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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尘埃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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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翕顿住脚步,倒没有了刚才逃避的想法,陆霁分的清楚明白,彻底从他死亡的阴影中脱身,那他又有什么可扭捏的呢:“好,那我就再叨扰您些时间。”他的话克制有礼,转身走进屋内。

陆霁的心中没由来地冒出一丝不痛快,他垂下眼睫,太像,实在是像,那双眼睛,哪些微小的动作,除去那冷漠生疏的神情。陆霁情不自禁地想:白翕转世往生再临人世、再见到他就这应该是这副模样了,这对于未亡人而言实在是残忍。

但是再如何,陆霁也清楚,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当作替身,才是对两者最大的不尊重,他身周愈发显得沉静而压抑,内心的涌动如同冰川下的暗流,同样的寒冷刺骨。

陈垣引三人在客厅坐下,自己跑去厨房泡茶,“没想到你们之前认识,你们先坐着聊,我去泡茶。”

白翕坐在单座沙发上,他坐的笔直,手放在大腿上,两手相握,并不怯生,自顾自地开始解释:“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我也没有完全解决,本来是要找人帮忙,既然您来了,那就将委托还是还给您。”

陆霁扭头,越过一众事物,正好对上白翕的双眼。

白翕被这双眼睛看了许多年,其中深情令他沉溺、不可自拔。

但是,如同他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活着”与陆霁说那般,两个人之间横亘生死的隔阂,无法回头。

白翕低下头去,错开两人相交的视线,自嘲地一笑,又抬起头来,继续讲述整件事情,包括他在河边救那个男人,到后来他救陈垣,他也很坦然:“我的能力有限,那两个诡物被我暂时用铜钱封在了那边的地公庙。”

还用的是那枚铜钱,他能模糊感觉到那男鬼与女鬼间的联系,所以用封了男鬼的铜钱夜钓,没想到女鬼也上岸了。

为了不多做解释,白翕特地将陈垣被鬼上身然后抓住他一顿打的部分省略,没必要,他不想听陆霁为了陈垣的道歉,他只想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扔给陆霁去做。

如果是互不相欠,就没有必要纠结,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处理他自己的事情。

白翕说完,见陆霁沉默、若有所思的模样,自己干脆也就这样沉默下来。

他看着漆黑的电视屏上倒映的人影,这副模样真的像自己,如果没有那泪印般的两颗小痣,或许自己就像从未死过那般。可是,这不是他那长眠在墓园里冰冷无机的骨灰。

真是笑话,为什么要重生?让他成为一个占据他人身躯、替换他人命运的“穿越者”。

他不是一个可以倘然接受的人,因为死过,所以他知道:“活着”是最宝贵的机会、最丰厚的赠与。

他何德何能?合该早早尘归尘,土归土。况且,他不过是陆霁人生的行客,匆匆而过。

而现在呢?他复生了,在他卜卦预见陆霁与爱侣相识相爱的时间“借尸还魂”。

这简直是命运给他开的最大的玩笑!

白翕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口隐痛,明明已经把自己指摘出这段感情,但就像费劲气力要从蛛网逃出的昆虫,依旧被千丝环绕。

我爱过的少年人太狡猾,在心里生根发芽,让人无法割舍下。难过就像涨潮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袭来,不断推高,最终将他心口淹没。

白翕坐不下去了。陆霁沉默的时间太久,让他忍不住开口提醒:“我说完了,接下去的事情就拜托您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在这其中耽误。”

陆霁似乎被他这句话点醒,他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停下动作,他看过来,直接拆穿:“陈垣被鬼上身之后动手打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扭过头去,看向陈垣。

陈垣没有躲闪,刚要开口再解释道歉,被白翕不耐烦地打断,“这个委托于他而言太困难,会有失误在所难免,不过是皮外伤,我们已经协商解决了。”

陆霁这才收回目光,他再度开口:“陈垣失控的状态下不知轻重,保险起见,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做一下检查。”似乎是知道他会拒绝,会像拒绝陈垣的请求一样拒绝自己的要求,陆霁直接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白翕抬头,直视陆霁居高临下的目光,太矮了,他站起身来,还是矮了许多,不得不说,这两幅身体实在是相似,一样的体弱多病、发育不良,就算是站着,他还是要比陆霁矮许多。

他复生之后从未见过陆霁,算上他死去在阴间徘徊的那几年,他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见过陆霁,也没有好好看过他,刚刚也只是粗看一眼,甚至没仔细看陆霁的神态,现在两个人相对,他才发现陆霁墨色的眼睛就像是结冰的湖面,像墨砚中的墨,漆黑一片,准确一些,看起来是了无生机的。

他怎么会这么想陆霁,陆霁应该与他新的爱侣相遇相识,回头看他最多只是心上的一块疤。白翕狼狈地别过头,将思绪都藏在眼睫下。

他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在眼前,可他实在是不愿意去医院再跑一趟。

他在医院呆够了,他花了太久的时间从医院走出来……白翕想了想,没有什么好办法,糟糕透顶的办法倒是有一个,在说出口前,他又看了一眼陆霁,固执地开口:“不要去医院,我可以让你给我检查,我真的没受什么伤。”

果然,在他这句话出口之后,陆霁果然一愣,他肯定没有料想过白晞会这样回答。

白翕顿住,又补上了一句:“去房间吧,我不想车祸的伤疤被其他人看见,也不用买药,我买了药,都处理过了。”

说着,他先陆霁一步进屋,陆霁在原地顿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走进,他看起来神情恍惚,还是白翕提醒他关门才关门。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交谈,寂静无声,窗外盛夏的蝉鸣搅得人心绪不安。

白翕看着陆霁,大大方方地将T恤脱下,露出他消瘦的身躯和狰狞的伤疤。

车祸很严重,白母告诉他,他在病床上昏迷了整一年,肌肉几乎全部萎缩,皮肉塌陷,所以他在醒过来之后甚至无法站立、行走。因为无法接受自己霸占他人的身躯复生,他并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他拒绝复建,在床上又躺了整一年。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消化原身所有的记忆,熬过所有良心的挣扎,才在“白晞”记忆的尽头窥见许多疑点。为了寻找自己复生的原因,他才选择活下去,挣扎着复建,又花了一年才从医院走出来。

可是,无论如何,车祸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疤和不健康的身躯无法磨灭。

陆霁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想要抚摸他身上的伤疤,但一抬起手,他就握紧了拳头,阻止手指触碰到他,陆霁及时清醒了,他手腕上那几个纤细的玉镯捧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激得白翕猛然从记忆中脱身,他紧紧盯着那几个玉镯。

陆霁握住玉镯,止住这“叮叮当当”的声响,说了一句“抱歉”,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白翕没想到陆霁会戴上这套叮当镯,这是他留给陆霁的遗物,那他刚刚也是一直握着这几枚细若毫厘的玉镯。

陆霁紧紧握着,似乎止住这玉镯的声响,就能止住他无尽的想念。他将注意力从白翕身上纵横的伤疤上移开,强迫自己去寻找其他的伤痕,看看陈垣有没有把人打出个好歹来。

可是,没有用。

他忍不住在想,如果白翕和眼前的青年一样没有死去就好了,可以和这个青年一样,躺几年,他可以一直陪在白翕身边,只要活着,不把他孤零零地留下,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可以接受。

可是这些结局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美梦而已。爱别离果然最是磋磨人心。

白翕从玉镯上移开目光,再次与陆霁对视,这一次他从陆霁的眼神之中窥见了一丝压抑的疯狂,像是暴风雨的前兆,冰川裸露的裂缝之中暗含的暗流正在激荡。

陆霁突然问他:“白晞,我可以抱你吗?”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将一个人当作另一个人的替身,可他依旧很希望白晞答应他,他原本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可是一靠近,一看见这些伤疤,他的心口就开始发疼,他忍不住不去想白翕的事情,他看向“白晞”,面前人的容颜模糊,映照出另一个人。

他最终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地陷入沼泽了,鬼使神差地说出那句话,他深吸一口气,手放在胸口:“对不起,你可以拒绝我。”

白翕心软了,他没有犹豫一刻。他还是无法拒绝陆霁的任何要求。

他明明预见陆霁会有新的开始,会开始崭新的生活,可为什么此刻在他面前的陆霁显露出的是这般神态?也是,无论如何,自己是陆霁的心口的一块疤,偶尔也会有晃神想要再见的刹那。

白翕点了头。

下一刻,陆霁对他做了一个虚抱的动作,陆霁的手臂微微颤抖,他始终是克制的,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的手虚放着,他将头靠在白翕的肩上,其实也没有靠上,虚放,始终隔了毫厘距离,他其实是埋首在自己的臂膀,不知道是像依靠些什么。

反倒是那头墨色的长发落在白翕苍白的皮肤之上,有些痒。

白翕忍住没有动,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两个人的曾经、现在以及虚无缥缈的未来。

好在陆霁只埋片刻不到,便又放开了白翕。

这段时间过后,陆霁再也没说过话,他在房间走了几步,似乎在寻自己该做什么,走到床边,拿起白翕早上买回的药油,倒在手心,给他身上陈垣踢出的淤青上药,细细涂抹揉匀。

白翕也没有说话,他沉默地配合。

陆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那一丝沉默的温柔,像极那个少年时代陪伴自己的爱侣。

他忍不住看白晞,就像飞蛾扑火。可他的目光一与白晞相撞,就像触碰到烈火的手指,条件反射地飞快缩回,被灼得刺痛,白晞眼下的那两颗明显的小痣,像是他早亡爱人的血泪,提醒自己不能出格,不能再想下去。

良久,不知不觉地,陆霁将白翕身上的伤口都涂了一遍药,甚至摔在地上的擦伤都再次涂抹上红药水,他才收手,处理得很细致。

白翕穿上上衣,走向门口,准备将房间留给陆霁,让他独自平复,两个人今日的一切就当是一个无第三人知晓的秘密。

陆霁坐在床沿,手上握着药水和棉签,他深吸一口气,叫住即将离开的白翕,将话说出口:“谢谢,我……就快撑不住了……”

后面的话他的声音不大,白翕听的并不清楚,他听过道谢就走出了门,在客厅里同陈垣再说了一声,又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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