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
乔楚生下了车手里拎着东西,看着面前的铁门,始终没有勇气推开,他甚至在想要是院长骂他的时候他该说什么?要是孩子们哭的时候他该怎么哄?
可这一切的设想都在见到院长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是在桥底下遇到院长的,身上破破烂烂的,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了,院长把他带回去,让他吃饱穿暖,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被路垚领回路家后,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孤儿院看看,拆迁的那天,院长刚好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却还带着一群孩子四处漂泊,为他们过夜的问题发愁,病上加病,这也是他一直不敢来看院长的原因,也是…他恨路垚的原因之一。
“楚生?真的是你啊!”院长出来浇花,看到外面站着个男人,走近一看,熟悉的面容让她一惊。
其实当年一别,院长试着联系他,却一直联系不上。
“快进来,快让我看看!”院长欣喜地拉着他四处看,笑的温柔:“五年不见,我们楚生长得愈发帅了,也更成熟了。”
“不像五年前,跟个毛头小子似得。”
乔楚生本来还没有做好见院长的准备,现下被她拉着一顿夸,倒是给他整的有些不自在,可院长却不在意那些,言语之间丝毫没有长时间不见的生疏,有的只是久别重逢的亲昵。
“来就来,怎么还拿这么多东西啊?你说说你,这些年都去哪了,也不来看看我和孩子们。”
乔楚生还是有些拘束,想他在上海威风凛凛惯了,现在在院长面前就跟个犯错的孩子似得,提到这件事面上难免有些愧疚,四处看了看,孩子们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只有几个是新面孔。
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新衣服,挨个分下去,豆豆拉着乔楚生的袖子,仰着小脑袋,小嘴一如既往的甜,“楚生哥哥又变帅了!”
倒是将乔楚生逗笑了,这孩子五年前就这样,跟屁虫似得在他身后嘴甜的一会儿说他帅,一会儿说路垚帅,搞得他都有些吃味了,拉着他非要问一个谁最帅!
“楚生哥哥,路垚哥哥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啊?”孩子们是最天真的,根本不懂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好长时间没见路垚哥哥了。
“是呀楚生哥哥,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们的呀?只有路垚哥哥来。”
乔楚生愣了一下,他…他经常来吗?
他拿了颗葡萄递给豆豆,佯装无意地问道:“路垚哥哥经常来吗?”
“对呀对呀,以前经常来的,可今年都不怎么来了,豆豆好想他呀。”
乔楚生没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院长看出端倪,问道:“怎么了?你和路垚闹别扭了?他之前来的时候,我问他你怎么不来,他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两人吵架了?”
院长早就看出来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了,五年前就看出来了,对此倒是没说什么,楚生这孩子挺苦,若是能找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人也挺好的。
提到路垚乔楚生难免有些愧疚,就连嗓音都变得嘶哑,低着头不敢看院长,“我…对不起啊,如果不是我,孤儿院也不会被拆的。”
正因为他一直都知道孤儿院是受了自己的连累,如果不是自己让路垚厌恶了,他就不会带人拆孤儿院了。
“傻孩子,孤儿院拆迁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院长被他说懵了,无奈的摇摇头,给他倒杯茶,“现在挺好的,孩子们都挺开心的,你有空了也常过来看看,他们都吵着想你呢。”
乔楚生笑了,揉揉豆豆的脑袋,剥了个糖递给他,扭头四处看了看,问道:“副院长不在吗?”
提到那个人,院长眉宇间难免闪过一丝厌恶,被乔楚生捕捉到,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唉,别提了,这么多年我竟是没发现她是个见钱眼开的,背着我收了他们的钱,要不然唉…别提了,都怪我大意!”
她也是在后来听孩子们说的,说在副院长房间的衣柜里看见好多现金,她这才察觉不对劲,她就说嘛,孤儿院好多年了,怎么突然要拆迁,一点通知都没有,原来是收了钱,怪不得动作这么快,这么想来,她应当是早就与路家协商好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乔楚生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嗓音早已变得颤抖,“收…收钱?”
“对啊,被我发现后还在狡辩,第二天就不见了,连个辞职信都没有,我看她就是心虚。”
“不是路垚带人过来拆的吗?不是因为不喜欢孤儿院才拆的吗?”
“你说什么呢?这孩子傻了吧?”院长奇怪地看着他,好笑的点点他脑袋,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呢?
“那孩子怎么可能带人来拆?拆迁的前几天不是还跟你一起过来看孩子们的么?”
“啪!”握着杯子的手一松,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难看的脸色将院长吓了一跳,忙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乔楚生失神地摇摇头,却在听见远处孩子们的嬉笑声,猛然意识回笼起身拉过豆豆,蹲下身急声问道:“豆豆乖,你告诉哥哥,当时孤儿院被拆的时候,路垚哥哥是来了吗?是他带人来拆的吗?”
迫切的声音昭示了他内心的慌乱,不停地告诉自己,就算是副院长收了钱,带人来拆孤儿院的也是路垚,一定是路垚,不可能是别人的!
豆豆被他吓了一跳,呆呆的不知作何回答,还是院长率先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中间可能有什么问题,拉过豆豆,温柔的问道:“孩子别怕,你告诉院长,那天你是看见路垚哥哥来了吗?别着急,慢慢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院长中午给你做好吃,嗯?”
毕竟过去五年,当时豆豆还小,记忆也许有些模糊,记不清很正常,但看见楚生那么着急,也许豆豆的记忆对他很重要,还是尽力想想吧!
“嗯嗯,我记得……”豆豆仔细想了想,一五一十地说道:“那天我是在屋里看见的,路垚哥哥确实来了。”
乔楚生面上一喜,刚要松口气,就听见孩子继续说道:“他带了好多好多东西。”
东西?
“他是跟谁来的?是不是带了好多人来?”
路垚带人来拆迁,一定会带好多人,一定是这样的!
豆豆摇了摇头,“没有呀,他和路焱哥哥一起来的,待了几分钟就走啦。”
“你…你确定?”
“嗯嗯!”
乔楚生扶着豆豆肩膀的手一颤,起身的时候身子有些不稳险些摔倒,失神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
“楚生,怎么了?”
“院长,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下次再来看你们,”说罢拿起车钥匙就急匆匆地走了。
一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手关节发白,不停的加速,直奔路垚家,大门拍的咣咣响,手掌都拍红了也不愿停。
“路垚!”
“路垚开门,我有话问你!”
“你开门啊!”
“路垚!”
乔楚生急得团团转,一拳砸在门上,屋里是黑的,他不在家吗?
哦对,幼宁!
幼宁一定知道他在哪儿!
他又不停歇地去找白幼宁,彼时还是黑夜,小姑娘正在家睡觉的呢,刚赶了个稿子,睡下没几分钟就被人吵醒,烦躁的抓抓头发下地去开门,入目的就是气喘吁吁领带也歪了的乔楚生,没好气的转身,吐槽着:“你有病啊?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路垚呢?他在哪儿?”乔楚生急得直接上手拽过她,追问路垚的下落。
白幼宁这才清醒过来,有些明白了,挣脱他的手,玩味的看着他,“怎么?现在太阳还没从西边升起呢,你就开始找路垚了?”
乔楚生顾不得她的嘲讽,一味地追问路垚的下落,“他在哪儿?”
“你问我我问谁?他不是回来了么?不是见你了吗?那你应该清楚啊!”
“我……”他一时语噎,再看到她不紧不慢的样子,突然明白过来,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幼宁气笑了,就差上手摸摸他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再说了,就算我告诉你,你会相信么?你难道不会认为我再替路垚开脱?”
乔楚生:“……”
她不是没想过告诉楚生哥,可告诉了他能相信吗?
不能!
好歹是自己的哥哥,她了解他,以他的性子一定会认为自己在帮路垚,如果这样的话到最后就算是查到真相,他也不会相信的,还会以为是自己故意编造的假象。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自己去查啊!
“哥,现在你知道了,你还认为是他骗你吗?”
“那又怎样?”就像是陷入困境中,乔楚生偏执又疯狂,什么都听不进去,“就算是孤儿院的事情我误会他了,那信总是他写的,他还是骗了我!”
“一定是这样,是他骗了我,是他骗了我……”
小姑娘看着他不断催眠自己,眼底闪过悲哀。
乔楚生转身离去,口中喃喃不断这句话,他不停地催眠告诉自己,路垚骗了他,骗了他……
只有这样,他才会清醒过来。
因为,他想都不敢想,如果…如果路垚没有骗他,那他,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