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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迟来的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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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个好天,孟谨前一晚提出要不要在赛前去看看爷爷,林钟应了。他早早起床,用保温杯灌了一壶茶,提上糕点和水果,与孟谨洲一同去祭扫。

墓碑依山而建,一排排整齐地屹立在一座不知名山头。这座山地处阴面,不逢节假日,几乎没有人来。林丰清的墓在第三排第一个,清明才来过,墓碑前又积上了薄薄一层灰。

林丰清离开得突然,生病时浑身插满了管子,面容憔悴得不能看,便连张正式的遗照也没能有,只好选了一张生活照印在石碑上。

背景是自家的茶园,他站在茶树间对着镜头开怀大笑,精神矍铄的模样,不难想象之前是多么仙风道骨,风采奕奕的一个老头。

孟谨洲没有走上前,把食物都交给林钟后便走远了些。他怕自己的身份让林钟尴尬,有意避让,殊不知林钟今天有备而来,他打了一夜的腹稿,想把这件早该交代的事和盘托出。

“爷爷,我来看你了。”林钟弯腰拂去碑上的落叶,拿出备好的纸巾擦拭浮尘,依次摆好糕点和水果,往窄口杯里倒上一盏茶,“上次过来的时候,妈妈准备的是绿豆糕,这次特意换了品种给您尝尝。茶叶是今年新做的,您品品我的手艺。”

爷爷去世的第一年,是家里最乌烟瘴气的一年。顶梁柱毫无预兆地塌了,老林没有上进的心,向来是指哪打哪,挑不起厂里大梁。他曾以为自己能在这棵大树下躲一辈子的懒,享受父亲无尽的庇护,可老树也有疲累的一天。

他觉得日子没了希望,整日在家唉声叹气,骂上天不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这样活着不如一起去死”。暴躁起来,锅碗瓢盆全都被他摔过。李女士知他内心崩溃,不好当面说什么,只默默收拾打扫,把东西归回原位,夜里独自落泪数回。

而那年林瑞大学还没毕业,能独当一面的只有林钟。

他永远记得自己赶回来的那天,爷爷与他隔着ICU的门窗遥遥相望,面容苍老到让人不忍心看,最后的话语都只能通过手机传达出来。

他恨自己没能当机立断,在工厂出事时就回家,而是自私地贪恋当时的生活,以为一切都能有转机,错过了最后的时光。

所以之后吃的苦都是他应得的。

树倒猢狲散,没人愿意明着跟郑向东对着干,邻友们愿意维持体面已是难得的情分,偶尔在生活上帮衬一些,再多的也不敢。

林钟很明白,他只能靠自己。于是没日没夜地摸索出路,寻求转机。家里气氛低压,林钟就跑到墓前陪爷爷说说话,尽管爷爷不一定能听见,他也总是报喜不报忧,说自己从小学的手艺都没丢,厂里情况一日比一日好。

他从不空着手去,哪怕只带一小碟糕点,也是爷爷生前最爱吃的品种,还惦记着别重样,生怕爷爷吃腻。

四下安宁,无人应答,但林钟就当自言自语了。

他蹲下来,把方才的茶水淋在墓碑周围,从另一个保温杯里重新续了一杯,像话家常一样耐心叙说,语调缓慢:“这几款茶就是这次拿去参赛的,您觉得怎么样?没几天就要比赛了,您能不能保佑我,给我点信心。”

空旷的山间莫名刮来一阵风,杯里的茶水打了个旋。

林钟盯着那微弱的漩涡,不自觉红了眼。

孟谨洲还耐心地等在台阶下,眺望远处的高山,根本不知道林钟接下来说了什么。

祈求比赛顺利是其一,带孟谨洲来见爷爷是更重要的事。

“我还有些话要说,希望您听了别生气。” 接下去的话也许有些大逆不道,林钟本就蹲着身,说话间几乎双膝磕在石碑前。

他的目光在林丰清的名字和照片上停留,一双眼诚恳万分,望求得原谅:“您记不记得以前总问我,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人,处得好了要带回来见见。其实那时有,但我没说实话。”

他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颀长的身影,嘴边扯出一点笑:“看到那边的帅小伙了吗?是不是长得很俊?他叫孟谨洲,是我爱了很多年的人。”

他说得无比虔诚,没有说“喜欢”,而是“爱”。这段感情,他不想再糊弄任何人。

“您一定很惊讶,觉得我胡来,又或许早就在天上看见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亲口向您说。” 林钟低着头,泪水打湿了膝前的石碑,声音都发着抖,“如果当初我能更成熟一点,你们或许早该见过了。”

微风卷起一片树叶,在空中打了几转,落在林钟的肩头,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拍了拍。

林钟取下那片叶子握在手心里,看着眼前被风吹皱的茶盏,鼓足勇气,把心里的话都袒露出来:“我知道这事对您来说很出格,但我改不了了。孟谨洲一表人才,你孙子跟他在一起,其实还是人家吃亏。当然我也不差,也在努力地想要配得上他。”

压在心头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林钟彻底跪在石碑前,额头点地:“这次我选择顺从自己的心,希望您祝福我。”

他连拜了三拜,最后一拜磕的最久,说了许多话才直起身来。

再起身时那一方土地都被捂得温热。

“他在那边等我,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来看您。今天就不打扰了。”林钟再一次用手摸了摸墓碑的棱角,弯腰鞠了一躬才往外走。

来时太阳还朦胧地躲在云后,下山时已经拨开云雾,露出了正脸。

孟谨洲见林钟红着眼睛,什么也没说,主动上前牵了林钟的手捏了捏,问:“回家吗?”

林钟攥紧了手,点点头道:“回家。”

昨天之前,他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了。林钟想过抽空回去一趟,看看孟谨洲,也顺便打理一下茶室,但实在是没腾出时间来。好在茶室上了正轨,几个店员老实本分,一点没要林钟分心。

扫完墓,两人没什么要紧事要做了,都想独处一会儿,便去几座山脚下兜了兜,车轱辘话说了一箩筐,还在僻静无人的树荫下接了个细密绵长的吻。

一吻毕,林钟没由来地道:“谢谢。”

孟谨洲打断他,又亲了一下嘴角。

尽管一天不落地打电话、拨视频,可这样近在咫尺地看看林钟,切实感受到他的温度,感觉还是不一样。

林钟又瘦了,在上海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体重又退回去一半,只能等比赛过了再回去补。

“比赛完了,给你一天吃四顿。”孟谨洲搂着怀里的人,恶狠狠地说。

“你有什么毛病,当是喂猪啊。”早上沉重的情绪都被这一句打散了,林钟无语地怼回去,被孟谨洲惩罚似的掐了一把。

回到家里,两人还是得收敛。

李女士虽然接受,但骨子里还是有些不适应。她尽量说服自己把孟谨洲当作讨人喜欢的“别人家的儿子”,可明面上看到两人有肢体接触还是有些别扭。哪怕是看到他们无意的对视,李女士都得刻意别过脸去。

孟谨洲在饭桌上使出浑身解数装懂事,忍得也辛苦。

等入了夜,那颗白天没得到满足的心又蠢蠢欲动,脑子里净想着怎么把林钟诱哄拐骗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在房间待得够久了,怎么时钟才指到九点。

孟谨洲坐在床上,屈起一条腿,思忖怎么创造机会,无意将手指插进发间整理了两把。

头发还没有吹干。

他登时坐直了些,拿过枕边的手机点开对话框,给林钟发了句经不起推敲的台词:吹风机坏了,你的借我用一下?

心机过于直白,他甚至连装都懒得装。

林钟空着手来的时候,浴室的吹风机连线都没抖开,整整齐齐地码在台盆旁,没有半点失灵的样子。

“吹风机坏了?”林钟故意问道。

孟谨洲就坐在床尾候着,见林钟的头发也还半干滴着水,皱了皱眉:“你怎么不吹头就来了?”

“我的也坏了。”林钟坦然地装傻。

孟谨洲果然一钓就上钩,急匆匆拿来吹风机,找插座通电。

一转头,就见林钟坐在床脚,笑得焉儿坏。

“骗我是吧?”

“不是你先开始的吗?”林钟无所谓地晃荡手臂,撒娇似的惊呼,“哎呀,脑袋好冷。”

孟谨洲任凭使唤,心甘情愿把人捞到电线够得着的地方,推开按钮后还不忘阴阳怪气一句:“哟,这机器又好了。”

林钟笑得人直晃,孟谨洲用手掌固定住他的头,把手指插进发缝里,心猿意马地摸他松软的发尾,像是要帮他把头发一根一根地检查过去。

没多久,林钟就笑不出来了。

轰隆隆的电机声下,孟谨洲的呼吸近在耳侧,整个人凑得极近,说句话就能让林钟头皮发麻。

“你今晚能不能住这?”

孟谨洲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动作却一点不容置喙,把人圈得紧紧的。

林钟身形一顿,斜睨他一眼,说:“不能。”

孟谨洲哪里是这么好打发的,手掌越发不安分地试探,跟林钟咬耳朵:“这里不也是你家吗,住哪都没区别。”

林钟半边身子都麻了,心跳不争气地乱了几拍,挣脱后用力点了点孟谨洲的眉心,说:“真的不行。”

“为什么?”

林钟指了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看孟谨洲吃瘪的样子不免发笑:“你喊我来的时候我爸妈还没睡,他们听见我出门了。”

孟谨洲把吹风机停了,懊恼地看着他,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金毛:“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林钟坏透了,故意要拉着孟谨洲一道难受。他别有深意地凑近,睫毛扫到孟谨洲的脖颈,迅速地留下一点湿润的淡粉痕迹。

接着趁孟谨洲发愣的功夫,林钟退到安全领域,转身就走。话音里的得意藏也藏不住:“他们叫我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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