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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泼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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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第一片雪花飘落到郑怡禾手心里时,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的那本青春疼痛文学里的一句话。

她谈着一段泛滥但普通的恋爱。

那段时间流行的小说大多如此,充斥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比喻和词汇组合。

郑怡禾如今却有了不同的感觉,她沾沾自喜,这确实是一段普通的恋情。

她的生活节奏很快,和梁雨见面其实没有设想中频繁。

梁雨回H市不止要见她,还要见爷爷奶奶和一众亲戚。郑怡禾去A市也不多,她挤了又挤,也无法把所有假期作业在一瞬间完成。

感谢科技,让她们谈着类似网恋的恋情。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梁雨讲的越来越多了,她的生活经历确实是郑怡禾难以想象的精彩,实验室,社团活动,朋友聚会,国际交流,她最近在学桥牌应付那些来研学的外国佬。

哦,她最近还喜欢上了鸡尾酒,国内没有明确的未成年人禁酒条例,那些洋佬惊喜得很,其实就是糖水,她说。

有次梁雨给她发了个视频,是一个男生在包厢里深情地唱粤语歌,梁雨知道她不记得,解释这个男生叫许瑞羽,他可能爱上向桐了。

视频最后转向向桐,向桐在打拍子,无知无觉。

梁雨吐槽,向桐连普通话都玩不来太深奥的,许瑞羽居然跟她讲粤语。

梁雨说被爱的人更难感知到感情的界限。

朋友们不打算插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聊明白。

【蚂蚁王:所以你感觉到我爱你了吗?】

郑怡禾轻笑,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写作业去了。

等梁雨学会了桥牌,她说要给郑怡禾寄礼物,收到快递时郑怡禾以为会是一副扑克牌,或者她把别人杀到落花流水的照片,或者是一本介绍桥牌规则的书。

一打开,是一条围巾,明显的手织款,可能是梁雨置冬装时让裁缝做的。

她又恍惚中想起,梁雨好像提过一嘴,她参加了一个什么社,以为是一起讨论时事政治,她可以去听听累积装X素材,还可以给郑怡禾作文提供新鲜论据,没想到是几个女生在一起玩毛线。

郑怡禾还以为她早退出了,没想到梁雨不仅继续参加了,还能交出作业来。

她摸了摸围巾,想起来之前梁雨说她的围巾是梁雨一家店一家店比着颜色买点,被梁薇拉来拉去试衣服时她还蛮幸福的,她觉得自己比梁雨更幸福。

郑怡禾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梁雨。

她带着这条围巾参加期末考试。

南方的冬天,雪下得迟,天黑得早,降温类似跳水,从暖秋到寒窟只消一夜,还好,寒假来了。

她推着单车从校门里走出来时相当吃力,书包里全是寒假作业,框里放着一帆布袋试卷,一中仿佛有对口造纸厂,试卷印得比老天迟迟不肯落下的雪快太多了。

门卫老伯记得她,嘱咐她把帽子戴好,又说天这么冷,怎么不戴手套云云。

郑怡禾笑应了,向四周看过去,梁雨没有跳出来。

手机到了冬天电池更不灵,她放在内袋里,迎着风回家。

放好书包,她选了几张试卷,出门复印。

要是全部复印怕是张嘉益要破产,有次交谈得知张嘉益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靠着老人的接济和奶茶店的兼职养活自己。

她说的时候刚结工资,拿了两张就往郑怡禾手里塞。

郑怡禾想推开,张嘉益却说这是个长期买卖,郑怡禾要是不收以后怎么还有脸求她帮忙呢?

张嘉益很高兴,五中结课比一中早半个月,她表妹据说考得不错。

复印机咔哒咔哒吐纸,郑怡禾想着最近发生的事。

她骑车去了奶茶店,把试卷递给张嘉益,说:“我折了角的是一定要做而且要搞懂的,其他的按能力来,有什么不懂的你发给我,我寒假在家,有时间。”

张嘉益依然坚持着杀马特的单薄造型,要她穿一件毛衣似乎相当于逼她放弃信仰,郑怡禾看着都冷。

她一边笑着一边接过,把试卷放去员工室里。

员工室大概没有空调,她出来时冻得直哆嗦,说:“我给你做杯热饮再走吧,外边太冷了。”

郑怡禾猜她是想自己借机暖暖,答应了。

她坐下,用张嘉益的充电器给手机插上电,不由自主的翻阅和梁雨零零碎碎的聊天记录。

翻着翻着,下边冒了个蓝色对话框,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蚂蚁王:回头】

郑怡禾大吃一惊,还没转过脸就被拥入一个暖和的怀抱。

梁雨。

直到被她抱住,郑怡禾才意识到之前真的是有点冷,她狠狠哆嗦了下。

“嘉益姐,一杯芋头味的奶精,谢谢。”梁雨嘴上不客气,推了推郑怡禾,挤出一个座位坐下。

她看了看郑怡禾:“我就知道这颜色适合你,喜欢吧?”

郑怡禾摸了摸梁雨的手,在她虎口和无名指摸到了两块压痕。

“不喜欢,费神费力的。”她说着违心的话,“直接去买啊,这世上还有你买不到的东西吗?”

梁雨在她脖子和脸上比了比:“店里没这个颜色,你适合冷一点点又不能么冷的白色,店员翻不出来,这还是我把自己毛衣拆了才有的线。”

她想起什么,笑:“薇薇姐知道该骂我了,线是她刚去香港那年在市场里看到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她搓了搓郑怡禾的手:“怎么这么冷?”

明明是梁雨穿得少到可怜。

她穿着暗红色的毛衣,露一点深色丝质的衬衫领,长而宽松的毛呢外套没系扣子,但她的手心是炙热的。

郑怡禾说是写一天试卷冻着了,一中暖风空调开了和没开一样。

她想起藏族同学开的玩笑,H市的冬天比高原上还冷。

郑怡禾很好奇,问居令吉措他们冬天怎么保暖,居令吉措说她们喝热奶,吃大肉,穿皮子,烧久瓦。

郑怡禾说:“我当时还说那你们挺潮,喝烧酒不是日本人的习惯吗?”

“结果你猜怎么遭?”郑怡禾面上大窘,“居令吉措说久瓦就是牦牛粪便。”

梁雨听了跟着笑。

郑怡禾笑着笑着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打给你家里,叔叔说你出来复印资料了,我想就在这里啦。”梁雨说。

两人聊着聊着,喝完了奶茶,和张嘉益道别。

郑怡禾突然心里一紧,她看向张嘉益,粉毛杀马特似有所感,抬头看向她。

她有点紧张,如果说野兽能感知到山林里的其它同类,那张嘉益是否能感受到她呢?

张嘉益的眼睛被她过于粗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盖住,郑怡禾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龇了龇牙:“开着门又不走,你要么进来,要么出去,想冻死我吗?”

郑怡禾关上门。

梁雨问她怎么回去,郑怡禾才发现她是骑单车来的,李俊才停在路边的车亮了亮灯。

“你等一下,我拿个围巾手套。”梁雨说,“我只能陪你一会儿,晚上有饭要吃。”

李俊才开车走了,梁雨把手套递给郑怡禾:“不戴手套骑自行车多冷啊?。”

“戴了就不舍得脱下来了,听课就算了,我今天要写卷子,不方便。”郑怡禾接过来套上,小兔毛的,暖和。

郑怡禾骑车带着梁雨,她们聊了聊向桐和许瑞羽的进展。

“没有进展。”梁雨说,“不过向桐是来交流的,明年要是许瑞羽再没有大动作,两人估计就没什么可能了,向桐要回国准备升学。”

“所以我觉得我该谢谢你。”梁雨抱紧了郑怡禾,“如果不是你的勇敢,也许错过的会是我们。”

“是我该谢谢你。”郑怡禾已经有了经验,这句话是趁着等红灯时回头对梁雨说的。

“谢谢你,被我吓到之后还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我。”

绿灯亮了,两人被放行。

梁雨贴着郑怡禾肩头闷笑:“我当时确实被你吓到了,主要是我感觉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以为你会喜欢年纪大一点的。”

“我在贴吧和论坛里看过别人的心路历程,她们好像大部分都喜欢比自己大一点的。”

郑怡禾觉得一定是梁雨有魔力,她才能从容应对这个话题:“不是喜欢年纪大一点的,而是喜欢思想有深度的,而往往有阅历的女性都有点儿年纪。”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我觉得思想有深度的那个人是你吧?”梁雨问,“我哪方面的特质吸引了你呢?”

“坦诚,热烈,倔强,诚实,美,你像一团固定的火,太过灼热扭曲了空间,别人只能从遥远的地方窥视你的一角,误以为你是静止的,但我知道,你的外焰下跳动着一颗蓝色的心。”郑怡禾说着梦里的话,流畅而真挚。

梁雨沉默片刻,说:“郑怡禾,你现在像一个现代诗人了。”

“你夸赞了我的坦诚,那我有句话一定要讲。”

郑怡禾聆听。

梁雨说:“好冷,你再不骑慢点,你的火就要熄灭了。”

她于是放慢速度。

“你应该多穿一点的。”郑怡禾说,旋即又想到梁雨久居温室之内,一件羊毛衫就足够过冬,她的大衣更像是装饰品,用来标榜和别人不同罢了。

梁雨的声音贴近:“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取暖方式。”

她将双手插在了郑怡禾的围巾下。

“会妨碍你骑车吗?”她问。

郑怡禾不敢摇头,梁雨的手就在她脖子附近。

她感觉两人的距离又被拉进了,郑怡禾幻想着梁雨织这条围巾时的样子。

她无法想象,毕竟梁雨连鞋子都是固定扣,她系的窗帘会自己散开,她的笔永远套不对笔帽,甚至都没有从头到尾认真写完过一本笔记本。

她给我织了条围巾,郑怡禾想,恐怕只有考去A市的大学与她作伴才能报答了。

“还冷吗?”郑怡禾问。

“还行,你挡了大部分风。”梁雨说。

她抬起脖子又压下,梁雨的手指按在了她颈间的皮肤上,凉凉的,像纯洁的雪。

“现在呢?”郑怡禾问。

梁雨不说话,回了一声傻笑。

她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聊天了,郑怡禾骑得很慢,她们聊着日常琐事和H市久久不愿落下的雪,一直聊到近饭店。

郑怡禾把梁雨送到了鹤雅芳轩,要把手套还给梁雨。

“给你,和你的围巾很配,你骑车时正好戴。”梁雨说。

一片雪花飘下,郑怡禾伸手接过。

“下雪了,快回去吧。”她对梁雨说。

“到家给我发信息。”梁雨抱了抱她,走了。

郑怡禾看着今年的初雪消融于掌心后留下的一滴水珠,古人会收集无根水泡茶,但现在不行了,现在的雪里有着空气污染带来的灰尘和其他微粒。

难怪今天一直觉得闷闷的,雪一落下,天地间便有种倏然开朗的感觉。

她胡思乱想着,从气候变化想到了环境保护,再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些情爱故事,然后突然想起了那句话:

她谈着一段泛滥但普通的恋爱。

郑怡禾便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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