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施今天穿的衣服并不是特别厚实，强行被顾妈拉着去换了一套，围巾也没落下，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小区楼下就有小孩在放摔炮，什么烟花爆竹一类的小区内都是明令禁止的，就连现在，市内都不允许光明正大地放烟花。
但在外面卖烟花爆竹的人依旧很多。
雪依旧在不停歇地下着，幸好顾施出门前还戴了一顶针织帽，不然才洗过的头又要遭殃了。
“仙女棒拍照好看，这个多买点。”王月愣是拿了六七盒的仙女棒，一副必须要拍出可以发到微博被夸的质感照片。
卖烟花的小哥见状赶紧介绍其他产品：“美女，这个加特林也特别好看，特别好玩，也相当出片的！”
“这……我不是很喜欢，”王月转头朝着顾施几人看去，问：“你们谁要玩加特林吗？”
三人纷纷摇头。
“那再拿两盒三十六寸的仙女棒吧。”王月说。
“好嘞好勒！”
挑挑选选半天，最后又拿了几个喷花类的烟花，愣是买了满满一箱子。
王月抱着那一箱子的烟花，走在大部队的最前头，一边走还一边回头问道：“咱们要去哪里放啊？”
正在刷手机的小情正好刷到了同城放烟花的聚集点，激动道：“前面碧雨公园就可以放。”
“那里那么多人，真的可以吗？”
“不知道，反正他们都在那放，暂时还没有人来管。”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王月负重最厉害，还跑得最快，跟小情比赛赛跑似的，但在满地积雪中跑步还是有点艰难的，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喊在后面慢吞吞散步的顾施乔妤快一点。
但是这两人并没有要跑起来的意思。
顾施在等乔妤开始跑，乔妤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态在等待，但是两人依旧是慢悠悠的，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顾施每次走路低头时总是会看见身边那双穿着黑丝的大长腿，又细又直，但又不是纯细，细得有肉感，不死板，看着很舒服，同时看着也很冷。
“你这丝袜加绒能加多少绒？我就不信你不冷。”顾施突然来了一句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乔妤微微笑道：“其实也还行，上面不冷的话，下面也没啥感觉，你不用担心。”
“这不就是所谓的美丽的废物吗？别到时候着凉感冒了，没人照顾你，你就躲着哭吧。”
“你俩别唠了！快点啊！”
王月已经坐在路边的树底座边上等她们了，顾施见状突然心生一计，抬腿朝着王月跑去，跑开前还对乔妤说了一句：“乔妤，录下视频。”
乔妤非常听话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抬起手机点击录制后，顾施一脚朝着那颗大树踹上去的画面就被乔妤完整地记录了下来。
树上的积雪受到震动之后倾泻而下，树底下的人都不能幸免被砸了个狗血淋头，就连要捉弄别人的顾施，躲闪不及后也被砸了一脑袋的雪。
“顾施！就你有帽子是吧！”王月和小情立马起身将顾施压制住，两人一人一只手臂，捞着顾施往前走，将她按在另外一颗树底下，还无情地将她的帽子给摘掉。
乔妤虽然举着手机，但是嘴角已经能和月亮肩并肩了，手机举起的角度从正面来看，只能看见她那双弯弯的眼睛。
顾施就这样被双人压制，老实地站在树底下，在两人要去踹树桩前就已经耸着肩膀紧闭双眼了，本来是要让乔妤录下王月和小情的糗样，结果镜头的主角完全转变成了她。
但这棵树的雪显然比上一颗的要松散很多，被踹下来的时候，活像是一片生长在城市中的瀑布，美得很不真实。
总之，是王月想要的出片效果。
之后一路往公园走的途中，王月没有放过任何一颗树，但再没有一颗有之前那样的效果了，都是成块成块地往下砸，她精心做过的头发看着像是一周没洗的大油头。
碧雨公园是环绕着一片湖水建造的，全程有十几公里，刚进入公园的时候，在围栏边上有一块弧形的空地，平常都会有乐队或者主播在这里唱歌卖艺，现在依然有，但空地已经被放烟花的人们给占据了。
有人冒着雪坐在弧形的阶梯上一边听歌一边看烟花，还能欣赏雪景和结冰的湖面，她们觉得就这样坐着欣赏可比花钱买烟花来放划算多了。
但放烟花的人们却是觉得，亲手点燃的烟花，看着它窜到天空，再豁然炸开，足以点燃夜空的时候，是专属于他们的浪漫，和看别人家的烟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快快快！”王月将盒子里的仙女棒给几人分了，然后举着一根噼里啪啦的仙女棒把她们没点燃的给点燃。
顾施见王月举着两根甩来甩去，便担忧道：“你小心给你羽绒服烫出洞。”
“没事，地摊货，平时不穿，”王月又说：“小情，给我拍两张。”
“好，在网上学过构图，指定给你出片！”
顾施无奈地抿了抿唇，周围有许多人都在放烟花，非常热闹，但是她却莫名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垂下头不自然地眨着眼。
其实早就用余光将身边乔妤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了，察觉到乔妤在看她，动作便有些不然了。
很神奇，两颗黑色的眼珠子，像个玻璃珠子一样小小的，却可以将整片被烟花点缀的彩色天空全部装进去，乔妤看着她的眼睛，忍不住举起手机拍摄下了这一幕。
红色的围巾，披散着的长发，微微发红的脸颊，还有闪着微光的眼睛，即使背景杂乱，在乔妤的镜头下，任然只有顾施是有富有生命力的。
“你干嘛拍我？”顾施手里的仙女般燃完了，上前就用手心挡住了乔妤的镜头。
乔妤由着她挡，问道：“你不想看看成片吗？”
之前乔妤从来没有给她拍过照，唯一的合照就是那张在高中操场拍的……倒也挺好奇，她能把照片拍成什么样。
“怎么样？”乔妤一脸期待地看着顾施。
顾施不懂拍照这些，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脸长得很好看，就算是不当配音演员，当个演员，也很吃香。
她点了点头，是对自己颜值的肯定，但却说：“拍的不错。”
因为要看手机，所以顾施的脑袋要朝着乔妤那边凑过去，这算是两人重逢这么久以来，最近的一次接触，脑袋差不多都挨一起去了，就连顾施到乔妤的床上睡觉都没有这么近的距离。
王月拍照的时候眼神朝着她们瞟了过去，悄咪咪地将小情的镜头转向两人的背影，正巧拍下了两人点仙女棒的动作。
小情和王月在线磕cp，脸都笑成包子了，激动得直跺脚。
“你的围巾。”为了防止烟花把围巾点燃，乔妤用手抚了一下被顾施的手臂撑起来的红色围巾。
这时，她才真的看清了，背面绣着的几个字母。
顾施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举着仙女棒倒是玩得很开心，拍完照的王月跑了过来，从箱子里掏出了喷花类的烟花，平放在地面，点燃后直往上面喷，像个彩虹喷泉。
但有的可以喷很高，有的都没有一米五，几人挑了比较漂亮的当背景板，让路人给拍了合照，过后羽绒服直接报废了，一个一个全是洞。
拿着手机欣赏照片的王月玩累了，便坐到了一边的阶梯上，说：“你们先玩啊，我p下照片，零点一到我就发朋友圈！”
“现在几点了？”顾施问。
“十一点五十。”
小情震惊：“十分钟你能p完那么多照片吗？”
“我背后有人，不是我一个人p。”
然而就在王月将所有p好的照片编辑到朋友圈里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喊声，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兴奋，“快跑啊！城管来了！”
来管聚众放烟花的了，抓到就得罚钱。
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吃瓜群众也跟着跑，顾施手里还拿着打火机，定睛朝着远处看去，就见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城管朝着这边奋力跑来，跟老鹰抓小鸡似的。
王月顾不上那么多，抱着那箱还没放完的烟花撒腿就跑。
乔妤好奇地顺着顾施的目光看出去，头还没转回来，手腕处就被人用力抓住，她就这样，被顾施拽着朝城管的反方向跑。
顾施的围巾只是简单的搭在脖子上，这会儿一跑起来，围巾一整个往后飘，顾施只觉脖子一凉，飘出去的围巾就被身后的乔妤给捞住了。
她回头确认围巾安全之后，才又转过了头去，拉着顾施在人群里敏捷穿梭，耳边是人们激昂的欢呼声，和猎猎风声。
大家都在默契地往一个方向跑，没有目的地。
脚步未歇，有人举着手机，雀跃地高喊了一声：“零点了！春节快乐！”
王月这才反应过来，减缓了速度将朋友圈发布了出去。
顾施大口地喘着气，因为实在太累，便在拱桥上停下，听着众人此起彼伏地新春祝福，每一声都在将她往兴奋的顶端推，她竟然也不受控制的，朝着被冰冻住的湖面喊出了这几个字。
“乔妤！新年快乐！我诚心地祝福你，所有的苦难都远离你，所有的不幸通通远离你！！！”
怕她听不清，所以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喊。
她听见了，并且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