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粘腻撩人的低吟自乐正依的唇间溢出，奚墨寒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亲吻，那炙热滚烫的触感掠过了她的眉眼、鼻尖，并一路向下。
“别，墨、墨寒……”
墨色的双眸覆上了一层濛濛雾气，身体在这未知的快感中战栗，乐正依紧抿双唇，用最后一丝还未烧却的理智，抵住了埋首自己颈间的奚墨寒。
看着那随之抬起的双眸中不加掩饰的渴望，在触及到自己的视线后又迅速化作了慌乱与歉疚，她心中那小小的害怕悉数褪去，只余下了点滴喜悦与怜惜。
不管怎样，她都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
奚墨寒正兀自懊恼着自己在依面前不堪一击的自制力，一个温柔的吻便印在了自己的唇角。
不夹杂任何欲望的亲吻，带着午后阳光般的温暖。奚墨寒眨了眨眼，眸底的暗色都随之清浅了些。
“感觉你变了好多。”
乐正依把玩着奚墨寒的发丝，轻声道。
“不喜欢吗？”
“喜欢的。”
低低的笑揉着千丝百缕的情意萦绕在耳边，乐正依耳廓微红，嗔怪地瞪她。
“依，你太可爱了。”奚墨寒噙着满眼笑意，喟叹道：“怎么办？我好像完全离不开你了呀。”
这样撒娇的奚墨寒让乐正依感到难以招架，就连脖颈间都染上了红霞。
“我又没说要离开你……”
她轻声嘟囔道。
“神墟开启后，就要整整两年没法见面了。”
奚墨寒声音中带着几分落寞，乐正依一怔，心底随即也有些怅然。
是了，神墟是她无论如何也要去的，虽然两年的时光对于她们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可如今明明还拥抱着这人呢，也没有到分别的时候，竟然就已经开始克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了。
说起来，此前自己两次前往神墟之中，倒是都有着奚墨寒相随，只可惜神墟之中也是广袤浩大，借由空间通道进入后会被随即传送到某个地方，第一次时她们都未曾相遇，第二次她们倒是打了个照面，然而那时两族之间的关系已是冰点，她们便也未曾结伴而行。
“只不过是两年罢了……”
乐正依不想因为无法避免的事而太过感伤，嘴硬了一句后，又倚在了奚墨寒怀中，闷声道：“而且这不还有三个月吗？”
本是慰藉的话语，奚墨寒听后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且不论穹渊之争刚刚结束、神墟即将开启，再加上依的身份暴露，大大小小的政务都急需她去处理，便是依这边，也得为三个月后的神墟一战做足准备，两人这三个月间恐怕见不得几面，更罔谈如今天这般独处亲昵了。
而且……奚墨寒敛下眉来，手指有意无意地抚摸着那枚系着乐正依长发的簪子，思忖片刻，暗自做下了决定。
“你瞒了白姨这些年，虽说前些天她生你的气不理你，但想必是有许多话想要同你说的，要是这会儿你还不好好陪陪她，转头就跟着我跑了，那白姨怕是以后都不想再理你我了。”
奚墨寒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温声道：“这段时间先多陪陪白姨吧。”
“嗯……”
乐正依叹了一口气，又打起精神道：“算啦，等我从神墟回来，咱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奚墨寒觉得这世上怕是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了。
“等你回来，就回永宁殿吧。”
享受着分别前最后的耳鬓厮磨，奚墨寒在乐正依的温柔中到底是没忍住，将心间的话语呢喃而出。
乐正依心跳一顿，一抹尖锐的疼随之涌现，不难忍受，却也不容忽视。
永宁殿啊……当初自己就是在那里，倒在了奚墨寒的匕首下，死在了奚墨寒的怀中。
还记得上一次奚墨寒拉着她回到了她歇息的寝宫，那是自己还未同她在一起时为她安排的，想来也是介怀着这件事，所以将本该由妖尊歇息用的永宁殿空置下来了。
“这些年来，你回去过吗？”
“回去过啊，你可能不信，我时常会去，一整天都待在那里。”
奚墨寒看着乐正依讶然的神色，唇角扬了扬，但眼底却是一片萧瑟。
“妍希她说过，其实记忆这种东西，并不是十分靠得住，尤其是像我们这样拥有着漫长生命的妖族，随着时光流逝，很多原本印象深刻的人或事，都会在记忆中褪色。”
“依，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会忘掉曾经和你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所以我会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回忆和你一起在这里赏花饮茶。扶着湖心亭的围栏里，回忆你和我一起在这里垂丝钓月。那绕岸的垂柳下，是我们时常交锋对剑的地方。还有你为我亲自下厨做的糖醋鱼……”
“也亏你当时能吃得下。”
听到这里，乐正依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底的那份苦楚也被怀念所取代。
要说如她们这般天生便启了灵知的妖修，是没有饮食这方面的需求的，偶有摆席设宴也都是为了主人家的面子，她虽好那杯中之物，却并不重口腹之欲，所以便罔论下厨做菜了。
那还是因她常常听白妍希提及那以食为天的人界吃食的花样是那般多、那般好，感叹妖界美食寥寥，所有人愿为她钻研人界美食，为她洗手作羹汤，说不定她便会爱上那人，她于是便动了心思。
或许墨寒也会喜欢人界的美食，喜欢上为她洗手作羹汤的自己呢？
报以这般想法，她从白妍希那里要来了几道人界美食的菜谱，悄悄做了一道自认为最简单的糖醋鱼来。
看着将其吃得涓滴不剩的奚墨寒，她那时是可谓是充满了成就感，随后为了感谢白妍希，便也为她做了一次，结果便见兴冲冲的白妍希一筷子下去当即变了脸色，她才意识到了不对。
时至今日，她已经忘记了那盘糖醋鱼的口味，只记得当时自己尝了一口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奚墨寒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将这东西全部吃下去的。
“那时妍希还同我说，与其说这是亲自下厨，不如说是亲自下毒更贴切些。”
乐正依笑意盈盈地同奚墨寒说道，却在“下毒”两字出口时，敏锐感觉到她身子一僵。
……是啊，与自己不同的，奚墨寒在厨艺方面可谓是天赋异禀，让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的自己每次品尝完都是要赞叹不已。
除了那最后一次品尝的一碗安神汤。
“……好啊，等我回来，就一起回去吧。”乐正依笑笑，略过了这个话题。她握住了奚墨寒的手道，轻叹道：“我也怀念你的手艺了。”
看着奚墨寒眼角迅速飞起两抹红，她故作讶然地失笑道：“妖尊大人再哭一次，在我心里那形象可就要彻底崩塌了。”
“不喜欢吗？”
这人故意的吧！
乐正依轻哼了一声，但看着她那期盼的目光，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更喜欢了。”
揉了揉奚墨寒温软的脸颊，那一直不愿触碰、不敢触碰的伤痛，也仿佛在缓缓愈合。
或许有一天，她们也能够将这不愿诉诸于口的心事，笑着说给彼此听吧。
乐正依如此期许着，同时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谢上天，给了自己一次重生都机会。
*
等奚墨寒回到乾元殿，已是月上枝头。一直守在宫门口的萝铃见她来了，连忙领着几名宫人掌灯上前，盈盈下拜道：“见过尊上。”
“不必多礼。”
一股柔和的灵力将她们搀扶起来，奚墨寒一边踏步走入殿中，一边道：“今晚我在书房处理政务，你们就不必跟着了，都下去休息吧。”
萝铃低头应声，暗地里却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常年侍奉在尊上左右的她，不知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想起这些天在众人口中悄声相传的话语，她咬了咬唇，犹豫再三，还是端了一壶清灵茶，敲了敲书房的门，在听到一声进后缓步走了进去。
“尊上这段日子为种种事务已是颇为劳累，还是要多注重身体，以免操劳过度。”
萝铃言辞恳切，奚墨寒对此却是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摇摇头道：“不必挂念，快去歇息吧。”
这下萝铃总算是看清楚了那在点点烛火映照下的墨色双眸，前所未见的温柔神色氤氲在其中，而那抹总是挂在唇角的笑意也终于不似此前那般冰冷疏离，好似春风化雪般漾着难言的美。
“还有什么事吗？”
见萝铃迟迟未退，奚墨寒再次抬眸，有些疑惑地问道。而这才自那难得一见的美色中回过神来的萝铃脑子一转，连忙低头道：“尊上，前些天昆砚山开采出了好些成色极好的玉阙石，用来做石桌石凳最好不过。所以便想起了永宁殿不是有两处石桌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磨损吗？故来问问尊上是否要提前告知预留上些。”
语必萝铃埋首看着给自己的鞋尖，房间中的沉默让她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感觉，想起自己当初失语而被尊上责骂的经历，一时间又有些后悔。
“也好，那便让他们预留上些吧。”
就在她几欲跪下请罪时，奚墨寒的声音总算传来，萝铃愣了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连应了两声后，方才退了出去。
果然，传言都是真的！前任妖尊大人真的回来了！
这么多年了，永宁殿一直是不可在尊上面前提及的一处禁地，莫说更换什么石桌石椅，自一次清扫中下人粗心大意下损伤了那处石桌后，就连清扫的工作都变成由尊上亲自负责了。
回想着奚墨寒那双好似盈满了月色的温柔双眸，萝铃步伐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潮闷了数日的空气忽然变得清爽起来，不多时，点点滴滴的雨水便自穹宇中挥洒而下，初夏的夜中弥漫起的是泥土与青草的芬芳。值夜的护卫因落在脸颊上的微凉而清醒了些，抬头打了个哈欠便见到了她，忙不迭地低头认错，萝铃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朝着金石司奔去。
一切都在好起来。
她如此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