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了半天好不容易逮住五条悟，把面具强行扣上他脑袋后对方又嚷嚷着现在是对手不想一起走，一溜烟钻进祭典妖怪中间消失不见。

夏油杰无奈戴上下半张面具，因为不知道入口跟着妖群移动，走着走着与大部队失散。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行宫般建筑的一层，错综复杂的廊道被不知名的力量串在一起，一不留神就会进入全新的道路。

远处隐隐人声鼎沸，夏油杰挑了条最顺眼的岔口，祈祷自己不会因为迷路而错过比赛，脚步不免焦急。

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人，半黑半白的长发铺满视野，夏油杰还以为撞到了女妖，定睛看去才发现来人与自己一般高。

“抱歉。”

他低声道歉，并不想在此多生事端，错身间被抓住手臂。

青年模样的妖怪松开手，指了指地上又点点自己的脸颊提醒道：“面具，掉了哦。”

夏油杰立刻拉高衣领挡住半张脸，向后退一步与青年拉开距离，见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是引起骚乱的人类后松了口气。

重新戴好面具，夏油杰冲着青年颔首：“谢谢。”说完错身而过。

“难道你也是参赛者吗？”青年偏头时散乱的长发分为几缕盖住半张脸，而另外半张则是被厚重刘海整个遮住，颇有种颓气，加上生硬的脸部线条，整个人看上去不易接近。

夏油杰踌躇一会儿点头应下青年的问题。

青年了然的‘啊’了声，指着完全相反的道路说：“选手集合点走那边，负责维持秩序的小妖没告诉你吗？”

夏油杰总不能说怕鸩随手画的参加证明被看破，特意绕开走的，“途中不小心迷路了。”

“这样。”青年脸上似乎有笑意闪过，但仅仅一瞬，夏油杰再想探查却无迹可寻，“正好我也要去那，我来带路吧。”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油杰打算拒绝，青年却踏上台阶，站在高处静静等着自己，大有一副不跟上就会一直等着的姿态，夏油杰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青年身后。

长发青年的脚步轻盈，踩在嘎吱作响的老旧木地板上也未曾发出分毫响动，以不缓不慢的速度前行，整个人也安静的可怕，但夏油杰莫名觉得对方数次想要说些什么又憋了回去。

似乎自我挣扎了许久，青年嗓子带着干涩，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会来比赛。”

夏油杰怔住，斟酌合理回答，坦然道：“自然因为牛鬼的珍宝。”

青年似是放松又像失望，指着前方光亮出口到：“那边就是集合点。”

幸好没被带去奇怪的地方，夏油杰稍稍安心，欲道谢时，长发青年悄无生息的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虽然知道某些妖怪来无影去无踪，但真遇上了还是忍不住有种撞鬼的错觉，夏油杰依稀觉察到青年在自己没有面对他时，近乎刺骨的目光落在脊背上，带起一片鸡皮疙瘩，几次都让他怀疑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思索间，夏油杰推开门，不知撞到什么卡在一半。

有人在门后？

夏油杰疑惑抬眼，黑红交杂的半张恶鬼脸透过门缝阴沉沉的盯着他，宛若被痛苦折磨的嘶哑嚎叫穿透耳膜钻入骨髓，门内恶鬼贴上夏油杰的脸一字一顿道：

“我好恨啊——”

夏油杰表情白了一瞬，身体比思想更快行动，响亮的头槌敲在恶鬼脑门上，面前恶鬼嗷了声蹲下。

夏油杰不用看也知道这欠揍的声音来自谁，深吸一口气：“说吧，在门口守了我多久，鱿·鱼·大·王。”

“不是说好不用那个名字吗，现在叫我白夜叉。”五条悟嘟囔着，眼角痛的激出泪花，伸出3根手指，“足足半小时，卡着截止点到，难道说迷路了？”

夏油杰用力抓住那三根手指，笑容狰狞：“真是辛苦你了啊，在门口埋伏这么久就是为了捉弄我。”

“没办法。”五条悟咧着嘴嘶嘶倒吸凉气，鸩给的面具质地极差，他的额头直接被面具磕出红印，“要是你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提前出局，毫无悬念的胜利也太无聊了。”

等等，这种话是可以现在就说的吗？

夏油杰身体僵住，背后扎来的火热视线中毫不犹豫掰过五条悟的身子，示意他好好看看现状。

妖怪的五感远在人类之上，方才的骚动早已引来不少注目，更别提五条悟堪称全场宣战的发言，各据一地的妖怪们眼神冰冷，无形的威压盘旋于半空，又直指两人压了过来。

沐浴在火焰中的头颅口中笑声刺耳，经过之处留下一串焦炭尾迹，丛原火绕着二人转圈。

“没见过的样貌呢，新生的妖怪也敢大放厥词，老夫来会会你们。”

头颅大张嘴，足以燃尽一切的火团炸开。

夏油杰后跳躲过火团，脚下地板沾染火焰后越烧越旺，似要燃尽一切。

丛原火见夏油杰愣在原地，还以为自己的力量震慑到了对方，尖锐的笑声几乎要刺破天顶，却不知看似无计可施的夏油杰——

确实无计可施。

背后裂开的缝隙开启又关上，夏油杰沉思着当众掏出咒灵灭火在妖怪世界算什么，凭他对妖怪的了解，这种驱使其他生物战斗的行为无论怎么解释也不像妖怪会做的事，但丛原火身上的火焰又不能直接触碰。

“终于发现了啊。”

不太美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五条悟手插在兜里幸灾乐祸。

难怪五条悟莫名其妙向他下挑战书，原来在这等着。

夏油杰阴森一笑，忽然抓住五条悟的肩说道：“便利的道具这里不是还有吗。”

五条悟：？

众妖眼睁睁看着头上长着两根羽毛的漆黑妖怪抓起身边那只基因突变白毛夜叉，不费吹灰之力抡了出去。

眼前世界颠倒，五条悟保持僵硬的姿势如同保龄球一样砸向丛原火，丛原火猖狂一笑身上火焰更盛想把不知死活接近自己的妖怪烧成灰烬，然而很快它就笑不出来了，他的火焰像被看不见的屏障挡开，丝毫侵扰不到不明飞行物。

五条悟半空改变姿势，鞋底精准吻上丛原火的脸，将在空中活蹦乱跳的妖怪踩在脚下。

“喂！别把其他人当做自己的武器啊！”五条悟脚下蹬着丛原火不满道。

夏油杰握起手回忆了下手感，自顾自道：“既防火又防水，就是操作方式有些不便，能打个6分。”

“哈？肯定是满分吧！”

夏油杰撇过头。

完全没听他的话，五条悟睁着死鱼眼，脚下又用力了些。

“嗷嗷嗷！我认输我认输！”丛原火不堪重负连声讨饶，头盖骨都要被五条悟踩裂了。

五条悟却像听不见一样掏掏耳朵。

可恶的小鬼，等他拿到牛鬼的珍宝一定要把他们两人烧上7天7夜！丛原火目眦欲裂，地板都快被愤怒的火焰烧穿。

正在此时，一道倩影缓缓步入包围圈，美艳如花魁的苍白女妖淡淡瞥着地上的丛原火，缓缓移开目光。

“骨女！是我！老夫可和牛鬼大人喝过酒！快点救我出来！”丛原火在地上叫嚷。

“要我放了他？”五条悟挑起眉。

未曾想骨女华美振袖下的指尖长出白色骨刺，直直扎透丛原火的太阳穴，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里骨女厌恶地甩去指尖的血液，扫视了全场妖怪，满意似的开口：

“我为牛鬼大人的口谕而来，在此告知所有参赛妖怪——”

骨女目露残忍的笑意，偌大场地四周升起土墙将所有人囊括其中，数不尽的廊道破墙而出，许多来不及躲避的妖怪在撞击中支离破碎，一时间哀嚎遍起。

“目之所及皆为敌人，只有最后站到最后才是获胜者。”

美艳女人像是完成了任务，白皙的皮肤逐渐剥落，露出下方骇人白骨。

夏油杰跳上廊道顶端，站在高处俯视地下惨状。

那些死去的妖怪重新站起，如同行尸走肉般与地下钻出的身着古代盔甲的骷髅们一同扑向活着的妖怪，一些妖怪被咬住四肢，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压在下方，不一会儿徒留一具活动的死尸。

“这就是‘祭典’活动？”夏油杰难以置信喃喃。

五条悟落在夏油杰身边，玩闹的态度彻底消失，眯起眼看着脚下炼狱般的场景，死灵骷髅的行动速度不快，又因身上沉重的盔甲而更显笨重，但最初被同化的妖怪尸体越来越多，他们似乎还保持着生前的能力，妖怪那边的抵抗逐渐吃力。

五条悟啧了声道：“安排这场闹剧的主使者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

夏油杰一愣，“什么意思？”

死灵骷髅看起来棘手，但只要注意不被他们包围，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在你到处游荡的半小时，我可是把整个场地仔仔细细探查了一遍。”五条悟得意地哼了声，丝毫不提自己因为不想和妖怪们混在一起，又没人说话只能盯着墙壁发呆这事。

食指拇指张开，两手闭合成相框将脚下圆形场地框在其中。

“这片地早就被实现画好了符咒，看到墙壁上土掉渣的花纹了吗，符咒就藏在其中。”

夏油杰定神望去，被五条悟批判很土的墙壁其实是刻画牛头蟹身妖怪的壁画，应当是牛鬼的原身，庞大可怖，六条腿大张，猩红的目俯视场中。

走进场地时，夏油杰便察觉出壁画上的内容有些违和，画中妖怪的身体上布满奇怪斑纹，但没再细想，经过五条悟提醒，这才发现那些斑纹开始显露红光，缓缓洒向地面上的妖怪。

阴摩罗鬼吐出蓝色火焰燃烧围上来的死尸，腐烂皮肉烧焦的气味呛的它不断咳嗽：“都该死，都该死！”

它振翅飞向高空，嘲笑不能飞行的妖怪，但随时红光炸开，阴摩罗浑身陡然无力，直直坠入死尸群中。

“就是这样，”五条悟摸着下巴深沉道：“那些符咒能够压制场地内所有人的力量。”

夏油杰看看变成丧尸鸟飞上来的阴摩罗又看看无辜眨巴大眼睛的五条悟，抓住他的脑袋用力摇晃：“那种事应该在我进来之前说啊！”

被压制了咒力是打算下去肉搏？他是普通人类不是什么超级赛亚人，放不出龟派气功也搓不出螺旋丸！

婴儿肥没退干净的脸在夏油杰手里挤扁，五条悟挣扎扣住夏油杰，喉咙里憋出不成调的气音：“等我说完！那些符咒对人类无效，估计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类掺一脚，而且你自己没感觉出有没有被压制吗？！”

夏油杰闻言沉默，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五条悟：？

“从刚刚开始我就感觉手脚很沉重。”

连夏油杰自己都难以解释这种感受，仿佛生命力被看不见的东西吸走，就连意识都有些混沌。

忽然，五条悟抬手攥住夏油杰额角两根羽毛，顺着根部摸下去，细密的新生绒毛连成一片，一个可怕的猜想突然浮现。

“夏油，你快变成真的妖怪了。”

与五条悟的严肃不同，夏油杰一巴掌拍在五条悟脸上，把他推远，捂住额头警惕的后退，整个人都炸毛了。

平白无故被甩了一巴掌的五条悟错愕捂住脸呆在原地。

夏油杰僵硬地道歉，眼神四处乱飘：“妖怪啊，哈哈，我说怎么没力气。”

可疑的反应，五条悟想了想又生出贼手摸向羽毛，夏油杰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迅速退开几米。

大致的情况他都了解了。

五条悟了然道：“变成妖怪之后那里变成敏/感点了呢。”

“啊啊啊啊——”夏油杰崩溃地冲上去捂住五条悟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你没有基本的羞耻心吗？！”

五条悟老实没反抗，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夏油杰：“就像有些人被挠脚板底忍不住会笑一样，这有什么羞耻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夏油杰讪讪松开五条悟，为自己龌龊忏悔1秒，但很快被五条悟接下来的话打入深渊。

“要是其他部位也长羽毛的话会不会也变成敏/感点？”

夏油杰眼角抽搐：“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妖怪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

夏油杰陡然严肃：“事不宜迟把其他妖怪解决掉出去，很可能是符咒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