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娇,年二十有一,三年前嫁城北顾家幼子为妻......”道柯将搜集来的信息一一念给贺兰辞听。
“爷,这便是几年前,救了你的那位恩人吧?”道柯小心询问。
他从小跟着贺兰辞的,与贺兰辞十分亲密,是以说话也没有很客气。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现在才知道这位宋姑娘的。
三年前找到贺兰辞时,他刚拼尽全力与猛虎搏斗完,贺兰家的守卫将他带去城里的客栈修养疗伤,大夫说他不光有内伤,更是缺失了一段记忆,治疗需要用针灸。
在昏迷的一天一夜里,他口中呼唤的人就是娇娇儿。
不过奇怪的是,在醒来之后,他问起这位姑娘,贺兰辞却表现的很是冷淡,明明走的那天提前打听过那位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却仍要在她回来前一个时辰提前离开宋家村。
回到贺兰家,经历了皇权压迫,府邸危机,贺兰辞成功成为贺兰家主,在一切平稳之后,他再次来到临江城。
对府里的借口是押送小公子贺兰珏,真实目的又有谁知道呢?
毕竟,当初贺兰辞走的时候,除了钱财,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
除了他和医师,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宋家还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
贺兰辞并未说话,问道:“顾家幼子在祠堂前跪了三天三夜求娶她?全城人都知道?”
道柯点点头,拿出调查的信息递给贺兰辞看:“在您走后一个月,宋家经历了一场火灾,土匪下山洗劫宋家村,恰好宋家前一日晚上坐了船渡江去寻神婆,这才免遭灾难。”
贺兰辞蹙着眉,接过道柯给他的纸张,这个情节有些熟悉,他记得他离开前,也有一件类似的事情发生。
娇娇儿的未婚夫孙文礼一家遭难,被土匪洗劫并残忍杀害,之后娇娇儿病重,宋母也是夜里同一个阿婆去寻的神婆。
纸张展开,上面没有写的很详细,只写了动向,并未写什么原因深夜离去。
并且他在上面看见,因这场劫难,他给宋家的金银全部被洗劫一空,房屋被毁,他几乎能想到,那时的宋家到底会有多惨。
没有他给的金银,没有他打来的猎物做补给,连房屋存款都付之一炬,除了一条命,宋家一家四口人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顾家小儿子顾沐泽出现在他们面前,宛如一个神明一般,拯救了濒临绝望的他们,给他们安排住所,找合适的工作。
娇娇儿拿到了秀才功名,也被顾沐泽引荐到一所学院教书,每个月有一百文的工钱,日子渐渐也好了起来。
随后便是顾沐泽追求娇娇儿,就像他当初试图追求她一样,一年后,便传出顾沐泽跪求三天三夜才求来这段姻缘的故事。
临江城人崇尚一夫一妻,鄙夷三妻四妾,对于这样一个富家公子追求贫女的浪漫故事非常敬仰,二人婚后更是传出不少琴瑟和鸣的佳话,若是他去茶馆坐上几日,说不定也能听到两人的爱情故事。
贺兰辞面无表情地撕掉纸张,随手扔进香炉里,道:“若是真心相爱,又怎么忍心将她丢至尼姑庵?”
道柯机敏道:“这个我也查了,说是宋姑娘夜里与顾三爷起了争执,宋姑娘不知是不是气急了,竟一连打翻了数个烛台,大火将整个屋子都烧没了。顾家很是生气,觉得宋姑娘气性大,无论如何争执,也不该放火烧屋,这才让她在尼姑庵待几个月,想让她静静心。”
娇娇儿已经嫁人,无论如何称呼都不该叫她宋姑娘,但是道柯多机灵啊,他一眼便知道贺兰辞对她不一般,对她的丈夫一万个不满意,就算两人不会发生什么,叫宋姑娘都比叫宋夫人、宋三奶奶要好听。
“她从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不过烧了个屋子罢了,和至于此?”贺兰辞偏心的没有道理。
道柯也接:“是呢,顾家又不是缺这个院子的人。”
贺兰辞忽然问:“他们吵什么你知道吗?”
道柯汗颜:“爷......我去查查。”
贺兰辞点了点头,敏锐的直觉还是让他觉得娇娇儿这里有些奇怪,他道:“再一起查查土匪洗劫的事,看看是不是和几年前,洗劫孙家村的是一波人。”
若不是,怎么这样巧,两次土匪下山洗劫都和娇娇儿撞上,虽没有直接关系,却如此相近,他觉得这里定然有蹊跷。
若是,更要查查了,到底是谁,指使了这波人接连洗劫村庄,现在也不是没粮的时节,为何会这个时节,刚好抢劫了孙家村和宋家村。
“是。”
道柯接了命令,转身准备走,贺兰辞再次叫住他。
“再查查顾家那个小儿子。”
是不是真如传言中那样,对娇娇儿一往情深。
“是。”
送走了顾泽瑞,娇娇儿面色古怪,红豆进屋收拾茶具道:“大爷一口茶都没喝,也是,这样的地界,金尊玉贵的爷愿意踏进来已经是十分给面儿了。”
壶里的水已经凉了,红豆端出去倒了重新沏一壶,见娇娇儿表情不大自然,有些奇怪道:“姑娘,大爷已经走了,您看什么呢?”
娇娇儿看向红豆,着重在她腹下三寸看了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红豆气恼地想打她,但是手里端着茶盘,实在闲不开手,恼道:“姑娘看哪里呢?怎么像个流氓一样?”
娇娇儿却没心思同她开玩笑,只蹙着眉道:“方才大爷走路姿势不大对,你看见没?”
红豆回想一下,好像是有些不自然,步子轻飘飘的,但是她刚打完瞌睡,脑子有些不清醒,也没看仔细。
"好像是。"
她走了两步出去看太阳,“这个天儿不至于中暑吧,不过人家有人跟着的,咱们操什么心。”
娇娇儿一想也是。
只是她还是有些奇怪,怎么感觉他走的时候腹部顶出来了一块儿?
看不出来啊,那样精壮的人居然有那么大个肚腩。
红豆提醒她:“姑娘,那粥凉了,你还喝吗?喝的话我重新去热一道。”
娇娇儿的心神瞬间被吸引回来,她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日日喝这个,我都要变清粥了,嘴里寡淡的很。”
红豆自然也知道,可是顾夫人这次真恼了娇娇儿,特意下令只许给她清粥小菜,非得让她清心不可。
“姑娘,叫我说,你就低个头吧,夫妻哪儿有什么隔夜仇的?好好说说,您回去继续过您的潇洒日子不好吗?”
娇娇儿举起手掌制止她,“免谈。”
她晃着步子倒在床上,道:“什么夫妻?有名无实,等和他离了,我定要找一夜七次郎,好好体会一番做女人的快乐。”
她这话来了尼姑庵说了不止一次了,之前红豆还一连紧张地捂住她的嘴不许她说,现在听着听着倒好像惯了,只红着脸啐她:“姑娘好不要脸。”
娇娇儿晃着头不回她。
她想的是真的,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人,不光男人会想女人,女人也会想男人的好不好?
顾沐泽将她娶回来放在家里锦衣玉食的供着,吃的越好穿的越暖,心里就越发空虚。
她也想像外头的夫妻一样,两个人撞撞肩,牵牵手,偶尔亲昵地吻一下唇,做着事情的时候忽然回头一看,对方也在看着你,那样充满了感情的眼神,叫她羡慕的做梦都是那样的场景。
事实就是她连给自己的丈夫倒杯茶都要被骂,两人从来没有呆在一个空间超过一柱香的时间,留下娇娇儿一个人冷冷清清坐在屋子里,仿佛在坐没有止境的牢房。
尼姑庵一呆就是两个月,顾泽瑞也确实如他所说给她送了补品,可是嘴里淡出鸟来的娇娇儿只想吃肉,只想吃有油水的东西,那些什么人参、党参、鹿茸、红枣,全都是素的,炖汤也一股味儿,她也不想浪费,都给红豆喝了,倒给红豆养的面色红润。
两个月后,顾泽瑞再次来到尼姑庵,这一次,他穿的格外体面一些。
娇娇儿在尼姑庵呆了两个月,除了外面的婆子就是红豆可以聊天,早盼望有个新鲜的人能来说说话,屋外两个女仆又不让她出去,她也不愿再去杏林,就这样枯坐了一个月,听见顾泽瑞来十分欢迎。
见娇娇儿笑得开心,顾泽瑞也忍不住笑了:“娇娇儿怎么笑得这样开心?”
他的称呼变了,从原先的弟妹变成了娇娇儿。
娇娇儿察觉到了,微微有些奇怪,但若是把他当哥哥来看,又显得不奇怪了。
她点点头道:“大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有多无聊,除了红豆竟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有大哥来和我聊聊天,我自然是开心的。”
她又叫外面的婆子打壶热水来泡茶,没什么好茶水点心,不过招待人时,该有的礼仪是要的。
红豆站在门口,既不打扰二人说话,也不会距离太远,叫的时候听不见。
顾泽瑞提起手中的壶道:“知道娇娇儿无聊,我给娇娇儿带了好东西来打发时间。”
娇娇儿看去,一个牛皮酒壶。
她笑了:“大哥,我不喝酒的。”
她闺蜜昭昭的父亲就是个酒鬼,喝了酒之后就打昭昭,是以娇娇儿对酒这种东西敬谢不敏,只有入洞房时喝过合卺酒,之后再没喝过。
“这酒不一样,清冽甘甜,一点都不烈,正适合女儿家一人独酌,娇娇儿不妨试上一杯,若不喜欢,再拒绝也无妨。”
顾泽瑞怎么可能不知道娇娇儿不喝酒,所以他低声诱惑她。
“只喝一点点,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