就回。
吕菁毫不在意,又问:“所以,你为什么和单以南分手?”
经纪人翻了个白眼,耸耸肩,“还能为什么?她想要的给不了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