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眸色冷了下来，操纵的咒灵镰刀卡上鸩的脖子，犬神刚想拔剑却被鸩按着手推了回去，他像是根本没发现距离脖子仅几毫米的利刃，神色如常，抬高了声音冲厨房吆喝：“小春！午饭还没好吗！”

厨房里乒乒乓乓一阵骚乱，里面的人紧张到锅盖都没拿稳，高声应了句话：“我现在就端出来！”

厨房门被挤开，足有半人高的锅还冒着滚烫白雾，看着与夏油杰五条悟年龄相当的少女紧盯着手里的锅，迈着小步慢慢挪来。

将少女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N遍，五条悟重重哈出一口长气，手肘戳戳夏油杰说道：“眼熟吗？”

何止眼熟，在车上时夏油杰就好奇为什么车载视频一直重复播放同一件集体昏迷事件，循环往复到他差点以为视频卡了，现在回想起来，新闻上出现的其中一人不就是眼前少女吗。

小春日和，17岁，旅行途中经过隧道时忽然失去意识，因不知名原因陷入昏迷长达1个月。

但按照报道来看，小春日和目前为止都在一家医院接受治疗，浑身插满了管子，像这样活蹦乱跳出现在妖怪领土根本不可能实现。

“鸩大人，按您的要求，今日的午餐专门做了‘地狱特调风味水煮肉’。”小春日和局促地站在一旁，自以为隐蔽地观察着突然到访的客人。

与先前态度不善的妖怪客人们不同，从始至终这两位都是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更没损坏物品。

“五条，能确定她是真的小春日和吗？”夏油杰不动神色头往五条悟那边偏移。

五条悟无语地望着夏油杰：“你真把我当警犬了？只能知道不是妖怪咒灵什么的。”

夏油杰尴尬地摸摸鼻梁，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就是那么个意思，手上突然一重，对面鸩心情大好，同样塞给小春日和一只碗怂恿道：“今天可是专门买来的新鲜肉，你尝尝。”

小春日和感动得热泪盈眶，拿着勺子的手快到夏油杰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少女吃下后幸福捧住脸：“炖这么长时间真是太好了，这么软烂的牛肉很久没吃到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呆住，勺子在深棕色的汤底转了转，切口凌乱的肉块几乎一戳就散，特殊香料掩盖住肉本身的腥臊，看得出有精心料理过。

“真的是牛肉……”夏油杰呢喃。

鸩瞥来一眼，腮帮子高高鼓起：“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

当然是人肉，和喊着要心要肝的妖怪坐在一起，吃的确是牛肉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小春日和热情地替客人盛上整碗，似乎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有信心，眼里都闪着期待。

夏油杰瞅着汤的颜色有些不妙，但又抗拒不了少女的祈求，小尝一口，手猛地抖了一下，察觉到五条悟探究的视线，嘴角弧度完美，认真向五条悟推荐：“意外的味道不错，食材也没什么问题，五条你也试试。”

五条悟目露怀疑，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夏油杰似乎停止思考了几秒，幸灾乐祸道：“别想骗我、？”

张嘴空隙，夏油杰瞄准破绽，角度巧妙地舀起一大勺飞快塞进五条悟嘴里，眨眼瞬间又恢复成原来的姿势。

夏油杰无视一旁眼神冒火的，或者说整个人都快燃起来的五条悟，淡定接过犬神早就准备好的清水冲淡嘴里的辛辣味。

五条悟痛苦捂住嘴，恍惚间见到河那边对着自己招手的不知名老人，差点跟着对方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

“没想到除了我们鸩先生还找来了其他人类。”夏油杰清了清嗓子道。

没想到鸩抬起根手指摇着否认：“我并没有特意去寻找你们人类，只是他们被其他妖怪追杀进了店里，为了不影响店里生意，我迫不得已让他们在这打工而已。”

小春日和腼腆地笑笑：“说是打工，其实店里面因为要养我们这些人早就入不敷出了。”

犬神掏出手绢摸眼泪：“鸩大人真是的，都说了那么多次不要路边随便捡人类了，家里的财政已经赤字了。”

鸩咔得咬断勺子，眼睛都快翻上天：“你们以为到底是谁的错啊。”

一个两个不知死活的在妖怪堆里乱晃，害得他每天都要上街迅游以防哪个倒霉蛋给抓走，多亏了这些笨蛋人类，好好一家药屋都变成难民收留所了。

想到此，鸩的怨气都快化成实质将矛头对准五条悟，旁边的夏油杰，白毛那小子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角色。

“快点把这群在我店里白吃白喝的家伙们带回去。”

夏油杰顺着鸩头上望去，二楼阶梯上3双眼睛瞪得溜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身上都系着围裙，不用想也知道在打工还债。

突然他看着最里面只露出一颗脑袋的男孩怔了一下，戳戳五条悟的背问：“那个男孩你有印象吗？”

被小春日和特质炖牛肉折磨到精神萎靡的五条悟‘啊’了声，半晌摇头道：“那个大叔和年轻女人新闻里都报道过，剩下那个不在里面。”

果然不是他记错，如果说青木派他们来的目的就是援救这些人，新闻里播报的受害者应该是全部了才对。

“这小孩又是从哪来的？！”鸩阴恻恻地扯住犬神的衣领问道。

犬神眨眨眼，“买菜的途中他被络新妇差点带回去，我就用两斤牛肉把他换了过来。”

这家伙刚刚还让他不要随便带人回来。

鸩颓然松开手下，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太阳穴生疼。

被牛鬼结界吸引进来的人类比他想象中还要多，只此一天竟有3人，想必外面还有没遇上的，可比赛期间他势必分不出精力去寻找散落的人类。

他定定望着茶杯中倒影着的灯光，推翻先前的计划，宽大袖口扬起波浪般的弧度：“犬神，准备破开结界需要的用具，现在也管不上牛鬼那家伙的东西了，我要把他们全部送出去。”

“明白了少爷。”犬神不疑有他，乖顺垂下脖颈就往楼上走去。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脱夏油杰的预料，眼前男人难道不打算让他们参加比赛了？

五条悟不满道：“喂喂，别自说自话，没拿到奖品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我哪有时间一边在外面捡人一边在比赛现场保证你们两个不会输掉后被其他妖怪拖走吃掉。”鸩没好气道。

他承认五条悟和夏油杰有些实力，但那不代表意外不会发生，他的医术只能做到救治伤员，真凉了神也救不回来。

夏油杰从他的话语间摸出了些不同寻常，恍然大悟道：“也就是害怕我们会输？”

五条悟猛地扭头，和夏油杰同时慢慢靠近鸩，目光如炬。

鸩磕巴了一下，头后仰，“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喂夏油，他居然你会输。”五条悟努努嘴。

“明明指的是你，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被药放倒了。”夏油杰笑眯眯反驳。

五条悟：……

无下限不防毒气他又没办法，谁知道一群舞刀弄枪使用妖术的妖怪堆里出了鸩这么个化学攻击的怪胎。

他歘得直起身冲夏油杰挑衅：“那么就来比比谁能拿到冠军？”

夏油杰眉毛扬起，看向门外最高的建筑：“那里应该就是比赛场地，入场证明也有了，来试试吧。”

话闭五条悟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空气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先走一步！”

小孩子吗这家伙，夏油杰无奈摇头，抬手打断鸩刚要脱口的话，“鸩先生就去救助其他人吧。”

鸩一脚踩在沙发上，拖着腮无语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就决定好了他之后的活动。

他们真意识到妖怪不同于人类，造成意外伤亡都是家常便饭吗。但随后鸩又想起咒术师的日常，似乎也没比自己好去哪。

“你们真是疯的不轻。”鸩支在膝盖上的折扇一下一下敲击膝盖，嘴上这么说却未曾真正阻止夏油杰，他扭了扭脖子咔咔作响，背对着夏油杰站起，“不过算了，我也没有阻止你们的理由。”

他抬手掏出一张面具，想了想劈成两半抛给夏油杰：“戴上吧，你们的脸不宜见妖。”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懒得吐槽一张面具分两半用的抠搜行为。

“谢谢。”

鸩摆摆手。

“别死了人类，我不会帮你们收尸的。”

………………

废了半天好不容易逮住五条悟，把面具强行扣上他脑袋后对方又嚷嚷着现在是对手不想一起走，一溜烟钻进祭典妖怪中间消失不见。

夏油杰无奈戴上下半张面具，因为不知道入口跟着妖群移动，走着走着与大部队失散。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行宫般建筑的一层，错综复杂的廊道被不知名的力量串在一起，一不留神就会进入全新的道路。

远处隐隐人声鼎沸，夏油杰挑了条最顺眼的岔口，祈祷自己不会因为迷路而错过比赛，脚步不免焦急。

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人，半黑半白的长发铺满视野，夏油杰还以为撞到了女妖，定睛看去才发现来人与自己一般高。

“抱歉。”

他低声道歉，并不想在此多生事端，错身间被抓住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