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从南灵识初开,便在如今这块土地上。
那时的他只是一株幼竹,懵懂无知,遇上一条霸道的小蛇。
小蛇每日白天出去觅食,到了晚上必然回到竹从南所在的位置,盘在他的竹干上休息。
一竹一蛇刚开始还相安无事,互相陪伴着,一起玩闹,玩着玩着就开始打架。
纯物理攻击,你甩我一尾巴,我抽一竹丫,打完架谁也不理谁,过几天又和好如初。
周而复始,时间一天天过去,一竹一蛇慢慢长大,渐渐有了地盘意识。
龙渊认为这片区域是他的地盘,竹从南也是这么觉得的。
对妖修而言,一个地方向来只有一个老大。
两人谁也不想换地方,整日鸡飞狗跳,千方百计想把对方赶出自己的地盘。
然而,一旦遇上抢地盘的,一竹一蛇又立即从干架模式无缝切换到合作模式,一致对外,异常默契。
隔壁的黑熊不知道看了多少出好戏,暗搓搓地祈祷着他们能两败俱伤,他可渔翁得利,收了这块风水宝地。
然而,一竹一蛇自地盘意识诞生,打到化形,也没能分出个胜负。打到最后,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甩尾巴,抽枝丫。
黑熊一开始看到这场面还颇为不适,愤愤不平,一掌拍断了身边的一棵大树。
“打呀!你们倒是打呀!用力,挠痒痒呢!气煞我也!”
到后来,他已经习惯了。
“啧,又开始打了。打什么打?没看头,干脆住一起得了。”
黑熊没想到,他随口的一句话成了真。
这是竹从南和龙源与隔壁的黑熊成了好朋友后才知道的。
龙源成年后,因着实力超凡,模样俊俏,引得隐雾森林蛇类妖兽的追捧,可谓男女通杀。
外界的妖兽被他外面的模样唬住,实际这家伙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他整日洋洋得意,盘在竹从南的竹干上讲着自己多受欢迎,说着说着就开始吐槽竹从南整日修炼,跟个老头子一样无趣。
竹从南起初不理他,听得多了就不耐烦起来,开始抽他,一竹一蛇又打起来。
妖兽都有发情期,蛇类妖兽的发情期尤为猛烈。
龙渊成年后首次发情期那日,引来了不少蛇类妖兽,那些妖兽跃跃欲试,想要踏入这片领地。
竹从南见这家伙这么难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放他们进来。
却见蛇身扭成麻花,整日炫耀他吸引了多少蛇妖的龙渊猛地醒了过来,对着刚踏入这片领地的那些蛇就揍了过去,毫不留情,不带半点手软。
竹从南:……
不止如此。
有的蛇妖不肯走,他眼睁睁地看着龙渊兜头浇了那女蛇妖一壶驱蛇酒,还朝自己身上倒了些,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要知道那味道,蛇类向来避之不及。
缠着龙渊的女蛇妖立时松开了他,分明是原形,对方的表情却一言难尽,一脸闻到什么难闻气味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纠缠的,看热闹的妖兽纷纷散去,最后在蛇类妖兽中流传着一句话。
龙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最让竹从南至今记忆犹新的,要数某条蛇跑老远把自己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完还嫌弃那条河不干净,又换了条河继续洗。
当晚竟也不盘着他睡了。
第二日,他站在距离竹从南几丈远的地方,期期艾艾地问:“我还臭吗?”
一点味道都没闻到,就连昨日,也只闻到了一阵酒香的竹从南面不改色:“臭死了,离我远点。”
龙渊蔫头耷脑摊在一旁,仿若翻了肚皮的鱼,失去了灵魂。
连续十五日,收到相同答案的某蛇一天比一天暴躁,无意得知竹从南忽悠他,终于炸了。
一竹一蛇打了一架,当晚龙源心满意足缠着竹从南睡了一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一日,竹从南忽觉不适,他身体昏昏沉沉,灵力似被什么东西吸走,身体亦有损伤。
他想查看原因,却突然失去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醒来时,他已化作人形,身下微微的颠簸传来,是龙渊在背着他。
“你要带我去哪儿?”
龙源没好气地将人往上颠了下,道:“带你去找补灵草,噬灵隐虫在吞噬你的灵力,你都没察觉?”
“没有,你怎么知道的?”
龙渊轻哼一声,没回话。
噬灵隐虫是他们灵竹一族的克星,隐藏极深,一旦染上,昏迷只是开始。长期下去,本体遭到破坏,千疮百孔。
哪怕修为高深,也只能在虚弱中一步步走向陨落。
谁也不知道它们藏于何处,破解之法,唯有补灵草。
补灵草灵气充沛,是噬灵隐虫最喜爱的食物。感应到补灵草的气味,它们会自动现身,这是杀死它们的最好时机。
然而补灵草亦是其他妖兽,甚至凶兽垂涎之物,极难寻找,往往未到成熟期,便有强大的妖兽或凶兽视为己有,守着那块地方,不允许任何生灵靠近。
竹从南被藏在一安全之地,龙渊不知去了哪里。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次醒来,龙渊都是一身伤,一次比一次严重。
这次更严重,一道伤自脖颈划向肩侧,只差一点,喉咙就会被割破。
竹从南久久注视着那道伤,心情复杂:“你不必如此。”
龙渊梗着脖子:“我乐意。”
说话间扯到脖子上的伤口,他疼得嘶了一声,伤口又渗出血来。药粉胡乱洒在伤口上,乱七八糟的一片。
竹从南看不下去,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我来。”
龙渊没推辞,大喇喇地扯开衣服,指着腹部的伤:“这里也要。”
“知道了。”
处理完颈上的伤,竹从南低下头,仔细将药粉洒在龙源腹部的伤口处。
大概是他离的太近,龙源不自在地动了动:“你呼吸能不能别吹到我?”
竹从南垂眸,盖上药瓶:“少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