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钦把垃圾放在门口,回来时递给白辞一杯温水。
白辞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放下后又拿起来喝了一口,忍不住问:“那你刚刚,为什么皱眉?”
任钦把杯子放下,撑着下巴眯眼道:“有吗?”
“有,很明显。”
“气你为什么吃那么少,心疼你,瘦成这样。”任钦重新拿起剧本,翻到一会要对的戏份。
白辞有些诧异,没想到任钦会说出这么“腻歪”的话,让人联想到她们两个的关系过了今晚可能就会不止这么普通。
“晚上了。”白辞转开话题,该解决白天搁置的问题了。
任钦压下那股羞涩,抬头,托着下巴睨一眼,意味深长道:“嗯?晚上了,所以呢?要干什么?”
夜色朦胧,窗帘合上,孤女寡女,干什么显而易见。
任钦揽起肩带,侧着身子就这么深情地看着她,不催促也不追问,眼神里都是勾引和魅惑,像埋了许久的佳酿,当她看向你的时候,你就已经醉了。
白辞听到问题后耳根开始充血发胀,甚至感觉如果任钦继续这样看着她,那今晚的安排就真的要重排了。
“你。”白辞顶着砰砰跳的心脏吐出了一个字。
“啊?”任钦被口水呛到,湿了眼眶,“咳咳咳!”
什么从容优雅不失风度的“老练”形象都丢了,她也不过是个没经验的女孩,没想到一向冷淡的人会口出狂言。
白辞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心情愉快,身体又靠近了一点把水递过去,平淡道:“你不是说留到晚上再说吗?晚上了,该解决问题了。”
任钦慌里慌张接过水杯,咕嘟了一大口,平缓下来才开口:“那你大喘气干什么!有话就一口气说完啊!”
白辞刚洗过的头发飘散着苹果香,在灯光下黑亮柔顺,整个人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我才只说了一个字,当然没说完,是你着急了吧?”倾身俯过去,凑近耳语,“还是……你想到别的什么了?”
任钦涨红了脸,据理力争:“放屁!谁多想了?是你吧,故意说这些有歧义的话!”
两个人坐得很近,白辞的沐浴露味道无孔不入,幸好只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剧本,不然任钦手心出的汗能把沙发洇湿了。
白辞不置可否,直起身没有拉开距离,一身正义道:“嗯哼,任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现在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你!”任钦抢过剧本,“我偏不!我就要先对戏!后解决!”
白辞思索一番,点点头,莞尔一笑:“可以,你想对哪场?”
任钦被白辞这种感情会撩,工作会严肃的性格拿捏得死死的,她就吃这反差的一套,浪漫又不失认真的风格。
“咳,就这场。”任钦翻到了被折了五六次的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注解,红色的蓝色的还有荧光笔。
字体一笔一画,笔锋犀利,简体中穿插着一两个繁体字,像是不小心写上去又懊恼自己的错误改回来的。
白辞扫了一眼大致内容,有些惊讶但又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夹藏私货?
“怎么样?白老师不会不行吧?”任钦语气欠欠的,找挨揍的样子。
换做刚开机的时候,白辞可能真的不行,现在……
“可以试试。”白辞身子也往后靠,放松肩膀。
试什么?试她能不能对好这场戏,还是试试她行不行?
任钦手一抖,娇嗔了一眼,吐槽道:“白辞,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说让人误会的话啊。”
白辞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子,像是开了慢放,连声音都慢了下来:“是吗?是我的话让人误会,还是……你的想法本就是那样?”
再抬头时,白辞已经准备好了状态,解开了睡衣的一颗纽扣,撑起身时两颗荔枝味果冻相互挤压,被灯光闪得无处可躲,沟壑显而易见。
任钦看花了眼,眼球像被火烧似的,黏在白辞身上跟着她起来。
“头发不吹干吗?会感冒的。”白辞先一步进入状态,说出开场词。
“不吹了吧,有点累。”任钦拿起范儿,直起腰回到靳迁的状态。
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火苗都揉成一团,一股脑地咽进了肚子里,发誓早晚都会实现的!
这场戏对两人来说都有点意义,是继泰山那场戏的第二晚,很显然两个人在一起了。
这一场就是全剧本的最高潮了——前戏。
“我帮你吹吧。”
白辞绕到任钦身后,没有执着于一定要有吹风机,用手代替,一下一下挑拨着任钦的头发丝,细长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刮蹭着头皮。
鼻息打在任钦的脖子上,似有似无的羽毛在肌肤上游走,扎进血管里,随之奔腾不息,绵延不止。
任钦像是很早以前白辞爱不释手的剑,每当她动一下手腕,自己就发出震颤,甚至能劈出风来。
无形的风吹到心尖上,寒冷刺骨到刮破血肉,炙热灼烧着里面的灵魂。
白辞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到了该停的时间就绕到前面来,仿佛真带着吹风机的暖风。
“我帮你绑上?”白辞的声音湿漉漉的。
手腕上的素圈儿皮筋卡在手指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嗯?”没听到任钦的下一句词,皮筋勒得白辞肉疼,小声提醒。
任钦何止是没说词,她喉咙都快烧破了,连咽一下都痛得要命。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眨不上,还酸的要命。
抬头直白地望进白辞的眼睛里,装都装不出来的欲望,毫不掩饰。
白辞被这个意外的感情打个措手不及,往后踉跄一退。
一阵天旋地转,第二步还没退出去,白辞被一股劲拉下来,惊呼出声,忍不住伸手扶住。
任钦圈住她,抵住肩膀,小声呢喃:“怎么这么温柔?”
白辞被呼出来的气体烫得抖了一下,侧坐在任钦的大腿上,胳膊还搂着的脖子。
“不是对戏吗?这样很符合人设。”
任钦蹭蹭她肩膀,瓮声瓮气地说:“对不下去了。”
白辞躲一下,反而被拉得更紧了,维持着身形,低下眼睫,降低了声音:“那……解决问题?”
任钦短促地笑出声,好笑道:“你脑子里是只有解决问题吗?我都这么抱着你了,还是只有解决问题的想法吗?”
不是白辞只想着这个,是她不知道如果不找一个别的话题,那她该怎么面对这个姿势,她不想下去,任钦的怀里很热很香,但又不想表现出这个情绪,让任钦看笑话。
“以前都是你给我讲道理,我给你讲一个好不好?”
白辞在心里吐槽:明明刚刚吃饭还跟她长篇大论了一番什么喜欢吃,不喜欢吃,吃饱了,没吃饱,乱码七糟的大道理,这功夫又说没有了。
不过她没反驳,点点头让任钦说下去,毕竟播音专业的嘛,不听白不听。
任钦笑了,对视着说:“你知道这场戏的前一场讲的是什么吗?”
话题转的太快,白辞反应了一会,故意拖了很长时间,好好感受这个怀抱,到了实在拖不下去的时候才舍不得地开口:“知道。”
她没有往下说,想听任钦再问一句,声音好听,身材很好,连拥抱都是暖香的。
“嗯?那你说说。”任钦顺她心意,还拉了长调。
白辞十分之十地品味了这句话的语气,在心里过了一圈,再也不放出去了。
“傍晚,在游轮上,两人在对视的时候看见了虎鲸,是一对。”白辞的话很简洁,时间人物地点都不缺。
任钦把白辞的头发圈在指尖,绕了三圈,声音里像掺了白酒的清水,醇香浓郁:“你不是想解决问题吗?那你知道虎鲸是怎么解决问题的吗?”
白辞揪住任钦的睡衣一角,偷偷的,不敢让她知道。
“怎么解决?”
“虎鲸很聪明,浪漫又危险,在它们的群体中,如果两只虎鲸发生了矛盾或争吵,它们可能会互相轻咬对方的舌头,以最温柔的力度诉说自己的过错,以此来表示原谅和友好。”
任钦盯住白辞的嘴唇,一点点靠近,缠绵地说:“人类把这种行为叫做‘舌吻道歉’。”
平地惊雷,白辞怔愣,像是从耳朵里灌进了碳酸饮料,直通脑袋,在噼里啪啦冒泡。视线里的人也终于到了最近的地方,她顺从地闭上眼睛。
心心念念的吻终于得以实现,在听到一口吸气后,任钦的心酸得四分五裂,东一块西一块,捡都捡不起来。
没有伸舌头,只有嘴唇抿住,吮吸,空出的手不断安抚抖动的后背,坏心思地用指尖画了一圈,得到想要反应后又流连至腰上,不敢过分地抚摸,只是简单地放在上面,就足以让她满足地流泪。
白辞只能感觉到水润润的,昂贵的唇膏在自己的嘴唇上涂抹,会自动分成两层,研磨浸润,钳制摩擦,但却温柔体贴,丝毫不侵犯自己的地盘,勾引她也一同沉沦。
抓紧衣角的手也放肆地抚上了任钦的腰,本能地想探进去摸一把春色,但又硬生生退出来。
感觉到对方的回应,任钦激动不已,更加收紧了怀抱,想去加深这个吻。
“等……等等……”断断续续的气声,夹杂着无力的颤音。
白辞中断了,双拳抖抵住肩膀,平缓自己的呼吸,重重吐出一口气才敢开口:“可以缓存吗?我……还没……”
任钦也在努力平复呼吸,埋在白辞的脖子里,听见她的话后抬头,在脸颊轻轻落下一问,不忍心让她解释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
“好,我等你,不着急。”
本就性感的声线染上了情欲,没了往日的清明,落在白辞耳朵里又是另一种诱人,更何况这人安抚的手就没停下过,一下一下地给自己顺气。
白辞眼眶漫上水雾,脸颊粉嫩,故作镇定地说:“放我下来。”
“好。”任钦嘴上答应得爽快,实际上仍然埋在颈窝里不愿意出来,像一只寄居蟹,牢牢地合二为一。
白辞很是无奈,轻轻拍打一下,不疼不痒,反倒按了一下任钦的腰椎,她刚刚就想摸了。
她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这种有力量的骨头,虽然这样说有点奇怪,但她不喜欢摸自己的,哪怕自己的更明显一点,她也不喜欢摸其他人的。
她就只想摸摸任钦的,如果是任钦的,不是腰椎也行,不是骨头也行,没有力量也行。
“唔……”任钦抬头,眼神都软了,“别乱摸,小心我亲你!”
白辞眨眨眼睛,神情淡淡的,又不怕死地按了一下,从上到下,然后在任钦按头前麻利地起身坐在一旁,一本正经地看剧本。
从娇羞到冷淡,切换自如。
任钦痴迷地看着她,不知不觉肩带又滑下去了。
白辞瞥一眼,波澜不惊道:“勾上来,我怕你亲我。”
“哈?”指指自己,“我肩带掉了不应该是你忍不住来亲我吗?为什么是我亲你?”
白辞一副“你看我会吗”的表情看着她,摇摇头,觉得对方异想天开。
任钦琢磨这个表情的含义,有点明白了,白辞是不会主动的,白辞只会表现出被迷惑住了,然后换上可怜楚楚的表情,引着她去主动吻白辞。
不说好是“性冷淡”人设吗?出厂设定坏掉了吧?
白辞不知道任钦在脑补什么,反正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似乎有点回味刚刚的吻,这是她的初吻,实实在在的初吻,虽然没有深入,但足以翻起惊涛骇浪,就那么一瞬间,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心脏骤停的痛苦,参杂着酸甜口的味道。
喜欢吗?她问自己。回答是喜欢,甚至超过对苹果的喜欢,知道她喜欢吃苹果的人才知道,这个评价有多高。
她叫停不是因为厌恶,任钦没有感觉错,她是回应了,因为她忍不住。
但她有一点顾虑,喜欢任钦这件事她基本上确定了,不过,任钦呢?
任钦从未亲口承认过“喜欢你”这个事,哪怕剧组的风言风语她有所耳闻,哪怕任钦的态度很明显,哪怕一切的一切都指向这个结果,但她没有亲口说过。
而且,她不想对方怀疑自己是因为“合作”才要和她在一起,连她自己都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入戏太深,更何况本就是当事人的任钦呢?她要以一个诚恳的态度,去告诉任钦,不是因为拍戏,不是因为合作,是因为喜欢。
需要一个机会,需要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