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妤从来不想提起那一段痛苦的往事，但如果顾施想知道，她会很乐意把痛苦当成笑话讲给顾施听。
“苦倒是没有多苦，毕竟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只是会比上学时候要累很多，因为一天打三份工，有时候，会直接在发廊里睡觉。”
顾施不解：“为什么会在发廊里睡？为什么不回家睡？”
“因为那时候在当洗头妹，老板是个很和蔼的老婆婆，所以才愿意把洗头床借给我睡觉。那段时间追债的追得紧，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蹲在出租房门口。”
乔妤说到这里又笑了笑：“你知道吗？有一次特别好笑，因为门口不是被堵了吗？房东为了让我快点搬走，竟然帮我支了个特别长的梯子，可以从一楼窗口爬到三楼的那种，她把好多个梯子绑在一起，我当时就在想，好在房东把这个方法用在了正途，不然不知道多少不爱关窗的人家要丢失钱财呢。”
“还有一次，应该是凌晨十二点，讨债的敲我的门敲得不耐烦了，竟然还敲出了节奏感，节奏像《欢乐颂》。”
顾施背对着乔妤，她看不到顾施听到这些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她话音落下之后，顾施也陷入了一阵很长的沉默之中。
见头发吹得差不多了，乔妤便关掉了吹风机，一边将吹风机放回它原本的位置，一边问顾施：“待会儿想吃什么？”
“都行，你决定吧。”
乔妤点点头，又拿起了一把梳子，说：“过来把头发梳一下吧。”
顾施撩了撩有点挡视野的头发，起身朝着拿乔妤走去。乔妤伸手想接一下她，结果顾施毫无征兆地便钻进了她的怀里，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肩膀上，突然就放声哭了出来。
这一刻乔妤知道这是顾施心疼她的方式，她不太会说安慰别人的话，通常都是用行动来证明。
乔妤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无奈笑了笑，说：“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
“乔妤，这一点也不好笑，很危险。”
“没事啦，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现在不就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呢吗？”
顾施紧紧地抱着她的腰，抽泣地不成样子，她能感觉到温热的泪水已经将乔妤的新换下来的衣服打湿了，便又偏了偏头，靠在了她的脖子上。
满是玫瑰沐浴露的清香。
顾施很少会在别人的面前哭，除非真的身心俱疲。所以她从来都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消耗自己的能量，否则会在突然的某一刻中情绪暴跌，泪意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怎么也挡不住。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问她“怎么了”，她是真的说不上来，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但好在乔妤从来都没有在她哭的时候问出过这句话，她抚摸着她后背的手心就足以证明一切，不需要任何的语言装饰，就可以让顾施感觉很安心。
“我很心疼你。”
“我知道，我知道，但如果你再哭下去的话，我会更心疼的。”
顾施闻言吸了吸鼻涕，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乔妤感觉怀里的女孩不再抽泣了，抱着她的手才松了松。
“抱紧我，我说松才能松。”顾施的嗓音带着刚才哭过的沙哑和委屈，很难不让人心生怜爱。
乔妤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施，便得意地扬了扬嘴角，语气宠溺：“好好好，抱紧你。”
浴室人来人往，但她们并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可能路过的人们也并不会去深思她们为什么会抱在一起的原因，有的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正常都会以为是姐妹之间谁失恋了，抱在一起互相安慰呢。
王月和顾施乔妤去吃了晚饭过后，便搭了一辆出租车回酒店收拾行李去了，飞机凌晨三点就要起飞，经纪人还突然给打了电话提醒第二天早上要去谈片酬，都是突然决定的，什么准备都没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谈的片酬是什么片的片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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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七天假期过得飞快，顾施从健身房回来之后实在太累，倒头就睡了，只是第二天依旧起得很早，六点钟的时候工作群里就已经有复工通知了，《深宫》第二部的录制也是马不停蹄地提上了日程。
春天到来之后，道路两边堆积的积雪也渐渐消融，冬天的痕迹渐行渐远，迎来的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录制乔妤是在场的，毕竟她是这部剧的广播剧编剧，也不是说她非要在场，但昨晚分别时顾施的状态并不好，第二天她肯定会来送温暖。
乔妤早上六点半起床去晨跑，跑回来后还睡了个回笼觉，八点半才出发去寻声工作室，路上顺便去给顾施买了一份麦当劳早餐。
她人到的时候一号棚里已经开始录制了，刚开工寻声工作室就特别热闹，每个棚里都有人在里面忙活，后期都要干出腱鞘炎了。
乔妤来的时候，程凌是第一个注意到的，边上都有放着提前准备的咖啡，他立马拿一杯献上去，结果人家手里也拿着一杯。
“谢谢，我比较喜欢喝热美式。”乔妤对程凌的态度一向很反常。
热美式的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程凌觉得喜欢喝热美式的都是狠人，像他无论天多冷都必须喝冰美式，不然今天一天都昏昏沉沉的，也难怪乔妤总是一副跟他仇的样子……
当然这也不可能是因为冰/热美式引起的。
“哟，浮屠鹿老师好久不见，新年好啊。”导演笑道。
乔妤礼貌地回了一句便坐下了，戴上监听后，耳朵里是顾施的照常发挥，放了七天的假也没有打回原形，依旧稳定输出。
像顾施这种工作心强且有实力的配音演员很难不受待见，这个剧组的工作人员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对顾施的欣赏，除非有人有意见不得她好。
顾施结束录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钟了，乔妤带过来的早餐也变成了午餐。
“我好久没吃麦当劳了诶。”顾施和乔妤坐在了她平时吃饭的老位置。
乔妤回道：“凉透了，重新点一份吧？”
“扔掉多浪费？热一热就好。”顾施说着便把程凌喊过来给自己把吃的拿去微波炉里叮一下，程凌也任劳任怨，顾施平时让往东绝不往西。
再说了，顾施大部分时间吃的都是凉透的盒饭，自己也懒得去热，反正吃进肚子里都会变成一个温度。
“怎么样？”顾施期待地看着乔妤，问：“一百六十章的剧情我配得如何？”
乔妤不假思索，真诚回道：“很棒！你对姜琉鱼的理解是对的，很透彻，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百六十章很考验哭腔和戏感，讲的是女主姜琉鱼从第一个副本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好朋友因为某种原因不幸离世，可以说是这本小说里最催泪的名场面。
配得好会得到听众和原著粉的一致好评，配的不好必定会因为这一段被说让谁谁谁毁了某某角色。
其实顾施心里压力还是挺大的，但听到作者本人都对她发出的赞叹，自己也放了一百个心。
但她还是会担心乔妤是担心她会气馁故意这么说的，便追问道：“你说真的？真的有这么好？不是我们两个的关系才这么说的吧？”
“大可不必，”乔妤认真解释：“我们两个的关系好是一回事，但姜琉鱼毕竟是我精心雕刻出来的角色，到底也是陪我走过许许多多的低谷，我肯定会公平公正，不夹带一点私心。”
顾施认同乔妤的说法，思索着点了点头。
这时乔妤又用手掌撑着下巴，眯着眼笑道：“再说了，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这人又开始了，真真是不分场合不分时候了。
好在程凌及时将热好的麦当劳端了过来，这个话题才就此终结。
他在把东西放下之后便将桌子底下的椅子拉了出来，坐下后，招来的是左右两边顾施和乔妤不解的目光。
好像在说：谁让你坐这了？
程凌将尴尬两个字写在了脸上，屁股下面的凳子好像很烫屁股似的，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你们看我做什么？吃饭啊。”程凌这位大少爷从来不会和大家一起吃盒饭，都是自己单独点外卖。
他拆了灌汤包的包装盖往前推了推，无措地扯着嘴角，说：“你们要吃自己夹，别看我，怪渗人的。”低头用力扒拉了两口炸酱面。
见两人都各自夹了一块灌汤包，程凌提着的心这才平稳放了下来。
“我就说嘛！你们两个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对我有意见呢！”程凌突然开朗，吃面时的表情都变得好看了许多。
“谁对你有意见了？放个假把脑子放糊涂了吧？果然人还是不能太闲着。”顾施咬下一口灌汤包，下嘴唇差点被里面的汤汁烫出一个泡来。
程凌情绪突然激动：“我可不闲，我妈七天给我安排了十二场相亲，我钱包都快被掏空了！而且最后一场甚至还是个男的！男的！我他妈一句话不说转身我就走了！”
顾施呵呵笑了两声，回道：“可能阿姨是觉得你这么多年都母胎solo，是有点什么小癖好。”
“那可不是有什么小癖好，还不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人了吗？”程凌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边的乔妤瞧瞧翻了个白眼。
这人看顾施的眼神简直不要太明显，也不知道顾施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装没看出来，但看顾施和他的相处模式，不像是看出来了的样子。
乔妤突然就没有了笑意，冷着一张脸听着这两个人东扯西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