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领导好似做贼一般猫在服务中心门上，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如果每个到这儿的游客遇到屁大点儿事你都要管，那能管得过来吗？这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你以为你真心实意、满腔热血地帮了，人家就都会领你的情吗？”

是简洛金的声音。

“那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困难呀！我们现在说的不是假如你发现有游客遇到困难了，但是说不出口或没向你求助，你要不要帮吗？既然你去帮，那就是自愿的，又不是为了感谢去的。”

凭借高频语速，两位偷听的领导确认这是樊思。

“我还真就是需要对方表达感谢呀，一个不懂感恩的人凭什么让别人围着他转？”

“不就是个搭把手的小事儿吗？你这好像要割块肉似的。”

“没有事大事小，我一视同仁。不然凭什么有的人壮志热忱，守疆卫土，却要被不知感恩戴德的宵小威逼压迫、失去性命？为什么安心躺在别人功劳簿上的人就可以自私自利、弄虚作假、污蔑猜忌？既然有些人满心满脑的龌龊虚假，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可怜他！”

偷听的小猫里有一只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搭档就已经推开了门，若无其事地说：

“哎呀，大夏天的，火气旺，两位吃点儿水果下下火再吵。”

这下不仅门外边儿偷听的尴尬，门里边儿吵架的两位也很尴尬。然而某著名尴尬制造机完全不觉得，坐在咨询台的桌子上，边往嘴里送水果边嘟嘟囔囔地说：

“园长不是让你们做游客服务条例吗？条例呢？咱们是要走吵架型服务路线吗？”

更尴尬了！

青霄只好慢慢直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给两位红着脸的小神仙打圆场：

“没事没事，这些条例规范的，咱们慢慢商量着来，本来就是容易有分歧的东西，不一定要讨论个什么太具体的结果出来的。”

“嗯对！反正咱们园一年到头其实也没个什么游客。”

世界未解之谜：谭敬晨为什么学不会闭嘴！

园长大人在心里给某督管扎了个小人，但是面上依旧保持着和煦的微笑：

“真的没关系，咱们后面的主要工作也是翻修嘛，你们觉得压力大可以先歇歇，等休息好了再忙这事儿也不迟······”

不好！某人又要开口了！

青霄赶紧眼疾手快地抓起盘子里的水果塞到两个愣在原地的小神仙怀里，笑着安慰他们道：

“今天你们辛苦了，别想这事了，早些休息吧！”

眼看她要把两人都推出门了，督管大人终于趁机插话：

“小简，你已经从器灵修炼成仙这么多年了，那个人间的王朝也覆灭大几百年了。你可以牢牢记着过去，但不要让过去影响你的现在和未来，更不要伤害那些对你过去豪不知情的人，人家没有义务替你背负伤痛。”

但是很快，他又换上了一种十分轻快的语气，对门外喊道：

“记得吃水果啊！”

“咔嗤”！青霄震惊地看着身后的某人脆生生地咬下一口苹果，还不忘评价道：“还不错，很甜！”

他该不是学过川剧变脸吧？

“我觉得我真的有必要找个时间，跟你了解一下咱们园各位的基本情况了，”这样疲惫的语气，这8天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不然的话，我总是没法儿接你的话，也搞不清楚大家是出了什么状况。”

语气疲惫，大概和某位小神君间接性跳跃话题也有某种关系，比如现在。

谭敬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语气呆滞地说：

“园长大人，请示你一个问题。”

“有屁就放！”

被生活蹂/躏的仙子也是会失去耐心的。

“今天是小简和小樊值夜班诶，他俩回去了，谁值班呢？”

所以说，职场就是磨炼人，短短8天，青霄已经能清楚地听出别人的弦外之音了。不过上一次值夜班的经历仍然让她记忆犹新，她马上就忘掉了那些小小的不耐烦，弯起好看的眼睛笑着问：

“值夜班必须要两个人吗？”

“其实只留一个也行，但假如有人想亲自带着游客进去参观，那不就得留下另一个看家吗？”

“嘿嘿，我再也不敢了。”

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园长大人就是。

夏夜的晚风轻轻依偎着窗帘，留下微微的波动。在繁花茂叶的香气里，漏出一声很轻的笑。

“回去睡吧，晚安。”小星君说。

很奇妙的，这天晚上，青霄没再做什么奇奇怪怪或是让人惊惧的梦了。她安稳舒适地睡了一个好觉，好到······

她被阳光晃醒时才发觉，已经过了正午！

匆匆忙忙地洗漱，慌慌张张地跑去食堂，边风卷残云地把饭吃完，边怀着感恩的心，为大厨会给迟到人员留饭的好习惯点赞······

等青霄洗好碗筷来到服务中心时，昨天还吵架的某两位小仙以一副失忆后握手言和的架势凑过来迎接他们的园长。

“园长，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敬晨哥说了个特有意思的点子，我们等你来看呢！”

“准确来说，是等你来当评委。”简洛金补充道。

“敬晨哥的新点子？”

听起来就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不过昨晚的夜班和今天的午饭魅力实在太大，所以青霄园长从旁边搬过一个小凳子，正襟危坐道：

“什么点子？说来听听！”

“园长，你不是说监察司年检的内容里有一项是员工的精神面貌吗？所以敬晨哥说让我们弄一个统一的员工妆容和制服，制服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但是化个妆还是容易的呀！”

“就让小樊来，他是个画仙呢！”

值了个夜班也依旧精神饱满的“敬晨哥”在后边探着脑袋替樊思补充。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园长大人启动了她毕生的危机感应雷达，迅速拉过盟友说：

“可以呀！那刚刚说等我来做评委，我就负责只点评指导了呗？要不小简和我一起当评委吧，更公平公正一点儿。”

聪明的小保安立马抱紧大腿拼命点头，独留画仙和星君对着眨巴眼睛。

不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能吓倒谭大督管呢？更何况人家还是小画仙的忠实粉丝。

谭敬晨从咨询台桌子里跳出来，也搬了把椅子坐下，对着樊思说：

“小樊，来，给她们展示一下咱们男生组的员工妆！记得把风格统一和我的个人特色融合起来。”

青霄轻轻挑了下眉：这话怎么听出一种悲壮感呢？

小画仙倒是兴高采烈而又万分感激他的模特，手脚利索地摆出一整套化妆工具和化妆品。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位评委紧抿着嘴防止笑声流露出来，睁大眼睛欣赏着樊思的一系列动作：

把粉铺在了额头和脸颊上，只是可惜没有铺匀。

圆形的粉垫倒是均匀地蘸取了腮红，然后就被圆润地盖在了脸蛋上。

睫毛膏不小心涂到了眉毛上，眉粉又不小心蹭到了嘴巴上。在有些选择恐惧症的纠结之下，黄绿色的眼影去往了太阳穴。

唯一用对地方的，大概是爬上鼻梁的高光，可惜用得是比星君所在的星星还要金灿灿的色彩。

最后，小画仙还哆嗦着手补上了修容和眼线，但很遗憾，这张脸上实在没什么剩余空间可以发挥了，只能堪堪做个底色。

讲道理，两位评委都真情实感地认为：

敬晨哥的脸已经尽力了。

和一开始的兴高采烈不同，等最后一笔尘埃落定，小画仙收起“画笔”的手似乎都没了力气，很显然，他其实还是有正常审美的。

整个房间里，只有敬晨哥依旧情绪稳定地期待着评委打分，然而让他失望了——两位评委的情绪很难稳定下来了，因为她们的第一要务是放声大笑。

等好不容易笑够了，青霄才揉着肚子给自己顺了顺气，走到谭敬晨面前，用十分悲痛的语气说：

“小谭督管，你想听实话吗？”

“照实说吧，青霄园长。”本尊倒是笑得很开朗。

可惜越开朗越心酸，青霄从一旁的化妆包里取出一面镜子，照在他的脸上，为樊画仙怀才不遇而倍感惋惜：

“太让人难过了，我觉得，丘余副园长一定不会同意和你们统一妆容的。”

“女生组可能也不太能行！”简洛金赶紧举着手补充。

贴近了看，似乎更能发现这妆面的精彩绝伦之处，青霄捏着模特的耳垂，让他抬起头来，重新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还是忍不住重新笑了起来：

“小谭督管，我记得你以前说樊思的画‘用色大胆线条突破，有叛逆意识和反抗精神’，当时我还不太相信，现在我信了，我和你道歉。”

“小事！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妆面全靠脸撑，甚至九成可能没撑住的谭督管对着镜子理了理发型，心态依然十分良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画仙对关于他的评价十分感动：

“真的？敬晨哥觉得我画得还不错吗？”

“我作证，”简洛金再次举起手作答，“谭哥绝对说过这话，他是你的画迷。”

“敬晨哥，你真好，你比我自己都相信我。”

被发了好人卡的谭敬晨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再次突发跳跃思维的毛病，十分认真地问站在他对面的三位：

“你们说，如果我带着这个妆去用化形术，能不能骗到咱们园里最聪明的那只白虎？”

三位同时折服于他的雷人想法，都张着嘴有些说不出话。

最终还是大领导青霄更快接受，她略微思考后真诚评价：

“骗到可能有点儿难，吓到应该很容易。”

就在小谭督管仍然在孤芳自赏之时，服务中心的门突然被打开，丘余领着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子走了进来，还附带介绍道：

“督管、园长，建造司派遣来的第一支工程队到了，人家问咱们的大门打算怎么整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