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冷漠地丢开燃尽的烟头,近乎残忍地想。一个存在千年的群体,又怎么会因为几个无足轻重的人身死便开始土崩瓦解呢。
一个月的时间里,不知咒术高层与某个神秘组织达成了什么交易,总监部的血腥味始终没有散播到外界一丝一毫,更没人多嘴询问那天一个接一个往外抬的盖着白布的担架上是什么。
似乎有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变革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开始了,又仿佛在一片刺目的鲜红里悄悄结束了。
这样不痛不痒的变革改变不了什么,就像御三家固守千年的传统与古板,有些根深蒂固的陋习不是埋进土里就可以彻底腐朽,而是在那阴暗的地里生根发芽滋生出更恶心的食人花。
这是一个非常不理智的做法,无论是杀了十几个咒术师撕破了脸皮,还是提前行动惊动了幕后黑手。
但是会让他那名贵的白猫轻松一阵。只是这一条就够了。
曾经的琴酒理性地明白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爱都可以解释为合理的化学反应,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仿佛一切都没有任何内在价值,可这样的想法在看见五条悟之后就化为了泡影。
他的喜怒哀乐都紧紧牵动着琴酒的神经,他的痛苦更是揪紧了琴酒那颗只为他跳动的心。
所以只要五条悟快乐,琴酒可以毫不犹豫做任何事,不论以什么样的代价,更无所谓值不值得。
琴酒从来都对自己极为坦诚,他从不强迫自己去忽视内心的呼唤。这样的想法对一个冷血的杀手来说似乎有点不太正常,更何况琴酒曾经还是一个组织的实验品而已。但奇怪的是,当他面对五条悟时,他的心底总有一道不易察觉但也让人无法忽视的声音在说——相信他,打开你的一切,只需要拥抱他。
在五条悟面前,琴酒只用当一抹冷厉的影子,替最强警惕那种在平静的日常生活中克制的表面下掩藏的危险,在他需要的时候展露独属于他的温柔,像一头猛兽被驯服,神子也为他垂眸。
难以被驯服的野兽会为了保护主人不顾一切,无论主人是不是最强,在他眼里都需要无微不至的保护。
“哇,伏黑快看呐!原来京都的咒术高专这么气派!不愧是京都啊,大门看起来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啊,让本小姐沦为这恶臭金钱的奴隶吧!”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鬼东西。”伏黑惠无语地把视线从正在京都咒高门口上蹿下跳四处张望的钉崎野蔷薇身上移开,死鱼眼默默转向带头的某白毛教师,无声地催促着。
“……五条老师,我们该进去了吧。”
“哦呀,看来大家都超——级有活力的呢!我们走吧~”自带波浪号的语气实在让人受不了,要是换张脸的话伏黑惠同学已经一拳打上去了。
看着跳脱的同学和神经的老师,伏黑同学叹出今天早上以来的第九十九口气。
“喂,那群东京校的家伙还没来吗?不会是怕了不敢来吧。”站在东堂葵旁边的禅院真依漫不经心地伸手拨了下耳边的头发,凉凉地出言嘲讽。
“对他们来说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输啦,晚点来也无所谓。”身材高大的东堂葵抬起双拳对撞一下,哈哈一笑。
“喂!你们这些只会在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家伙在自以为是些什么,有本事等下比赛的时候也来试试看啊!”
棕发的少女双手抱胸不屑地看向毫无礼貌的两人,刚进来的伏黑惠也冷下了表情。
“这就是东京校今年的新生?看上去好像弱爆了啊,听说一个月前还死了一个?失去了同伴的你们不会伤心得连拳头都抬不起来吧?啊哈哈哈!”禅院真依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可恶!你这女人!”钉崎野蔷薇愤怒地想冲上去,却被伏黑惠拦住。
“别跟他们浪费时间,等交流赛开始再说。”
伏黑惠有意避开冲突,毕竟最近一个月里咒术高层一反常态地给全部咒术师放了假,在高专的学生们自然过上了正常学习生活的日子。在这样风云难辨的时期还是少生事端,别做多余的事。
但显然对方可不想轻易放过他们。
“这不是那个海胆头的伏黑嘛。怎么,这次你又要给我们展示你的那只小兔子吗?”禅院真依嗤笑一声,得寸进尺地挑衅冷峻的少年。
“适可而止,真依。我会跟真希说的。”
伏黑惠握紧拳头,但还是努力冷静下来轻描淡写地回敬。
“我们交流会见分晓。钉崎,我们走。”
钉崎野蔷薇艳丽的脸上分明还带着怒火,但她看见禅院真依的俏脸被真希学姐的名字气得有些扭曲之后,比了个骂人的手势跟着伏黑惠离开了。
与此同时,琴酒与京都校的校长乐岩寺嘉伸正相对而坐,茶香袅袅,安静之下是暗涌的潮。
“山岛大人最近很威风啊。”乐岩寺嘉伸率先提起一杯茶,放在嘴边吹了吹,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比乐岩寺校长,活得久还是抢占了先机啊。”琴酒漫不经心地讽刺回去,至于威力有多大还是得看个人。
“哈哈,跟你们这些年轻有为的才俊比,我们这些老东西甘拜下风啊!”乐岩寺佯装不懂,反而明里暗里指责起琴酒杀人来。
难怪活得久,很能忍嘛。琴酒心里腹诽一句。
不过老东西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坟墓里顺眼,琴酒按下心底翻涌的杀意。
“生死有命,哪是光靠我就能控制的。”琴酒顾左右而言他,暗指总监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寻死路而已。
“倒是乐岩寺校长,您活这么久应该明白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今年的冬天我还想邀您一同赏雪啊。”
话都说到这里了,乐岩寺嘉伸该懂的也都差不多了。
作为一个坚定的保守派,他本人是非常难以接受琴酒的,但那天总监部的惨象还历历在目,这个疯子居然在杀了人以后还敢叫他们去抬尸体!即使见惯了恐怖的咒灵,那样血流成河的景象也让他这个阅尽千帆的老人一惊。
何况现在琴酒很明显表示自己不在乎再多杀几个人,没人想死得那么凄惨,尤其是咒术师。
于是乐岩寺从善如流地开口。
“当然。山岛大人,我们还是移步去看看交流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