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中有一条便是地面要保持洁净，还记得小沙说他们的宿管是怎么出现的吗，”衣敞看着少年。
“通过镜子。”闻斯言有些沉默。
而光洁的地面何尝不是一面镜子。
白日里闻斯言是掘力者身份，那么规则的惩罚的实行不可能直接由闻斯言施行，是需要一种媒介来触发对方宿管身份。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让我们把窗帘拉开原因。”闻斯言看着面前的青年，心中五味杂陈。
青年默认了。
闻斯言摸了摸自己身上，却丝毫感受不到自己身上那看不见的宿管制服。他要脱下来么…
或许不脱下来反而会方便通关不是么，他可以用这个身份做很多的事，为什么要脱下来呢，同化什么的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沙梓信和衣敞都看清了闻斯言的犹豫。
“现在我们之中你的速度甚至高于违反规则的敞哥，这是很不合理，看起来副本内身份越高，同化速度就会越快。”
“如果还想从这里出去，身上这身制服就不能时时刻刻穿着。要知道我们这才是第二天。”
衣敞紧紧盯着少年，“你明白了么？”
少年想说些什么，却被衣敞一个问句惊颤了心弦。
“还是说你已经不愿意脱下你的身份了？”
闻斯言和衣敞对视着，指甲嵌入掌心。
*
蝶剑再次刺穿了怪物的口器，带出一团看不清是什么的血肉。
最后一只怪物被甩到了堆成小山的尸堆上，清理完这一段路的怪物，吴德总算能稍作休息，男人喘着粗气，一手拿着脱下来的沾满血迹的校服，附魔长袍已经出现了很多破口，男人半跪在柏油路旁，以剑拄地支撑着自己身体，他有些支撑不住了，太多怪物了。
他的左腿自今日开始便有些麻木僵直，甚至这种症状在逐渐往上蔓延，只有脱下校服才停止了这种迹象。
男人额角冒着冷汗，紧紧抿着唇，抬头去看那湛蓝天空上那轮过分明媚的骄阳，眼神已经有些空散。
他从寝室出来，确实是为了找吴善遗留下的线索，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况——他再和闻斯言他们呆在一起，只会连累他们。
闻斯言在这个副本中太特殊了，而吴善已经淘汰，而他也已经失去了保护少年的能力。
这才是副本的第二天，他的状态不能坚持到最后，与其勉强苟命通关，不如再搏一把，不成功便成仁。
想来吴善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对方觉得有他在，怎么也能保护闻斯言周全，所以才那么痛快地出局吧…
吴德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苦笑了下，他还真是辜负了对方的期望啊，甚至将少年托付给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青年。
吴德闭了闭眼，头倚在树干上很是疲惫，他的胸肺如同破风箱一般漏着气，还无比的灼痛。
他还能做些什么？
他不是吴善，做不到走一步算三步，但他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逛下去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的冒险出门只会成为最愚蠢莽撞之举，回去怕是要被吴善好一通骂了…
吴德的思绪随着耳鸣逐渐脱离了周遭环境，恍惚迷离之间，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人的声音。
吴德勉强睁开眼，天旋地转，眼前重影着却依旧可以看到三五人越来越近走来的身影。
吴德下意识一手握住蝶剑。
“Gemini？”
谁在叫他的代号？男人皱了皱眉，努力凝神去看，这次视野总算清晰了许多。
只见胖子拄着树枝拐杖，担忧地看着他，而其身后跟着沉默的安夏和一个小女孩。
“老板，你也在这里。”
吴德哑着声开口，拿出了最后一个治疗道具喷在了自己身上，治疗液剩下了一些，吴德递给了同样很狼狈的胖子。
胖子沉默了下，接过了对方的道具，“我们遇见了吴善。”
吴德闻言瞬间目光锐利起来，直直看着面前三人。
“德哥，这是善哥留下的记录。”安夏将吴善的记录和道具都给了面前的男人。
吴德看见了女孩哭红肿起来的眼睛，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了对方传来的东西，仔细翻阅。
看到了员工手册后，吴德停顿良久才垂着眼继续查看着吴善的随身录像，这一回对方更是一言不发，不知想些什么。
“独眼人在哪？”吴德静静看着对面的三个人。
“我们杀死了他，”安夏长吐了一口气，揽着小女孩的肩膀的手紧了紧，“或者说是闻斯言杀死了他。”
安夏条理清晰讲述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在得知闻斯言昨夜的行为后，吴德心情沉重，但并不太意外，对方今早身上的血迹，吴德早早看见了，只是担忧少年心理不能接受，故此没有挑破。
倒是面前的女生真的有所成长了，如果玫瑰协会的那两位知道了安夏的突破，一定会无比欣慰。
吴德又想起了那个清清冷冷难以捉摸的青年，他想，衣敞也不会选择挑明一切，告知闻斯言，那么只要他们老实安分呆在宿舍中，接下来的几天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
“所以Gemini，你不打算回去同步信息给你家小朋友么？”胖子咳嗽了两声，看着没有回去打算的吴德，心中有些忧虑。
“老板你应该清楚这些线索都与我们如今这个C级本没有关系了，吴善留下这些，不是让我带着闻斯言冒险去的，”吴德手掌抚摸了下本子的封皮，淡淡道，“他们掌握的东西足够他们安全通关了，只要他们老实呆在寝室内。”
“这些有一个人去冒险探寻就够了，S级副本的碎片固然有诱惑力且重要，但你们量力而行。”
胖子勉强恢复八成战斗力，而安夏和小女孩如今的能力水平却不适合再跟着他们一起去深挖副本——这意味着无尽的危险。
不如现在调头回寝室去，她们已经掌握了足够多支撑她们在宿舍中生活下去的线索，没有必要再为了一个离她们遥不可及的目标，铤而走险。
然而两个女生却都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吴德的提议，都坚定地选择要继续走下去。
吴德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精灵大人，我想进s级副本，我的家人需要s级治疗道具。”小鱼咬了咬唇，坚持着试图争取，“我，我有预知的能力，虽然只能模糊感知到未来的危险，但我会努力不拖你们的后腿的。”
s级副本除了等级达标的掘力者可以进入外，就只有拥有s级副本碎片的人可以进入，女孩想，这或许是唯一救妈妈的机会了…妈妈已经等不了了。
吴德知道劝不了小女孩，随即看向一直沉默的安夏，劝诫道“那你自己回去，不要胡来。”
“不，我也想在外面。”
女生的话让吴德皱眉。
然而安夏却无比坚持着。
“你这是想掉一条命玩玩么？”吴德毫不留情面毒舌道。
安夏心中苦笑了声，她怎么会不清楚再接着在外面探索的后果。
不是她不想回寝室，只是她隐约中有种预感，如果她选择了闭目塞听安逸通关，这辈子她可能都会失去了进入s级副本的可能。
之前闻斯言在规则控制下杀死了独眼男后，在疲惫不堪的安夏她们面前，那个少年依旧没有意识地趁着夜色独自离开了，看着那满地的鲜血，还有遍体鳞伤的队友们，安夏从来没有产生如此大的危机感——她再不变强大，她会失去的只会更多。
所以她甘愿主动踏进危险之中，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不拖那两个高级掘力者的后腿，然后咬牙跟上去，跟上去，跟上去。
“我不会拖后腿的。”
安夏坚定不移地和吴德对视着，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
“罢了，随你。”
吴德暗暗叹息，最终还是他妥协了。
胖子一直没有插嘴默默注视着一切，闻言也不知该为那两个孩子忧虑，还是该高兴。
“没想到，吴善走了，你又来了，我们这回还是Gemini领导的小队了。”
胖子脸上带上了笑意半开玩笑感叹。
而小鱼则是微微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感激地看了吴德一眼，然后又紧紧抓着安夏衣角。
“所以，你们现在知道了很多，有什么要去施行的目标么？”吴德问道，“要再回去行政楼么？”
胖子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我们信息还是不够，需要更多的内容。”
“如今我们知道了辅导员的编号，大部分可能下我们都是安全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探索下别的区域，食堂或者医务室。”
“我更倾向于医务室，食堂人多学生也多，我们手里有着控制学校员工的编号，医务室可能更安全些，而食堂不确定性更大些。”
员工编号一定程度控制住学校员工行为，而安夏他们在料理了那个独眼男后，仔细地又搜寻出了辅导员的编号，甚至其他员工的编号他们也都记录下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走之前最后一分钟内，安夏还回头看了眼那还停留在最里侧大门前一动不动的两个辅导员，她没有去在那两个辅导员身上去实验编号正确性。
为什么不去求证，这个又是安夏那为数不多有用过的第六感在叫嚣——她不想去惊动那像是静静守着副本密宝的辅导员，那扇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大门被两个高级npc守着，甚至优先级高于惩罚违法副本规则的他们，
像是摇摇欲坠的积木楼，还在吹但没爆的气球。是还没有爆发的危险。
“行政楼最好不要在我们没准备好前再去探索了，那里是最后的要塞之处。”胖子继续和吴德说着，而这也是安夏和小鱼的想法。
“我们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