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哥哥，久等。”
暖光似乎也格外偏爱少年的衣摆，纪之昼在看到白沅言的那一刹眼眼睛一亮，朝他招了招手，扬起了笑容：“这儿！”
白沅言一时间有些失神，不自觉摩挲着手指。可随即，他迅速反应过来，舒展开一个笑容：“嗯。”
不知道原因，纪之昼忽地张开了手臂。
白沅言一愣，刚张开手臂似要拥抱，就看到另一道身影和他擦肩而过，将纪之昼抱了个满怀。白沅言的手臂悬在空中，面容上有些愕然。
楚宁钰紧紧扣着纪之昼的腰际，眉眼一弯，有些兴奋地说：“阿昼！我们还跟上次一样吃茄子嘛！我超级喜欢吃的！”
“那你得跟老秦说。”纪之昼轻笑，“毕竟他请客。”
白沅言止了笑意，装作不经意地放下了手臂，指尖却已经被摩挲得通红。
“白沅言！”纪之昼忽然出声，“愣着干嘛，来啊，你不去吃烧烤吗？”
白沅言呼吸一滞，随即快跑了几步，有些口不择言：“没，我……去的。”
楚宁钰只是高傲地看他一眼。
白沅言没理会，但他这次抓住了纪之昼的手，朝楚宁钰甜甜地一笑，露出了小虎牙。
***
纪之昼：“……”
纪之昼：“真的好怪啊。”
纪之昼：“我们三个又不是在演燃冬，为什么要贴得这么近啊。你俩快把我挤没地儿了。”
他思考了一瞬。
纪之昼：“你们两个都离远一点！”
纪之昼：“真的很怪！！”
纪之昼：“三角形是什么很稳定的结构吗！”
楚宁钰不解，疑惑地看了一眼纪之昼：“三角形就是有稳定性啊？三角形就是具有稳定性，谁同意谁反对。”
忍受了一路路人莫名其妙视线的纪之昼保持沉默，随即默默地将白沅言的手和楚宁钰的手搭在一起，深情地说：“我反对。你们两个好好过才是正经的。”
白沅言欲言又止：“那……那哥哥说反对，那我也反对吧。”
“呕。”楚宁钰故作干呕状，“唯心主义是吧。我们阿昼学政治学得挺好。”
见纪之昼像是要临阵脱逃自己逃跑，白沅言一把就把人捞过来，认真说：“哥哥，怎么做完坏事就跑？”
我就说——！！
纪之昼痛苦闭眼。
白沅言！你是omega啊！为什么要长那么高啊！你看看楚宁钰和宋亭闻就做不到！
楚宁钰瞪了白沅言一眼。
白沅言倒是有些雀跃地弯眉。
他们二人似乎深陷战局，唯独纪之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深沉地想——
一米八二也不矮吧！垫个八厘米鞋垫不就一米九了吗！再垫个十厘米不就两米了吗！踩个高跷不就十米了吗！
怎么谁都有把他揽在怀里的身高资本！！
“在生气什么？”楚宁钰问，“感觉你心情不大好？”
“哥哥心情不好吗？”白沅言一愣，有些小心翼翼地垂眼望他，“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呀？”
“没——！”纪之昼一激灵，下意识挺直了背，摇了摇头，“我没事！”
***
月光遥遥照万里，路瑾燃坐在窗台上，尾音上扬：“早就听说宋少大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夜风送爽，却又不可避免带了几分入骨的寒意。
宋煜时没有回话，只是神色有些不大好看。良久，他才说：“你也是。”
“只是我不太理解宋少为什么不太喜欢我。”路瑾燃跃下窗台，往前迈了几步，直直地站在宋煜时的对面，眉目中满是少年锋芒，“宋少愿意说说原因吗？”
“你不是知道吗？”宋煜时扯了扯嘴角，“你这些年防我跟什么似的，只要我想跟他说一句话，你就一直跟他说话。路瑾燃，你能不能别跟圈地一样圈着他。”
“想骂我是狗明明可以直说。”路瑾燃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说，“是啊，这么多年我一直圈着他。所以呢，你想表达些什么？”
宋煜时一时间有些卡壳。他确实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我之前登圣伊的论坛，看到有人写阿昼的同人文。”路瑾燃说，“上面写，可他到底如穿堂风，不为我所拥。”
继而路瑾燃倒是先一步，笑眯眯地拍了拍宋煜时的肩膀，朝着他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宋少如果不吃烧烤的话，那我就先走咯。”
夜色中，宋煜时面色不太好看地拍了拍自己被路瑾燃拍了一爪的肩膀，随即又楞楞地踱步往外走去。
——是宋亭闻写的陆淮之和纪之昼的同人文3.0。可他到底如穿堂风，不为我所拥。——《昼夏夜长·烈酒》。
或许纪之昼对陆淮之来说确实像是一阵穿堂风，可他对其他人来说也像是风。
说到底，包括宋煜时在内，所有人都只是纪之昼生命中短暂并行过的过客，短暂相识的旅人。
“……”宋煜时。
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落寞地移开眼。少年不知爱恨，说爱好像太盛，说遗憾好像也太过。
宋煜时只是觉得……
有些淡淡的难过。
如果一定要进行比喻——就像是24年浙江物理学考倒数第二道大题算出来飞机速度的平方是3364，很多人开不出来一样，奈何29是个不常用的质数。
想通关键明明可以拿到这点分数，可惜却失去的，难过。
***
烧烤和游戏更配。桌游与卡牌，真心话与大冒险，热闹与喧嚣。
虽然纪之昼觉得疲惫。
他咬着罐装雪碧的吸管，坐在屋外的石阶上看月亮。十三的月亮还不够圆，十五十六的月亮才圆满。
“怎么样。”老秦坐到他身边来，笑着说，“在圣伊过得怎么样？”
“还好。”纪之昼说，“比在一中过得……可能要快乐一点。”
“那就好。认识新朋友了吗？”
“嗯。就是贫富差距可能有点大，但是——”纪之昼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忽然笑出了声，“他们还挺有趣的，也算是不同的经历吧？”
老秦只是说：“那就好。那老师呢？”
“也还好。他们也都挺照顾我的，什么比赛都先想着我和其他特优生。”纪之昼忽地一愣，才说，“不过，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别人叫我特优生了。”
“那很好啊，不会有人因为家境去鄙夷你，因为财富去疏远你。哪怕有其他的缘由，至少现在的对你的态度很好。”老秦颇有些感慨，“你瞧，我和路瑾燃都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不管走到哪里，也都会有人会喜欢你。”
倏地，老秦一顿，补充道：“不是AO之间的爱情情感，只是单纯地欣赏你喜欢你。”
“我知道。”纪之昼握着雪碧，笑着说，“我在圣伊好像也很受欢迎，但是，我就是，有点想你和路瑾燃。他跟我说，高考那天，你和他会来圣伊接我凯旋。”
“对。”老秦说，“小纪同学，未来可期。”
“谢谢。老秦同志也是，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老秦偏开了眼，看到身后的柱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人影，差点给他吓一跳。
路瑾燃探出半个脑袋，将食指压在唇上。他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却像是在悲伤。
我在一中。
我也想他。
我也想纪之昼。
老秦默默地收回了视线，又有些惆怅：“到底还是年轻啊。像我，活到了我这个岁数，就只想着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凑个下半生了。”
“那你怎么还不找？”纪之昼问。
“……这不是没人看得上我么。”
“什么啊，就凭你的月薪，也有人愿意跟你搭伙过日子好吧。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纪之昼说，“其实我觉得一个人过也挺好的，月薪三千养不活一家但是养得活我自己。”
“你学习就是为了月薪三千啊。”
“学习的本质就是为了更好的工作。难道是为了更好地提升我自己吗。”纪之昼轻轻说，“我有时候想过去死。但我没想过辍学。学得好累的时候，我想，如果我不学了，也考不上大学会怎么办。”
老秦疑惑地“嗯”了一声。
就听纪之昼低声笑：“我想，那可能比死还让人难过。”
这个社会反正也就这样，说着不能唯成绩论，但还是往那个方向去。考不上大学会死在家长的恨铁不成钢里，会死在旁人的窃窃私语里。
“那你要是实现财富自由，你想去做什么？”老秦问。
“我想我还是想去学习。”纪之昼回答，“只是去学我想学的知识。看起来世界应该是个圈。我学习是为了赚钱，赚钱是为了学习。这次才是真正地去提升我自己。”
老秦这次，没再问话了。
但是他说：“纪之昼，你肯定走得要比我远。其实你去圣伊的时候我还挺担心你的，担心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富家子弟沉沦于权力。”
纪之昼“嗯”了一声。
“但是我现在想想，是我狭隘了。你的路在你脚下，你只是纪之昼。”
你瞧，月亮还是挂在天幕上，清寒的月光眷顾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