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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破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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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看过金碧辉煌的各式建筑,再穿过人潮汹涌的街道,走过一大片一大片低矮的棚户区和几条狭窄的羊肠小路,才回到了妈妈租的陈旧小屋。

妈妈住在江州郊外的一个村子里,村子里的江州人将房子隔成很小的单间租出去,院子里除了过道就是用简易的石棉瓦或者其他东西搭建的一间间小房子,凡是只要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都住满了外地人。

我回去时,妈妈正在屋子边架着几块砖,用拾来的柴禾烧开水,浓浓的烟雾呛得人直咳嗽。其实这里有专门的收费开水房,但这里的许多人为了节约钱,都自己烧着开水。

我忙放下东西,用扇子将烟赶走。

水烧好后,我拉着妈妈坐下,泡了两杯茶,拿出昨天在市区买的有名糕点递给她。

她看了又看,说:“这么精致,哪个舍得吃?”

又看看我,“小禾,你穿这件衣服好看。”

我站起来转了一圈道:“我们同事,苏玉橙带我去买的。有点贵。”

“没事,衣服可以穿很久的,就要买自己喜欢的,合适的,才不算浪费。你现在长大了,就该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妈妈摸了摸我衣服,又说道:“料子真好。”

“妈,把糕点吃了,我带你去逛逛吧。”我拿起糕点喂她。她不让我喂,马上接过去:“唉哟,我自己来自己来。”

我带妈妈去乘公交,坐地铁,吃小吃,转商场。

妈妈瘦黑瘦黑的,她不停地看着一排排衣服又拒绝去试衣,最后逛了好久才拉着她买了一件便宜又好看的衣服。

晚上,我们买了食材去姐姐那边汤火锅。

姐姐在上完高中后便出来打工了,姐夫父母离异后各有了家庭。所以他们两在一起后,养了两个小孩,我们这个家才算热闹了一些。

姐姐在家照顾孩子,大的小柚子已经四岁,上幼儿园;小的小桃子还未满两岁。姐夫一人上班负但全家开支,生活压力不小。

刚走到姐姐家门口,小柚子飞一样地跑了过来,小桃子则一摇一摆地跟在她姐姐后面,呲着牙,笑得像八月瓜一样。

两个小孩子用力地扑向我,我没稳住,随她们滚在了地上,笑得没了力气站不起来,两个小屁孩以为我在逗他们,小柚子捂着嘴大笑,小桃子竟然学着样儿倒在了我的旁边。

姐姐扬了扬手意要打小柚子,小柚子像鱼一样灵敏地躲过姐姐的手。姐姐只好笑着过来拉起我和小桃子,

“唉呀,把小姨衣服都弄脏了。你们两个谁洗呀?”

小柚子指着姐姐,“当然妈妈洗了。”

小桃子也伸出手,很认真地比出食指,可那中指怎么也按不下去,干脆就用剪刀手指着姐姐,奶声奶气地学样:“妈-妈-洗--啰。”

“这两个小鬼,姐姐啊你一天过得可真热闹。”我说道。

“打打闹闹的,头都大了。”姐姐摇摇头,温柔地看着两个小孩。

“来。”我拉她进屋试衣服。

上次和姐姐一起逛街,她看上了一件蓝色长裙,舍不得买,这次我就顺便给她带回来了。

“你才毕业啊,别给我买衣服,乱花钱。”姐姐责备着我。

“这衣服,好贵呢,你真买了?”她见我拿出裙子又惊讶地说道。

“快去试试。”我催她。

姐姐生了二胎后,日夜照顾两个孩子,瘦了很多。

裙子是淡蓝色气质款的,腰部配了一条同色系的带子。姐姐穿上长裙后,显得身形高挑,皮肤白皙。

我们一家都不胖,也许就是瘦子体质,但更可能是小时候缺了营养。

正要洗菜的妈妈用围裙擦了擦手说道:“像我们老家那款床单。”

“对对,我买的时候,妈妈就这样说的。”

“那到底好不好看了。”本来还在臭美的姐姐疑惑地问我们。

我摇着妈妈的肩膀:“妈,你实话说,姐穿上好看不。”

“好看好看。你们两穿什么都好看。”这妈妈还顺带夸我了。

小柚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妈妈把大海穿在了身上。”

“那小姨穿的像什么?”我蹲下去问小柚子。

她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小姨像太阳。”

“为什么?”我明明穿的是黑色的上衣和黄色的短裤,要像也像个向日葵了。

“因为太阳会闪闪发光呀。”小柚子又小声说:“就像吃了糖一样。”

“为什么?”我更不明了。

“唉呀,小姨!”小柚子那个眼一翻,跺着脚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我喜欢吃糖,吃了糖我就开心到发光。”

哈哈哈哈……

大人总想问到别人的答案,而孩童则有自己妙想。

我回他悄悄话:“小姨买糖了!”

小柚子一听,双眼真的在发光唉。

趁姐姐换衣服的时候,我把小柚子和小桃子拉到屋外大树下,我们仨一人含着一个棒棒糖坐在石墩上看夕阳。

晚饭过后,姐夫要去加班。姐姐拿出雨衣放到姐夫的电瓶车后面:“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先备着吧。”

小柚子抱着姐夫说:“爸爸慢点开车哟。我等你回来哄我睡觉。”

小桃子看见爸爸抱着姐姐,硬要上去让她爸抱着,差点把那辆破旧的电瓶车给挤倒了。

“你们两个要听你妈的话,早点睡,才能长成胖娃娃。”姐夫说完亲了两个小孩子,才放下她们,笑着奔向工作岗位。

姐夫善良,工作任劳任怨,回到家后也尽量帮姐姐分担家务。

“妹妹,你有想过爸爸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吗?”姐姐突然问我。

“想过啊,但也只是想想。不论他现在家财万贯还是潦倒落魄,都与我们无关吧。”

“你比我洒脱,我是希望他穷困潦倒,如果他过得很好的话,我会觉得不公平。”姐姐说。

可人生本来就不公平的。

我抱着姐姐:“你看姐夫对两个小孩子多好啊。所以呢父母也分好人坏人。小柚子和小桃子是幸福的,我们现在也是幸福的,就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姐姐点点头:“我尽量调节自己。”

我们拉着小柚子和小桃子的手走向亮着灯的屋子。

小时候,我和姐姐争相要守稻田里的水,拿一卷席子铺在田埂上,听潺潺流水,蛙鸣虫叫,夏夜的风徐徐吹来,凉意无限。

等妈妈叫我们吃晚饭,我便和姐姐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朝着亮着灯的家跑去。

……

8月上旬,李总拿下一个大项目,又恰逢星期五国家盛会举行,公司人像过节一样,都在讨论着该如何庆祝。后来陈总等人便安排了晚上在后院一起看开幕式。

我们提前两个小时下班,为聚会做准备,工程部拉线布置场地,我们将几个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酒、水果零食和食堂特地准备的几大盘的小龙虾,红红火火,热闹喜庆。

工地上的人也回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谈笑着。

当初是谁找到这座偏辟的房子呢?真是个好地方,热闹时可以独自狂欢,也不怕扰邻。

“大家尽兴喝,但不许喝醉;和谁都可以喝,但不许勉强女同事。”陈总拿着话筒高声讲道。

“好,好!”大家大声附和,有人还鼓起掌来。

在我很小的时候,村里会组织乡亲们坐在大院子里看露天电影,老人摇着蒲扇,小孩子吸吮着几毛钱的冰棍,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笑容,小时候的快乐不多,才会记忆犹新吧!

大屏上放着歌唱祖国,满园夏色,流光溢彩,微风沉醉。

马师傅今晚像换了一个人,到处敬酒,不一会便走过来敬苏玉橙,他屈着背,双手把酒杯拿得极低,咧着嘴笑着:“苏会计,我敬你一下,不过你随意喝啊随意。”说完他自己一仰头全喝了。

“鹿青禾吧?”他又准备敬我,我忙推辞,苏玉橙见状替我挡了,他才走开。苏玉橙说他是挺朴实一人,每次看见了都会特地和大家打打招呼。

路阳来得比较晚,他用衣角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拿起一块西瓜,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才去洗了手。

过了一会儿,路阳剥了一小碗龙虾放在我和苏玉橙中间,他那皱巴巴的衣服上还有一些汗渍。一个瘦瘦的人过来说:“我就说路阳突然剥这么多龙虾干嘛呢,原来是为美女剥的。”

“鹿青禾,路阳在我们面前经常提起你。”那人又说。

路阳拉开那人,“去去去,马上开幕式就来了,回座位坐着。”说着也顺势和那人走了。

苏玉橙把路阳拿过来的龙虾推到我面前,然后悠闲地自己剥着龙虾,“你说路阳是不是喜欢你?”

“八卦,我们就是同事,和你一样。”

“有的人本是没有可能,可是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可能。”苏玉橙看了看我,然后拿起西瓜吃:“咦,这瓜刚吃很淡,后面越吃越甜。”

“假瓜!”我说。

“为什么?”

“味道不均,注的糖水不匀呗。”

她看着我,一脸不悦,于是拿了一块喂给我,我忙于躲闪,西瓜糊了半边脸。

苏玉橙哈哈大笑,“你那样子像极了小丑。”

我做出怪动作,然后和苏玉橙哧哧地笑得前仰后合。

晚会开始时,闹哄哄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升国旗的时候,大家不自觉地轻声合唱。在这美好的氛围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哭泣声,原来是张彬,他一手拿着眼镜一手不停的擦眼泪,抽噎着说:“没想到工作的时候还能找回大学时代的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还能像和同学们那样喝着啤酒撸着串儿大声歌唱。”

“你说这里大部分都是三十岁以上的大老爷们了,看你哭还真不习惯。”陈总把眼镜给他戴上,“大家继续看,这小子就让他先激动会儿。”

我对张彬的话虽说不算感同身受,但也很是赞同。

ZY是个很小的公司,可是却充满了人情味,这里少有勾心斗角,没有严厉的制度要求,同事团结友爱,自律自强。

何其有幸,我初入职场,感受到的尽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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