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夫人产子,曹蓉出嫁后,府上平静很长一段时间。曹操为了年后的战事,忙着筹备物资军饷,整顿练兵,忙得不见人影。丁瑶除了在温暖的炕房里和其他夫人们围炉吃火锅、玩麻将外,便是着手准备年节的事。
曹操过年节一向简单,有几年甚至在外面打仗,过年也没回家,所以丁夫人从没有大操大办过。如果曹操在就吩咐准备年饭,大家聚在一起吃。如果曹操不在,每年做完固定的洒扫、祭祀、发过年钱后,大家就各自回院子了。
今年皇室迁都许昌,是件大事,曹操留在许昌过年。本来丁瑶打算好好筹备大过的,可她正准备到兴头上,就听说宫里传话说年节当晚皇上在宫中设宴,犒赏对汉室有功之臣。
曹操也在受邀名单之内。
皇上邀请,曹操必然得去。不但要去,还不能空手,必须送上年节贺礼。给天子送礼物太讲究了,既不能太贵重,又要心意十足,最好是那种不太起眼却送到皇上心尖上的东西。
相传当日曹操救天子于废旧皇宫中,觐见之礼是刚煮好的香喷喷肉汤。一碗热腾腾的肉汤让那些满口大义的老臣吃得忘乎所以,脑子里只有吃饱饭穿暖衣的事,哪还有别的谋算韬略,当下便赞同天子迁都许昌。
曹操琢磨给天子送礼的事,丁瑶按部就班准备年节的事。没想到曹老板给她布置了新工作。
丁瑶一听,有点奇怪:“给宫宴准备节目?皇宫自有礼乐,我这点小把戏哪登得上台面?”
曹操笑:“就因为小把戏,才出其不意。”
丁瑶多少了解曹操的性子,大多时候雷厉风行、暴戾乖张,有时漠视规则,有时原则性极强。有时能永夜抒怀诗兴大发,有时又带着孩子般的调皮和趣味,是个极其复杂多变的人。
而这次让丁瑶准备宫宴节目,在她看来,就是曹操孩子趣味的心性大发了。无论宫宴是否顺利,他最后都能来一个:看,我哄得大家多高兴,哈哈哈!跟着我曹操就有肉吃!
丁瑶原本还在犹豫,毕竟凡事和皇室牵扯上就很麻烦,无论你这个皇上是有权还是无权,那也是天子啊!
可当她从千里眼顺风耳小桃嘴里听到,是卞夫人向曹操建议由丁夫人准备宫宴节目时,丁瑶瞬间明白了,这是卞夫人向她宣战啊。
想一想近一段时间,她确实有点招摇,虽然她待在院子里远离是非,可有曹操的地方就有是非,曹操近期可没少去她小院里。
她也不想,可也不能把老板赶出去吧!
有本事你卞夫人再多想想招把曹老板引回去啊!
战书已下,曹老板也决定了,丁瑶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干。
按照规矩,她本人不得进宫。就算现编排歌舞让艺人进攻献艺,时间来不及不说,外面的歌舞哪比得上宫里的舞姬。
卞夫人就是算准这点,才为难她的吧。
偏偏曹老板兴致一起,就把工作布置下来了。虽然曹老板本人也会送礼,她这个节目是锦上添花,可也不能搞砸了。
还有什么节目能让天子眼前一亮呢?魔术?杂技?别说她不会,就算会,现在教人也来不及了。
给天子进献满汉全席?不行,吃的绝对不行。不说合不合皇上口味,万一吃拉肚子,谋害圣上的罪名就跑不了了。
有什么是不用天子动手就能看,不用安排人进去就能演,还是大家都没有看过,且自己动手就能做出来的呢?
丁瑶坐在院子,怀中抱着手炉,望着枝头缠绕的年节装饰彩带思考。
忽然,灵光一现,一副色彩斑斓的画卷在脑海里绽放开来。
* * * * *
年节当天,许昌下起了鹅毛大雪,飘飘扬扬十分好看。
七喜望见银装素裹太兴奋忘了规矩,一大早就唤丁瑶起身,生怕自家夫人错过美景。
丁瑶最近忙着准备宫宴收尾节目,耗费不少点技能,贪睡了好几日。今早被七喜吵起来有点起床气。
她家在北方,年年有雪景,无甚兴奋。她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说:“我起了,你进来吧。”
伴着门外的寒气和几片碎碎的雪花,七喜端着洗漱喷进来,身后跟着的小桃带了新年衣物。
新年新气象,曹操给各个院子的夫人、公子、小姐都送了新衣。丁瑶做为正室,可穿正红色,裙裾上用金线绣了牡丹花样,裙摆宽大,走起路来如花朵盛开。玉簪和耳饰也是新做的,色泽饱满,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小桃一边伺候丁瑶梳妆,一边说:“奴从福叔那里取来新衣,打眼一看,夫人这里的东西是最华丽最耀眼的。其他院子的夫人有新衣,可颜色淡一些,也没有新首饰。”
这便是封建社会女人当正妻的好处了,哪怕妾再受宠,礼节上也不能压过正室。
丁瑶轻轻打了一下小桃的手,笑说:“小桃,你又犯忌讳了。在我院子里,不必自称奴。”
“是,小桃知道了。夫人对小桃恩重如山,小桃铭记于心。”小桃毕恭毕敬。
“你们用心待我,我都知道。只不过,我院子里有什么,别人家没什么的话,在我这里说说就罢,出去别乱说,免得招人嫉妒。”
“是。”七喜和小桃同时说。
丁瑶心里叹道,她不争宠都能引来卞夫人使暗招,要是大肆显摆自己的衣服首饰,估计又要生事端了。
她对小桃说:“新衣服穿上吧,新耳坠和头饰不戴了。晚上还要安排节目,不宜戴太华贵的。”
小桃应是。
* * * * *
曹操用过早饭后,就离开府邸进宫了。
据说曹操昨天夜里终于定下给汉帝刘协的年节贺礼。他准备把自己的二女儿曹宪送入宫中,成为汉帝的妃子。
这一提议让众人哗然。
曹宪还是个刚满十岁的孩子,如何能成婚。
但曹宪的生母杜氏对此毫不在意,能嫁给皇室,哪怕是襁褓婴儿她都高兴。十岁又如何?大不了等四年及笄后再礼成便是。
因此丁瑶带领一群侧夫人们祈福、祭祀时,杜夫人有意站在卞夫人前面,想压过她的风头,好像在告诉别的夫人自己已经是皇上的半个岳母了。
丁瑶对她们私底下的小打小闹不甚在意,她请了当地最德高望重的周方士到府里作法消灾,祈求来年顺遂。
祈福结束后,各院的公子小姐们撒开欢到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玩儿得不亦乐乎。夫人们围在一起聊家常,大家都穿了新衣,看起来神采奕奕、喜气洋洋。
环夫人因为生下曹翀,格外受重视,今年也和大家一起凑热闹。虽然不说话,可也不是从前只闷在院子里不见人的闷葫芦。
丁瑶送周方士离开。
临行前,周方士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丁瑶,又把目光看向人群后的环夫人。沉默片刻后,他走向环夫人。
众人惊讶。
只听周方士对环夫人说:“这位夫人乃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宠妃命格,原本非富即贵,只可惜被人换了命。”
众人更诧异。卞夫人讥笑道:“这话应该送给宪儿吧,她未来才是皇帝的宠妃呢。”
杜夫人原本得意着,听到卞夫人讽刺的话,不悦之情显露出来。
环夫人则深深低下头,恨不能钻地缝。她是曹操的侧夫人,被人说有宠妃命格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有丁瑶知道,曹操未来是当魏王的,他的夫人们可不就是王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