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事件过去不久,很多人去博林门口送花。
梁雨问郑怡禾去不去,郑怡禾问:“那个高中生呢?抢救过来了吗?”
梁雨道:“嗯,但好像遗留了什么毛病,具体不清楚,他转学了。”
郑怡禾哦了一声。
她想起那个梦,说:“那我也去吧,不送花,就看看。”
还是梁载煜送的,他并不当回事,只做个好司机。
到了博林,一面校门都被各种白花塞满了。
他哼了声:“都是没事做的学生。”
梁雨习惯性对呛:“嗯嗯,就你有事做。”
下课时间,来接的家长多,半天半天找不到停车位,梁载煜慢慢滑着车:“本来就是,小孩子才把情爱什么的看得比命重,更何况还是个男的。”
梁雨气得要命,你倒是不看重爱情,你倒是游戏人间,不知羞耻,还要踩一脚情深之人。
但她没法直说,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为了一个男的要死要活——”
梁载煜找到一个空位,脸还没松下来,就听见自己唯一的种赌气说:“我以后会为了一个女的要死要活,让你也受受人家家长受的气。”
梁载煜气乐了,给两个姑娘打开车门,顺手点了根烟:“行行行,姑奶奶,谁讲得过你啊,积点口德吧。”
梁雨拗着姿态拉着郑怡禾下了车。
来的学生很多,真心叹息的可能有一半吧,郑怡禾有点悲哀地想。
无孔不入的小摊贩顺势卖起白花。
花焉不拉几的,郑怡禾怀疑是这边人刚把放地上,小贩就会盯上,等人走了就捡回来,循环使用。
她不买,也不让梁雨买,心里有几分敬意就够了,人死了,再如何都是亡羊补牢。
“你说他父母会不会后悔?”郑怡禾问梁雨。
梁雨反问:“重要吗?”
还不重要吗?东亚子女几乎一生都在期待父母的后悔和道歉,灿烂的死亡不仅是解脱,更是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给世界的处罚。
他们没有其他能力,这是唯一拥有的刑罚。
梁雨却说:“为了惩罚别人而自杀是个很蠢的想法,如果你的出生没有让父母改变,你的哭喊和发泄没有让他们改变,那你期待用死亡让他们改变是不对的,说明你的生命对别人并没有那么重要,每个人都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郑怡禾点头。
她想,其实不止是和父母的矛盾,压垮他的还有和恋人相同的性别,社会的目光,这都是无法化解的矛盾。
她跟梁雨讲了。
梁雨也唏嘘:“他把初恋看得太重了,不对,他把外在环境看得比自己重。他应该好好学习怎么爱自己,足够爱自己的人是不会这么在乎外界环境的。”
话题越绕越远,郑怡禾拉回来:“你呢,你怎么看待同性恋?”
梁雨有一秒钟没摸清话题是怎么绕上来的,她顺着前一段说下去:“假如我足够爱自己,那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讲,同性恋就同性恋,自己开心就好。”
“可是国内同性恋不能结婚呢。”郑怡禾说。
“不结婚就不结呗,难道异性恋每对都结婚了?”
“那不一样,还是有好多人不接受同性恋的。”
梁雨想了想,把手插进口袋里,问:“那些因为自己性取向而不开心的人,到底是因为社会不接受而不开心,还是因为自己不接受才纠结呢?”
下课铃响,博林高中部放学了。
门卫出来驱散人群:“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天这么冷,大家都回去吧,回去吧……”
梁载煜抽完了烟,喊她们回车上暖暖。
郑怡禾呆呆的,被梁雨牵回车上。
“怎么了?冻傻了吧?”梁载煜打开空调,“说了不要来,人多了怕冲撞。”
梁雨凑到郑怡禾面前晃了晃,她回过神来,说自己没事。
郑怡禾看着白色花墙远去,她说:“好冷啊……”
梁雨接口:“冬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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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