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赫敏在一众耳目之下偷溜出机场。

本以为逃过一劫，直到——

“二小姐。”

一道铿锵有力像训练过无数遍的机械声从背后传来。

赫敏几乎是下意识抬腿就跑，可惜寡不敌众，脚又没她脑子动得快，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两位保镖左右制服住。

她笑眼一弯，扮可怜道:“两位大哥，求求你们，就放过我——”

“放过你什么？”

一分钟不到，赫娜已经赶了过来。

这时，赫敏不再说话，她耷着肩坐上车，临了不忘翻那俩保镖一眼。

早知道横竖都是这结局，她那羊毛卷也不至于挨那一刀。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赫娜坐上副驾，扭过头来，脸上的担心还没完全散开。

赫敏最见不得她这样，心虚的同时又有点小烦，“你和老爸不是都忙嘛，再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回来，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丢了嘛。”

“你别不把自己的人身安全当回事，”每每提及这方面，赫娜的语气就会变得异常严肃。

其中原因，赫敏自然清楚。

甚至她姐接下来要说什么，赫敏也都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只是她今天舟车劳顿，身心俱疲，装也装不出敷衍受教的样子来。

于是提前打断道，“姐，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

赫敏拿出最后一丝耐心，很认真地说:“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一次都没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赫娜，你总这样，我其实挺不舒服的。”

赫娜眼眸微动，顿了一下，才说：“你管我叫什么？”

“……”

赫敏改嘴，“姐。”

话题至此，一秒终结。

赫娜当然没再多说，但后视镜里，那张精明干练的脸，明显多了几分阴沉。

车子平稳地行驶，周遭很安静，赫敏闭上眼小憩。

可能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她头沉得厉害，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夕阳已经落幕，车里虽然留了灯，但一个人也没有。

她揉着惺忪睡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天。

几两风吹来，林叶瑟瑟。

不知为何，体内像是涌入一股很不舒服的劲儿，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像幻影般前前后后地朝她贴近。

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赫敏仓促地摸到车把手，慌乱之中，她几乎是逃下了车。

门口响起不小的动静，赫盛钧放下杂志，笑脸相迎，“哟，这是谁家仙女下凡了？”他抑制不住喜悦地招呼，“快过来，让老爸好好看看你——”

赫敏出了一身的虚汗，看到赫盛钧的当下，只觉得像看到深谷里照进来的一束光。

她跑着过去，给了她老爸一个大大的拥抱。

赫盛钧哎哟一声，笑不拢嘴，“敏敏这是长大了，学会给老爸制造惊喜了。”

“……”

话里有话。

赫敏缓了缓，撇嘴试探，“我姐呢？不会在生我的气吧？”

“那哪能啊，”赫盛钧拍拍她脑袋，让她别多想，又拉她去餐厅坐下，“你先吃饭，今天任师傅做了你最爱吃的。”

“是嘛，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赫敏很给面子，“哇！这个糖酥鱼味道绝了！”

赫盛钧坐在主位，让阿姨上去叫赫娜，“你任师傅做菜，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赫敏边吃边附和，“悉大的中餐馆都太不正宗了，我好想念任师傅的手艺啊。”

说话间，赫娜披了件薄外套下楼。

阿姨转头去厨房添米饭，像是计算好了时间，等赫娜一坐下，碗也跟着放到了她手边。

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因她那张面无气色的脸自动降了温。

赫盛钧似乎瞧出了俩姐妹间的不对劲，给赫娜夹菜的同时开启新的话题，“娜娜，上周末旗开集团家的那老幺，你见了还满意吗？”

赫敏好奇地抬起头来，“姐姐在相亲啊？”

赫娜的脸这下更沉了，不过与赫敏无关，她剜了赫盛钧一眼，冷淡道:“不太满意。”

“奥，我就随便问问，”赫盛钧打着哈哈，“不满意就算了。”他转头又对赫敏说，“其实咱们敏敏也不小了——”

“欸打住！老爸，我这刚分手，从理论上来讲，还没走出分手阴霾呢。”

赫盛钧哈哈笑，“傻闺女，这都什么年代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的格局可得打开点。”

赫敏想想也是，开玩笑说，“那就烦请赫总下次也帮我留意下，我来者不拒。”

“还来者不拒，”赫盛钧拿起手边的湿巾擦嘴，笑她，“咱们敏敏只喜欢大帅哥，是不是？”

赫敏眯眼笑，比了个发射的手势，piu——

“老爸，你懂我。”

气氛活跃到这儿，赫盛钧说起正经事，“哦对了，赫娜，收购浮生堂的项目你谈得怎么样了？”

“吃饭不能谈工作！”

“吃饭不要谈工作。”

话音刚落，姐妹俩互看彼此一眼。

先前车上的那股别扭劲儿，此刻被这心照不宣的默契戳破了口子，最后云消雾散。

饭后，赫娜问她毕业之后有什么计划。

赫敏因为要去参加选秀，目前还没考虑工作的事，只好支吾地糊弄，“就…想先休息一阵，然后…然后再说吧。”

赫娜没多问，看着新闻联播，轻“嗯”了一声。

-

隔天一早，赫敏在网上搜索节目报名地址，准备打车赶过去。

这档女团选秀叫Wonder Four，是国内一家知名互联网上市公司Seven Stars独家举办的。

据说老板年轻时候就是个追星族，一步步将公司发展到现在，就是为了任性地给自己造一支女团来养成。

因为整个公司不差钱，节目几乎都没怎么招商。

这件事经营销号多方“宣传”，倒是给节目带来了不少话题度，也让海选的风声和势头愈发燥热。

结果就导致想报名的人太多，节目组不得已，只能将一开始的网上报名变成了线下。

即便如此，赫敏到现场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不绝于昨天机场里人头攒动的火热阵仗。

报名地点在力士广场的一栋写字大楼，粉色醒目的巨型电子广告牌，明明白白地彰显着主办单位的雄厚资力。

在白天，荧光闪闪的显示屏上也很酷炫地写着“Wonder Four 等妳来战”几个艺术大字。

穿过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赫敏沿外围指示牌一路挤进来，到了大厅一楼，冷气迎面，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

身边随处可见身材火辣，性感高挑的美女，看久了有点眼花缭乱。

赫敏当即拍了一段现场视频发群里。

【敏敏公主：还没比，感觉自己已经输了。。】

【菲菲公主：我靠！腿精啊这都是！】

【湘滢公主：右前方那个美女也太太太太正了吧！麻烦帮忙要个微信，靴靴】

“……”

她是来寻求安慰，不是来给她们介绍美女的。

【敏敏公主：hello？楼上两位美女看得见我说话吗？】

【湘滢公主：hi～美女在这里！】

“……”

【湘滢公主：你担心个鬼。】

【菲菲公主：就是！你自己是个大美女，大美女跟小美女贴贴它不香吗？】

【湘滢公主：敏敏大胆飞，湘滢永相随！！】

“……”

这群其实也可以叫洗脑届的神秘组织。

-

排队两小时，填表五分钟。

从一楼大厅出来，热气袭人。

今天地面温度据说逼近40度，赫敏不着急回家，找了商圈附近一家咖啡店躲清凉。

一进门，醇香的咖啡豆扑鼻，门口的客铃丁零当啷地响，

左边白砖墙上贴着好多明星过来打卡的签名照。

这会儿店里排队的人并不多。

赫敏点单的时候刚知道，他们家的咖啡最少需要等20分钟，很多白领不愿意费时等，会选择隔壁方便快捷的星巴克。

店员介绍说：“来我们店里的大多都是谈情说爱的年轻人，氛围曼妙，情调也好，而且没人打扰。”店员看着赫敏，打趣道，“小姐姐下次可以带男朋友一起过来。”

赫敏扯了扯唇，当个客套话听，随即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约摸过了20分钟，手里的餐铃响起，提醒她去前台取咖啡。

台面上只有一杯简单的芝士拿铁，糖奶和吸管都在不远处相连的小圆台上，需要自取，赫敏图旁边没人，勾出手去够。

啪——

“小心！”

咖啡跌落的声音和那道“提醒”到底哪个来的更快些，赫敏无从得知。

她只知道自己那件纯白T恤上很艺术地溅上了斑斑点点的咖啡渍。

十分艺术。

十分崩溃。

……

身板僵硬，不过须臾，手边递来一片湿巾，赫敏以为是店员，抬眼接过，正要道谢——

那抹熟悉的轮廓和精致的五官让她原本脱口而出的感谢瞬间堵在喉头，愣是没说出来。

是昨天在机场偶遇的男人。

换而言之，是那位惊鸿一瞥的帅哥！

这么巧。

比起刚才没接稳咖啡的堂皇，现在的赫敏脸色更显讶异。

男人顿首，看她的眸光略显清澈。

递纸的动作也跟昨天一模一样。

但好像是没认出她来。

“谢…谢。”赫敏说话磕绊，又跟正在收拾残局的服务员道歉。

“弄脏您衣服才是真的很抱歉。”店员说，“您稍等下，我们重新给您做一杯。”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赫敏往旁边挪开一两步，好方便服务员清扫。

她侧过头，借着咖啡厅晦暗的光，又看了眼那个偶遇了两次的男人。

温润如玉的脸，棱角分明，另显出七分矜贵和三分儒雅来。

他不像赫敏过去见过的所有纨绔公子哥，哪怕此刻因天热微微扣开衬衣，也只是透着一股清冷劲儿。

男人站在吧台前，在跟服务员询问事情，听着好像是丢了什么贴身物件。

昨天赫敏只当两人是一面之缘，也就没和群里的姐妹分享这事。

现在闲来无事，她打开群聊，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在群里粗略地说了一遍。

【菲菲公主:我靠，你知不知道，偶遇三次的陌生男女，其实是前世今生注定的有缘人！】

【敏敏公主:注意审题，是两次！】

【湘滢公主:管他几次，帅就完事！】

【菲菲公主:楼上说的很有道理！这边建议赶紧冲！】

【敏敏公主:可是……】

【菲菲公主:可是什么？？】

【敏敏公主:我社恐。】

【菲菲公主:滚啊！】

男人问完话，转身要离开。

“那个——”赫敏虽然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但机会总是留给那些准备好搭讪的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嗯？”男人停顿，扬眉看她。

“你记不记得昨天——”

“霍宴，”话未落，门口小跑进来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她含笑温柔地朝这边走过来，“手链找到了，原来是落在皮包夹层里了。”

“嗯。”男人清冷地答复着。

原来他叫霍宴。

赫敏在心里嘀咕。

然而下一秒，没有防备的。

男人回过身，眉目真挚，似乎在等她继续说。

“……”

——来这边喝咖啡的都是谈情说爱的年轻人。

不知为何，赫敏耳边萦绕过店员先前告知她的那句话。

赫敏空咽了下，将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换上“没事，打扰了”的官方微笑。

她走到无人注视的角落，手指绚烂地敲下:【BE了，姐妹们。】

消息一出去，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赫敏正要接着回，忽地，眼前落下一抹乌黑的影子。

感觉到温热的鼻息好像在慢慢贴近，赫敏弯眸微挑起，眼睫扑闪，呼吸紧跟着一滞。

近在咫尺。

那个叫霍宴的男人不知何时轻弯下了身。

四目意外撞上，赫敏能清楚地看清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此刻好似营造出一丝难以描述的气氛。

尴尬、暧昧。

也可能冗杂了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男人的声音近在耳畔。

气息暗涌，赫敏只觉耳根子一热，绯红很快爬上她的脸。

混沌间，她听见对方温润的声线，淡淡说着——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