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是第一次玩泥巴,但显然靠手工作的乔妤更灵活,顾施静不下心来做这些,两个眉头都拧一起去了。
有工作人员在一边指导,但顾施耳朵会了手没会。
心思完全没在自己面前的这坨泥上,做着做着眼神就往旁边的人瞟去了。
工作人员也没有再在旁边站着,识相地去招待了其他的客人。
乔妤平时会做手部操,保养脸的同时也会把手顾上,那双手的骨节是顾施在现实生活中见过最明显的,双手握着泥胚的时候两根小拇指不受控制地翘起来,微微弯曲,被天光照得白里透红,嫩得能掐出水来一样。
握着泥胚的手指就跟不用说了,中指最为纤长,这双手的指甲要是做美甲就是残暴天物了,就这样素素的最为诱人。
顾施盯着这双手看了好一会儿,至于脑子里会不会浮想联翩,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出来。
乔妤忙里偷闲地撇了顾施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旋转的泥胚上,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热了?脸很红,要不要再脱一件衣服?”
顾施的思绪猛地一下被拉回了现实,眼神慌乱地无处安放,总之不会再放在她那双让人浮想联翩的手上了。
稍没注意,那好不容才拉出一点形状的泥被她一下子就给戳瘪了下去。
顾施又被吓了一跳,无意识地“嗷”了一声,错愕地看着那转盘上的灰色泥土。
“它……好像有点死掉了。”
乔妤闻言轻笑了一声,说:“做陶艺都能走神啊?”
“太难了,不做了,不如买个现成的。”顾施转眼看到乔妤那已经拉出杯子形状的泥巴就更生气了,抬手就朝着那坨泥巴垂了下去。
这下算是死透了。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会让你失望走出这家店?”乔妤说着,便挪动椅子坐到了顾施的身边。
顾施看着乔妤将转盘上的那块“死掉的泥”给取下来,然后将它放到了石膏板上,一边揉搓一边给顾施讲解:“这个呢,叫石膏板,吸水的,做坏掉的泥土取下来之后就在上面反复揉搓,把中间的空气挤压出来,但是要注意只有油泥才需要放到这个石膏盘上揉搓,也不要光放在上面晾着,很快就会把水分吸干变硬。”
乔妤说罢便又扭头看了顾施一眼,像是检查她有没有认真听,顾施便像是上课时出神被老师抓包了一样,老实地点了点脑袋,双腿合并双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地看着乔妤给她演示。
分明刚才店员小姐姐已经给她讲过了,但是现在乔妤又说一次,她就跟第一次听一样。
“揉好之后,就用我们的手掌,”乔妤措不及防地抓起顾施的手,朝着泥土就拍上去,说:“用手掌把它拍圆。”
泥土转交到顾施手上之后,顾施还疑惑地看了乔妤一眼,心说这个人刚才是不是乘机吃她豆腐了?
“拍圆?”顾施重复了她刚才的话,将泥土拍好后就问:“像这样?”
乔妤满意地点点头,说:“对,然后再放到转盘上面,重新进行一开始的步骤。”
“转盘的速度固定好之后就不用再动它咯,我们现在先把揉好的泥土重新放到干燥的转盘上,用按压边边的方式来将它压下去,不能从它的脑袋上拍下去哦。”乔妤说着便拉着顾施的手实时操作。
“嗯。”
这个距离,顾施一抬眼就能看到乔妤长长的睫毛,讲话时一张一合的嘴唇,好像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冒着粉红色泡泡,看得心脏砰砰直跳……
“压成窝窝头的形状之后,就可以开转盘了,要注意,我们的手要时刻保持湿润,不产生干燥的摩擦,手臂,要像这样压在边框上支撑着,在做的过程中手臂不能腾空。”乔妤一边讲解一边演示。
顾施根本不敢偷懒,她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用清嗓子的方式来缓解自己顾着看她而走神的尴尬。
“手沾水,两只手的手指扣在一起,从上往下套下去之后再用掌心从两边往中间挤压它,挤压变小之后再推着往前按压,一直重复这个动作直到定好中心……”
乔妤手把手教学,顾施这才成功地做成了这个步骤,泥巴终于有了水杯的形状,这时她都顾不上生气了,水杯上要画什么图案她都想好了。
“现在还难不难?”乔妤用手肘支撑着着膝盖,歪头朝着顾施看去,就差把“得意”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好吧,不得不承认,乔妤在手工这方面,确实要比她厉害很多。
“不难了不难了,但是我们乔老师教得好~”顾施知道她想听什么,于是便捏着嗓子撒娇似得说着,还用肩膀撞了撞她,说完之后自己还害羞地笑了。
顾施就是这样,起初会有些抗拒出门,出来久了就能玩开了,这点撒娇算什么?她要是想,能撒一天,但还是要看对方是谁,反正她没有对除了黎嘉音之外的人撒过娇。
做好的作品被工作人员拿去修胚,上釉工作要等胚体干透之后才能上,这会儿做完已经到傍晚的饭点了,所以她们不可能挨着饿在这上色,只能等下次。
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找理由就能和顾施一起出门玩的机会。
临走前,这家店的老板终于出现了,顾施在穿外套的时候看见两位奶奶手里拿着奶茶走了进来。
店员小姐姐上前说了一句:“怎么又喝奶茶?对身体多不好。”
奶奶回:“我们身体硬朗的很,一杯奶茶算什么?”
顾施下意识朝着乔妤看过去,问:“就是她们?”
“是不是很酷?”
顾施赞同地点点头,不管是行事作风还是衣着打扮,都远远甩了同龄人好几条街。她们一生没有生孩子,甚至要比其他同龄人要年轻不少,但这大概是因人而异。
在她们那个封建的年代,能做到这样携手到老,不顾流言蜚语,相爱一生,实属不易。
确实很让人羡慕。
顾施看着她们抿了抿唇,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眼睛都要长她身上了,四周要是没有人,恐怕那张嘴也要自动定位到她的脸颊上。
“里面有拍立得,要不要拍一张?”顾施问道。
“可以啊。”
两位奶奶听见有人要拍照,立马便兴高采烈地将人往里面的小房间领,这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有四个场景,还有许多风格迥异的拍摄道具供她们挑选。
“乖乖,你们先看看要拍什么场景,头发什么的要梳这也有梳子镜子,相机没相纸了好,我们先换一个哈。”
刚刚在外面玩泥巴,顾施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头发都炸毛了,估计是烦的……乔妤也不知道提醒一下,怕是还躲在暗处悄悄嘲笑了一番吧!
“这个不是这样换的。”
“就是这样,我看过教程,你别以为我不懂!”
“你这样放不行?看见这个黄色的标志没有?对准再放。”
成功按照老伴的方法卡进去之后:“啧,你干嘛凶我?不会好好说话吗?”
“我没有凶你,我就是在告诉你该怎么做。”
“你厉害你来,我不弄了。”奶奶说罢便扔下相机,朝着顾施两人走去了。
奶奶见顾施的头发有些打结难梳开,便说:“乖乖,我们这有头套你们要不要试一下?也有情侣款。”
奶奶说着就往两人的手里一人塞了一只毛茸茸的头套,一只是猫咪头,一只是小狗头。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某些特征太明显,她只会介绍说这是“姐妹款”。
装相纸的奶奶问:“乖乖,坐着拍还是站着拍啊?”
顾施和乔妤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站着。”
“来看镜头,诶现在的小闺女长得真漂亮,上镜。别靠这么远啊!摆点可爱点的表情,左边的乖乖可以双手搂一下她的腰啊,像这样。”
说着她们就开始给两人演示,但是这个动作对于两人来说实在是有点太亲密了,而且顾施也不像是那种会抱着别人的腰,撅着屁股翘起一只脚的人……
“完美!再来张单人的不乖乖?”
最后的成片就是两张单人的,一张坐着,一张就是站着搂腰翘脚的,看得出来两个人都非常自愿,因为为了拍出这一幕浪费了好几张相纸,奶奶也没有问她们多加钱,只是一味地夸她们般配。
其实奶奶每天都可以见到两个女孩子过来玩陶艺,大多都是听说这家店的两位奶奶是伴侣慕名而来的,她们每天也不嫌累,使劲儿地夸夸,遇到哪对都会夸般配,情绪价值给得很足。
但因为这一对确实长得漂亮,最后在照片墙上留了一张。走出这家DIY陶艺店的时候,顾施感觉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但冷也是真的冷。
在有暖气的屋子里待久了再出来,每一缕擦肩而过的风都格外的刺骨,冰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今天怎么不戴围巾?”乔妤问。
“洗了,昨天不是有一半掉地上了吗?”
乔妤垂眸思索半晌,又问:“只有一条?”
这句话给顾施问住了,倒也不是只有一条,是因为她只想戴那一条,因为戴习惯了,再戴新的脖子不是很舒服,于是干脆不戴。
“对啊,只有一条,我只戴人工手织的,怎么样?”顾施胡乱编造了一通。
“所以你那条做工不是很细致的红色围巾,是你自己织的?”
“做工不是很细致又怎么了?戴着舒服不就行了?”
乔妤笑了笑:“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乔妤愉快地笑着,又说:“晚饭想吃什么?”
顾施也没再纠结这件事,一说到吃饭,她的肚子紧接着就打起了鼓来,想了有一会儿,刚好走到了一家杂酱面店前停下。
“想吃炸酱面了?”乔妤问。
顾施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举起了一根手指,试探性地问:“再点一份炸鸡可以吗?”
“想吃就点啊。”乔妤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你干嘛一副点了我会对你破口大骂的表情?好像我平时很欺负你一样。”
顾施撇了撇唇,又说:“我还以为你要说那玩意不干净呢。”
“六十几岁的奶奶喝奶茶都不怕,年轻人吃点炸鸡怎么了?”
乔妤说着便拉着顾施的手往炸酱面点走,入座之后才在外卖APP里找了一家炸鸡店,点了一份双拼的炸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