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门窗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店门是老式的卷帘门,在有钥匙的情况下内外都可以打开。被害者被发现的时候上衣被掀至腹部露出缝合处,下半身还穿着睡裤,被害者的住处就在店铺楼上,除了店铺大门之外没有其他出入口,案发当时已经暂停营业,初步怀疑熟人作案。但是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勘察员说到这里,看见狄玖起身便停了下来。
狄玖听到这里站起来补充:“不可能没有手机,我是听到了手机铃声响了没人接才开的卷帘门。”说着他拿出了手机,熟练地输入那段电话号码“如果可以打通的话,我们就可以凭着手机铃声找到手机,顺势找到莲姨的最后联系人。”
电话拨出的那一刻不只是狄玖,在场的所有人都悬起了一颗心。
“滴——”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喂?”狄玖下意识回应。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
听到这样的提示音,狄玖只是神色淡淡的将耳边的手机拿到面前,怔怔地看了眼电话号码,然后挂断——也对,这个电话号码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接起了。
“很遗憾,莲姨的手机关机了。”狄玖双手一摊,朝着众人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得到新的线索,但我还能告诉你们些别的......顾队,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还好。”顾小北听后收起了脸上的担忧,但表情仍有点微妙。
狄玖朝顾小北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后又回过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卷帘门的钥匙只有一把,一直放在收银台的抽屉里。而后门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莲姨手里,跟她的其他日常需要用到的钥匙穿在一起。另一把钥匙是莲姨给我的,但那把钥匙也不在我手里,因为她这段时间总是忘记带钥匙,而我又不能每次及时赶过来给她开幕,于是我就把钥匙藏在店铺附近,而且每一次位置都不一样。所以我可以肯定,在前后门都没有被破坏的情况下,凶手是进不去的,是莲姨自己开的门。非营业时间她基本上会待在楼上的卧室里,从卧室的窗口可以看见楼下卷帘门外的情况,就是路过的人说话稍微大声点楼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那个人一定会是跟她熟识的人?”姚栀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能通过排查她的人际关系,快速锁定嫌疑人。”
“嘶~,这个想法不太可行。”狄玖叹了口气“按莲姨的性子来看,仅仅是称得上“熟人”的范围就很广,毕竟就连新搬来的领居多和她聊两句,她也能把人家规划在熟人的范围内。更何况她还是个热心肠,不论是谁,只要来寻求她的帮助,她都会开门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到别人些什么......”
“不止是这样,除了这片区的熟人以外。如果嫌疑人伪装成带有身份特征的人也能轻易敲开被害者的家门。比如电工,□□,警察之类的身份。”
“不用那么麻烦,我去走访调查了一下,有邻居反映说在被害者遇害时间前后看到过一个形迹可疑的男子。”任杰翻开了听到笔记本站起身“据他所说,那人身着羽绒服背着黑色书包,在走路时还一直做着类似提肩运动和扩胸运动的动作,但又不停地交拢衣服。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还肘到了他的胳膊。”
“确实是这样的,这也是周围监控唯一记录下的有用画面。”顾小北补充道,同时手指轻快地在自己的电脑键盘上敲打,很快将狄玖的设备退出,将自己的电脑桌面投在了大屏上。
楚竹看完这段监控视频,试着设身处地去理解男子的行为,做扩胸运动的时候手肘还不小心杵到了沈清湘的胸口,后者发出一声闷哼,回了一个怒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楚竹连忙收回手,挠了挠脸说道:“依我看来这个男人的确挺可疑的。虽然现在是秋转冬的时候但是我市的气温还是约在二十三摄氏度左右。说不上冷也不至于把羽绒服裹得那么严实,就算他觉得冷为什么不拉好拉链一直要活动肩部让衣服敞开?”
“这样子看起来像是衣服不合身,小了一些。”沈清湘伸了个懒腰,双手抱胸,右手自然地揉捏起自己的耳垂继续说道:“我们姑且把他当成嫌疑人来分析吧。男性的肩背部较宽,所以穿上较小的衣服给肩背部带来的不适感是最强烈的,羽绒服的弹性又不如针织衫的弹性好,所以会反复出现肩部活动,试图让衣物调整到一个让人舒适的状态。而交拢衣服可能是因为里面的衣物上面有血迹,为了不引起路人的注意。我觉得嫌疑人应该是在杀死被害者后从被害者家中找出了那件衣服并换下了沾染血迹的衣服。”
“这样的监控视频能提供些什么?监控视频截出了十秒钟,但那个人统共就出现了5秒钟,还是背影。撞到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池艾看着那段被循环播放的十秒视频暗暗吐槽,抬头却看到了聚精会神紧盯着屏幕的狄玖。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任杰:“杰哥,你还记得那个被撞到的证人有多高吗?”
任杰合上自己手里的口袋本,站起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大概一米七左右吧,和小北差不多高。”他边说着,右手边在自己胸前比划着。
这时沈清湘跟上去了狄玖的脑回路:“如果被撞的人只有170左右的话。从监控的视角看来,推测嫌疑人的身高绝不低于180。”
顾小北听罢摆弄着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她说轻声说着:“如果把凶手的范围划定在身高180以上的男性的话......
”
“虽然凶手手法很粗糙但是还是有一些专业水准的,所以还要排除掉这其中非医学行业从业者,在加上本市里的医学从业者。我们还应该思考一下,为什么那么多监控他都能巧妙的避开。”沈清湘补充道。
范歌很自然地接上话,依据多年的经验,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那只能说明嫌疑人很熟悉这个地方,也可能提前踩过点。可以重点关注一下长期居住在这里的人。”
“医学从业者再加上对这片区十分熟悉......”不知道是谁喃喃了一句,又有许多莫名的视线落到了狄玖身上。
而狄玖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怔怔地盯着顾小北的操作,以及一体机上划过的无数人名,分不出半点心思去理会那些恶意的视线和多嘴的舌。如果别人已经在心里默默对你下了定义,那么再多辩解都是徒劳。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嫌疑人,不光是为自己洗清嫌疑,让那些背地里嚼舌根的人闭嘴,更是为莲姨讨回一个公道,他不想漏下任何一丝线索。
顾小北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多时便投影出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并不多,那些人名以及他们的住址等基本信息就那么明晃晃的被投映在一体机上。
狄玖看了看那份自言自语地说着“这样子的话只需要调查这些人的不在场证明就够了。”
而沈清湘抬手掩嘴,发出了一声嗤笑,声音并不大却被楚竹敏锐地捕捉到了。
“发现什么了吗?”楚竹问。
沈清湘摆了摆手:“没什么,看到了个朋友。”
会议结束后,楚竹在一个楼梯间找到了范歌,状貌随意地问起:“那个小姑娘是你们队里的新人?”
范歌没回答这个用来挑起话题的白痴问题,而是浅浅抿了口手里的热咖啡,直接反问楚竹:“你觉得她怎么样?”
楚竹不好评价。
尽管楚竹什么都没说,范歌也从他一言难尽的表情里面品味了个七七八八:“就是这样,所有这样的人更应该留在身边看牢了。但比起担心我队内的情况,我想楚队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怎么从那么多嫌犯里找到线索,抓住凶手,给你们队里的小法医正名。我队里的事,我自有考量,你等着看结果就行。”
她说完从自己兜里拿出了一条速溶咖啡,塞给楚竹后扭头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来今天又要熬夜加班了......
一个小时后,一位名叫温修昀的年轻的牙科医生来到了市局接受调查。
楚竹只一眼就觉得这大概就是沈清湘口中的那位朋友。在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从宝马车上下来,带着与沈清湘相似的气质,具体也说不出来是哪一方面的相像。但跟沈清湘完全不一样的是,这个人实在让楚竹喜欢不起来。
“怎么了?眉毛皱这么深。”沈清湘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白大褂走到了楚竹旁边,对着楚竹苦大仇深的表情打趣。“有故事?”
“没什么。”楚竹摆了摆手“就是以前换牙的时候哭着被我妈提进了牙科。那次我两颗门牙都松了,但是一颗松一点,一颗紧一点。我就跟她谈判,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说就拔松的那颗。结果那个医生一钳子下去把我的两颗门牙一起拽下来了。事后我叼着棉花问我妈怎么两颗都拔了。结果她给我的回答是:‘拔一颗和拔两颗的钱是一样的,反正都松了,不如一起拔了。’从那以后我看到牙医就总觉得我的门牙在隐隐作痛。”
“哈哈,”沈清湘笑着拍了拍楚竹的肩对他说“我也不是故意让你把他叫过来的,可是他符合的条件太多了。”
沈清湘说得这话确实不错,他符合的条件太多了。
相较于死者腹部伤口的处理,口腔内部的处理过于细致了,这使得沈清湘一开始就比较倾向于牙医这一职业,再加上顾小北在案发前一周的监控录像里也发现了温修昀的身影,他甚至在这周还光顾过这家面馆,消费了十块钱买了一碗羊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