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唯还在外面招待提前来的那对中年姐妹，她带着她们在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递过去一张菜单：“你们早上打电话订的菜已经准备好了，看看还有没有要加的。”
“不用了，就这些吧。”年纪稍大的一点那个女人脱下外套，后脖颈上还贴着阻隔贴，看样子刚从外边风尘仆仆地回来。
果不其然，她对面的妹妹接过菜单随手放在一边：“北区刚开业的那家商圈太热闹了，今天周一都这么多人。”
“诶，已经开业了吗？”杜唯跟这两个来了好多次的客人很熟悉，闻言问道。
“是啊，修得还不错。”姐姐开口接话，目光在餐厅里扫视一圈，落在吧台后的两个人身上，“那是……新来的服务生？”
“啊，”杜唯清楚她是在说谁，“不是，那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小刘和他妹妹放假回去了。”
“噢，我想起来了，右边那个是燕子家的，左边那个呢？”
杜唯解释了一下：“是他妹妹。”
“领养的那一个吧，”姐姐还没开口，更年轻那位客人说话倒是直接，“他们两个看上去好亲热的诶，跟张姐家那两个完全不一样。”
杜唯不明所以，回头一看就看见被画成大花猫的两人：“……”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们先坐，十一点半之前就来上菜。”
“行。”
杜唯回到厨房，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歪头看向他们。
虞疏卿交握着手向她眨眨眼。
“……小妄，怎么你也陪他闹。”
凌妄抿唇笑了笑，没开口。
虞疏卿挑眉：“杜姨，你对凌妄的乖巧滤镜是不是太重了。”
杜唯用沾湿水的毛巾帮他擦掉了脸上的痕迹，转头一瞧，凌妄已经把自己清理干净了，感叹了一句还是妹妹懂事多了。
虞疏卿撇撇嘴。
杜唯说自己要去把准备好的菜热一下，只好让凌妄教他做千层蛋糕。
虞疏卿打好奶油，又在凌妄的指导下调出抹茶味的面糊，倒在她拿来的预热好的平底锅里。
烫熟的面糊在锅里发出一阵“呲啦”声，迅速形成了一张饼皮。
虞疏卿“哇”了一声，叫凌妄过来看：“还挺简单的嘛。”
“是啊。”凌妄笑眯眯地在一旁将他烙好的每一张饼皮抹上奶油。
没过多久一个看上去很美味的蛋糕就被摆在了正在看电视的杜林面前。
杜林上身前倾，嗑瓜子的动作也停下来了：“……”
“看什么。”虞疏卿催她，“快尝尝。”
“为什么不先给她尝。”杜林朝他身边背手站着的凌妄努了努嘴。
“好心给你吃的你还不乐意了。”
“放屁，你哪来的好心，你就是怕做出来太难吃才让我先吃。
虞疏卿眼看被人拆穿，干脆双手合十放于耳侧，假笑道：“哎呀小林姐姐怎么能这么揣测我。”
杜林“噫”了一声，视死如归地用叉子插了一块放进嘴里。
“……”
“怎么样？”虞疏卿问。
杜林真是用毕生的好涵养才没把蛋糕吐出来，姣好的面容都扭曲起来：“……虞疏卿，我妈没告诉你蛋糕应该是甜的吗？”
“……哦。”虞疏卿回顾了一下自己的制作过程，好像确实没有放糖这一步骤，“我忘了。”
“岂止是忘放糖了，你抹茶粉还加太多了，皮我更不想说，你看看，都焦了。”杜林呸了两口，“呕，好苦。”
凌妄走过来，拿起另一把干净的叉子吃了一口，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还可以，哥——可能是因为我不喜欢吃太甜的吧。”
“真的？”
杜林嘴上不饶人：“喂，不要硬吹。”
虞疏卿听见凌妄的肯定后就听不进杜林的话了，过去贴着她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那我以后再做给你吃。”
“……”凌妄笑了笑，“没关系，以后还是我做给你吃吧。”
他们三个坐在楼上，一边找点乐子一边注意楼下的动静，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批客人。他们还因为太忙了半途被喊下去帮忙，直到一点多才在餐桌边坐下。
虞疏卿累得叹了口气，靠在凌妄肩上：“好累啊。”
杜林笑他：“这算什么，这几天都是我一个人在帮忙。”
杜唯把饭菜端上来，解下围裙，问杜林：“你朋友什么时候到？”
杜林刚想伸手夹菜，闻言突然像想起什么：“呃，他们说吃完饭来，好像是一点——”
“叮铃铃铃！——”欢快的铃声打断她的话。
“……多。”她无奈地吐出最后一个字，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安静地听那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半晌才站起身回了一句，“行，我来接你们。”
虞疏卿夹了一块鲜美的鱼肉送进口中嚼着，目光跟随她到了门口。
杜唯施施然坐下，撩了一把头发：“不快点回来我们可就把饭吃完了。”
“知道了知道了。”
虞疏卿埋头吃饭，喝着之前杜唯做好的水果茶，时不时跟凌妄搭两句话，顺便拒绝了她要去给自己再打两碗饭的要求。
没过一会儿，杜林领着两男两女回来了——据她自己所说是两个omega、一个beta和一个alpha。
抢先进门的那个男beta拎着一大袋东西，相当热情，隔着大老远就跟在吃饭的杜唯打招呼：“阿姨好。”
这一句带动了后面人稀稀拉拉的招呼声。
杜林站起来：“你们好。”
虞疏卿听见声音，托着脸回头去看，就这一眼直接把这一众人吓了一大跳。
“老天，”杜林背后的那个女omega凑近她，颇为震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弟弟，这建模有点逆天了吧。”
“就是，长得跟开挂了一样。”身后的女alpha也搭腔道，“你——”
话音刚落，虞疏卿旁边的凌妄也把头转过来了，她瞬间把还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我靠这个长得更不是一般的爽。”
杜林哼哼两声：“是吧，我妹妹巨好看的。”
等他虞疏卿两人和他们打完招呼，她挥挥手把这四个人尽数赶上楼，让他们上楼玩着去，等她吃完饭。
虞疏卿没吃两口就放下碗筷，接过凌妄递来的纸巾，看着杜林狼吞虎咽地刨完饭，一边擦嘴一边吆喝他们去楼上。
三楼的四人已经移开客厅那张茶几，摆好了一地的零食饮料，招手叫他们过来：“快来快来，一起玩吧。”
虞疏卿刚盘腿坐下，就听见有人问他：“弟弟是alpha还是omega啊？”
“omega。”虞疏卿简洁地回答道，又用手肘怼了怼挨着他的凌妄，“她是alpha。”
“哦哦。”
杜林把他之前放在桌上的电脑推给他：“来，不是要查成绩吗？正好，人都在呢。”
虞疏卿没在怕的，爽快地打开电脑。
四人八目相对：“……？”
这不对吧？
这是什么跟吃饭一样想起来就做的事吗？
得到虞疏卿的同意后，他们手脚并用地凑过去，目不转睛地看着虞疏卿打开官网。
可能是因为也当过高考生的原因，即使他们都是大学生了还是情不自禁地开始紧张，整个过程看下来也就只有他输身份证号的时候一群人眼睛不在屏幕上。
那个灰色的加载符号转了好几分钟。
四人屏息敛声，转头一看虞疏卿正悠哉悠哉地确定昨晚开启的免打扰模式睡一觉起来有没有被他自己一个不注意关掉。
四人：“？”
这考生心理素质有点变态了吧。
那个女omega刚想出声提醒他一句，面前刚才还一片空白的电脑屏幕突然蹦出了一大片黑框。
“我勒个去。”
“等一下怎么只有框没加载出——”说话的beta在一瞬间就卡住了，“……来。”
他目光下移，落在最下面一行刺眼的红字上。
“……屏、屏蔽了。”
周遭一时沉默下来，虞疏卿淡淡地“哦”了一声，瞥了一眼屏幕，然后第一时间转头去看旁边的凌妄。
凌妄很快注意到他的目光，弯起双眼，轻轻握住他的手。
她像小时候和他说悄悄话那样压低声音：“我很高兴，哥。”
虞疏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个人是在为他高兴。
“大惊小怪啥呢，我们学校的屏蔽生还少吗？”杜林大大咧咧地开口打破安静，“可以，虞疏卿，还是厉害的。过两天等填报吧。”
有人讪讪道：“反正我没被屏蔽……”
“你也是要报我们学校是吧，想报什么专业啊？”那个女alpha温柔地笑了笑，问。
“……没想好。”虞疏卿垂眼，不久后才答道。
“你选的哪几科？”
“物化政。”
“老天，你这组合选啥都成啊。”beta一个上前勾住杜林的肩膀，“其实专业这个东西吧，主要还是看你兴趣。”
杜林踹了他一脚：“向应川，你走开，热死了。”
被她叫做“向应川”的beta笑嘻嘻地挪开，非常自然而迅速地改口了：“学弟，你可得学学你小林姐，她绩点可高了，整个法学院的第十六名呢。”
虞疏卿在外人面前很乐意给杜林面子，更别提这是个相当出色的成绩了，就跟着凌妄鼓了两下掌。
杜林佯装毫不在意地得扬了扬下巴：“行了，正事也办完了，把手机拿出来，开黑了。”
“行。”
“马上，等我更新。”
屋内的冷光落在姜黄色的沙发上，墙上那面挂在西洋油画旁边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虞疏卿看着不远处的木柜上放着杜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淘来的复古留声机，听着旁边的欢声笑语。
他和紧挨着他凌妄的小拇指相贴。
不久前，这两只手还牵握着，尽管只有几秒。
“妹妹现在是高几啊。”
打着打着游戏，突然有人开口问。
凌妄回道：“高二。”
“以后想和你哥考一个大学吗？”
“她现在在国外读书，大学应该也是在国外读。”虞疏卿先她一步开口，随后报出了一所闻名国内外的理工大学。
“哇塞——志向远大啊。”向应川震惊地叫出声，“不过吧……还是咱们学校好啊，食堂也特好吃。重要的是，长得好看的alpha和omega一大堆，好不容易规规矩矩上了十几年学，你不来谈个恋爱啊。”
虞疏卿：“……”
其实他也没多规矩，但没早恋过是真的。
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凌妄，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又像过电一样、不知所措地慌忙移开目光。
“学弟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向应川有点臭屁地吹嘘自己，“只要你开口，不管是alpha、beta还是omega我都能在学校里给你找到。”
杜林视线在虞疏卿和凌妄中间徘徊，欲言又止。
虞疏卿一根手指屈起，抵在下巴处：“嗯……理想型的话……蠢的不要，不是特别好看的不要，太胖的不要，比我矮的不要，性格不好的不要，感觉不对的——”
“……”
“打住。”向应川汗颜，打断他，“弟弟啊，你这要求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人是有缺点的啦，你理想型太完美是很难找到对象的……”
“哪里的话。”
杜林这么一开口所有人都从手机里抬起头看过来，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凌妄毫无征兆发出的突兀的轻咳声。
虞疏卿立刻偏头循着声音看向她。
“他妹妹不就和他挺配的？”
杜林噙着笑，偏头指了指凌妄，笑容甚至有几分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