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施飞快地去独卫洗漱了一番，长发简单用鲨鱼夹盘起，周末在家不出门的话，冬天基本上是只穿厚厚的睡衣，连里面的内衣都不会穿，但是毕竟有客人来。
还是换件正式的衣服比较好。
顾施捯饬了半个小时，坐在客厅里跟顾妈聊天的乔妤终于等到她房间的门打开了。
“你这孩子干什么呢这么久？”顾妈说罢便起身，把空间留给两人单独相处，拿上帆布包便说：“周末书店学生多，小情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先去店里帮忙了，那个饭菜，你们放微波炉里叮一下，别冷着吃，对胃不好！”
顾妈在玄关处穿鞋，愣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才推门出去。
客厅霎时陷入了沉寂。
“你，没事吧？”顾施走到餐桌前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早上起来她必须得喝三杯水才肯罢休。
乔妤全程盯着她喝水，回道：“乔礼被刑事拘留了，还有网上的那个账号，也确实是他的。”
闻言，顾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这么早过来是为什么？”
半个小时前是八点零五分，现在再过十分钟就要九点了。
“我想撤诉，再在网上发一篇声明，就不追究这件事了。”
“你不是，不想下场自证吗？”
乔妤收回了目光，眼神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顾施不知道她凌晨去警局都发生了什么，总之看她的状态，整个人都非常疲惫。
她呼吸了一口气，语速平缓道：“这些年，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他们乔家的人，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挣钱的工具，为他们鞍前马后的工具，所以才有了我的出现。”
“不然，我大概还是福利院里，一个身负重病，还没有人要的小孩，最后可能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有机会读完。”
“我现在不知道我该不该恨他们，如果不是乔家夫妇救了我一命，也没有我的今天，但是仔细想来，只有选择了我这个一开始并不健康的小孩，他们才能培养出一个肯为他们吃苦耐劳，给乔礼铺路的工具。”
“怪不得，怪不得乔礼从小来跟我要钱，都觉得是天经地义，原来被灌输的都是这样的思想，我一直以为，他们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女孩，结果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顾施愣在餐桌边上，手里拿着的玻璃杯还有一半的水没有喝完，她望着沙发上坐着的乔妤，突然有些恍惚。
清晨的阳光斜照进屋里，却偏偏是斜照，完美地将乔妤划分进了阴影，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接触到她想要的光明了。
她今天好像又和平时不太一样了，之前的光鲜亮丽，明媚外向，好像都是装出来的。
顾施很想问她一问，一个人离开的这些年，累不累。
“我现在想着，”乔妤转头看向阳台外刺眼的阳光，情绪复杂地说：“当年我为了这个家抛弃掉了学业，舍弃掉了你，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是，怎么不是？”顾施的手在发抖，她马上放下玻璃杯，走到沙发前坐下，她看着乔妤的侧脸，情绪有些激动：“如果当年你没有走，你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不是吗？失去一些并不重要的东西，得到了更好的生活，这是好事啊！”
乔妤咬着唇，似乎是在憋着在眼里打转的泪水，这些年她实在是太压抑了，貌似都没有好好地哭过一场。
但她说的并不重要的东西指的是什么？是学业，还是逝去的养父母，或者是对乔妤很好很好的她？可能全部概括进去了，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乔妤，不要后悔自己做下的任何决定。”
你之前的路布满荆棘，走的每一步都让你遍体鳞伤，既然无法彻底斩断，那就在那荆棘丛里种满玫瑰，花会沿路盛开，就像你，永远只会向阳而生。
顾施把客厅的空间让给了她，自己则是去厨房里热顾妈准备好的早餐。
她站在微波炉前，双手撑着石英石台面，眼神彻底放空，这么多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的真相终于明朗，她却并不觉得轻松多少，反而所有事情都在脑子里互相碰撞，胡乱地搅打在一起。
乔妤坐在沙发的扶手边上，用手机微博用心编辑着想要自证的事实，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掩藏了这么多年的伤疤，需要让她自己来亲手将它揭开，完□□|露地展示在千千万万名观众的眼前。
但当按下发送键的之后，却比想象中的要轻松不少，像是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被放下，以后也不用再去刻意伪装任何，至于看到这篇小作文的读者是去是留，她也不会再去纠结，是不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好在反响不错，尽管还是会有一些刻意带节奏去网暴她的网友，但这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插曲，毕竟但凡是有点辨别真伪能力的人，都不会被恶意抹黑别人的人牵着鼻子走。
在顾施家里吃完早饭之后，乔妤便回自己家去了，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打开家门，豆腐便在她的脚边喵喵个不停，翻着肚皮求摸摸，可爱得不行。
人类到底还要被这种萌物统治多久？
封云这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乔妤一进门就听见厨房抡锅铲的声音了，香味飘出窗外，能把隔壁王姨家的大胖孙子给馋哭了。
坐下吃饭时，封云的嘴巴就没有停下过，吃饭都不能堵住她的嘴，喝口汤将堵在胸口的米饭顺下去后，便激动道：“不是我说，你这时候发小作文实在是太妙了，而且你不愧能当绿舟的头部，那小作文看得跟看小说似的！我在你后面一点都不嫉妒。”
乔妤无奈道：“我是认真的。”
短短五个字，让看了那篇小作文三四遍的封云陷入了沉思，她有些不可思议又含蓄地问：“你是说，你在微博里写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那些经历，都是真的？”
乔妤点点头。
封云立马就没有了胃口，放下筷子半天没缓和过来。和顾施聊完的乔妤心情倒是大好了，她没有对不起乔家任何人，所以她失眠一整晚就已经足够给他们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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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妤主役的那部动漫上映后反响很不错，虽然没有破平台的历史新高，但也算是目前的热播动漫，讨论也非常高。
马丞没什么爱好，就爱请吃饭和办庆功宴，庆功宴前一天《深宫》第一部录制也正好到了尾声，这饭还得分两天吃。
庆功宴之后就要放春节假期了，回家过年的回家过年，在广宜没房子的偷偷住在工作室，这会儿不得不搬走了，正拿着手机算着如果住酒店，春节这几天假需要花掉多少钱。
“别算了，去我家住吧，我家正好有一家客房空着。”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如果你愿意，之后你也不用再偷偷睡工作室，去我家跟我住，每个月只需要交六百块的借宿费就好了。”
“买房了真好！”
“你也努努力吧。”
顾施在茶水间听了半天的八卦，明天大年三十开始停工，年后就接着《深宫》第二部的录制，剧本她都看过了，后期情绪大起大落，还是比较有挑战性的。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明天要跟顾妈去外婆家吃年夜饭，外婆之前和外公开饭店的，厨艺可不一般，过年指不定要涨多少称呢。
而且那边的亲戚还多，肯定会有一些一年到头没见过一次面的大姨追着要给她当媒婆……光是想想就心累。
“终于在22年的最后一天班把手里所有的活都干完了！”程凌这会儿刚从马丞的办公室出来，就直奔茶水间来了。
“恭喜你啊。”顾施嘬了一口咖啡。
程凌心情大好，问：“怎么样？年打算怎么过？”
“和我妈回外婆家过。”
“那岂不是我们过年期间都见不到了？”程凌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和顾施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本来还打算过年请她出去看个春节档电影的。
顾施解释道：“我们家都是广宜本地人，我在东区外婆在西区，坐车过去也就半个小时而已。”
“那你空下来后给我打电话，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啊。”
顾施对电影电视剧这些都不太感兴趣，特别是程凌还爱看一些文艺片，她往那一坐就想睡觉了，实在有点无聊。
她将手机喝完的咖啡冲洗干净，放到了一边，敷衍地回道：“看电影就算了吧……这几天书店有点忙，我先回去了。”
“诶，这么着急？我送送你呗！”
“不用！我叫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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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施来书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好小情要和顾妈还没吃完饭，她可以顺便给她们打包过来。
学生放寒假之后就爱往图书馆这些地方跑，阅读区的书都是免费提供阅读的，一页书店页算是半个图书馆了，除了位置不太多以外。
他们看书看的入迷了，就从站着变成了坐在地面上，几乎每天都是爆满的状态。
“顾姨，明天大年三十还要上班吗？”小情饿的够呛，吃饭都是用塞的。
“上。”
“啊？还上啊？”小情面露苦涩。
“你明天去我们家吃年夜饭算不算上班？”
“真的？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年夜饭吗？”小情说罢又想起了什么，又说：“你们今年不去回外婆家吗？”
顾施也很惊讶，平常大年三十都是要回外婆家吃饭的，结果却听见顾妈说：“这几天都累够呛了还跑来跑去的，大年初一再回去拜年就行。”
“施施，明天你把小妤也叫来，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