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露莎忽地落下泪来,“没能保护好你……”
没人看见红发黑瞳的少女是如何移动的,她仿佛一步跨越了空间与时间,就站到了露莎面前,抬起比霜雪更洁白的手,拭去露莎的眼泪:“我从来没怪过你。”
“可你是我的责任!”露莎的脸上满是悲伤与回忆。
“而你是我的爱恋。”爱蒙轻轻地笑了,“瞧,你从来没这么想过,对不对?”
“我一直……一直当你是我的小妹妹……”
“是的,”爱蒙平静地说,“而我也满足于此。我知道我不可能得到我的爱恋,只要能站在你的身旁,看着你,我的心就能得到平静,我从未想要过更多。”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露莎的语气急迫而悲切,“我所认识的爱蒙,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爱蒙遥遥地看着远方的烛堡:“因为你死了,露莎!因为你死了!”
露莎震惊地后退两步,几乎跌倒在地,冷风穿过她的胸口,她低头,看见了巨大的空洞。
“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般泄入她的脑海,使她头疼欲裂:
她推开了那扇门,门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无穷无尽的痛苦呐喊,白色的骨质碟状平台就悬浮在虚空之中,高踞王座之上的阿美丽珊傲慢地俯视着她、爱蒙、沙洛佛克三人。王座之下,是阿美丽珊集结的军队:堕落的天使、深渊的恶魔、地水风火四种元素的亲王①……
爱蒙和沙洛佛克迎战阿美丽珊的军队,为她争取了独自面对阿美丽珊的机会。她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向阿美丽珊进攻、进攻、再进攻,直至最后同归于尽,为她早该结束在那个雨夜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最后的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爱蒙茫然的眼神……
“那是心痛,难以言喻的心痛,心脏疼得像要裂开成两半,胜于艾瑞尼卡斯的酷刑,胜于他的折辱,胜于一切,露莎。”爱蒙平静地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我试图复活你,就像你复活沙洛佛克一样。但是阿美丽珊死后,巴尔王座也随即毁灭,我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了。这个时候,艾欧给了我另一个选择,这个选择虽然祂之前从未明示过,但你大概也能猜到的。”
“是的,成神。”露莎喃喃地说,“巴尔的精魂已被阿美丽珊凝聚在一处,谁能继承这份遗产,谁就能成神。”
“艾欧属意的新任谋杀之王,原本是你,露莎。”
“但我死后,抵达了巴尔王座的沙洛佛克和你同样有这个资格去继承遗产。不,沙洛佛克已经死了一次,他依托我的灵魂复活,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那就只有你了,爱蒙。”
“不错。”爱蒙说道,“虽然我从未肖想过成为神明,但我无法在没有你的世界存在,露莎,为了复活你,我别无选择。”
露莎看着爱蒙,相距不过一步之遥却仿佛远如天涯:“但是,上了岸的鱼就不再是鱼了,成了神的你,也不再是爱蒙了。成神之后,爱蒙的人性和人格,被谋杀之王的神性与神格融合、取代。如今的你,再也不是爱蒙了。”
“当鱼见识过广阔的天地,就再也回不去水里了。当你拥有了无尽的生命、视域、力量、知识,就再也不会囿于凡人的情爱。露莎,我可以帮助你,你也能成为新的神明。”
露莎长久地凝望着爱蒙,说:“你知道我的选择的,爱蒙,你早就知道。”
“所以你谋划了这一切。你让沙洛佛克成为了你的牧师,或许还是选民②,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凭借他的能力和你赐予他的神术,他轻易就收服了雪崩。然后你封印了我的记忆,把我送到这里。沙洛佛克引导我一步步追查杰诺瓦的真相,如果计划顺利,最后我将从萨菲罗斯身上夺去神性,从而凝聚杰诺瓦全部的神性,这个时候,误以为白魔石的用处是封印杰诺瓦的我,只要再发动白魔法,将星球的全部力量聚于一身,我就是新的神。”
“为了这个计划,必须要我自己亲自发动白魔法才行,所以爱丽丝必须死,但白魔石要留下来。沙洛佛克指使弗依特去杀爱丽丝。之前艾尔芙说漏嘴的‘她’也不是说漏嘴,而是故意要让我往阿美丽珊上想,实际上,应该是‘他’才对。”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爱蒙问道。
“从希尔斯告诉我我真的失去了部分记忆开始。我的记忆是连续的,失忆是失去了哪些记忆?只能是推开巴尔王座的大门之后的记忆。也就是说,和阿美丽珊的决战已经过去了,但我还活着,说明阿美丽珊已经死了。那谁知道杰诺瓦的真相?谁能误导萨菲罗斯?新的谋杀之王。不是我,也不是沙洛佛克,只有你了。”
“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我想不到,直到爱丽丝掉下悬崖,我才明白过来。”
爱蒙微微颔首道:“那个女孩为什么还活着?”
露莎苦笑一声,说:“巴若拉村,是那个封印杰诺瓦拯救星球的塞特拉,爱丽丝的先祖,密涅瓦的埋骨之处。因为她对星球的贡献,死后没有消失在生命溪流里,而是成为了英灵一般的存在,她救了爱丽丝。而我,在吸收了杰诺瓦的头颅之后,也拥有了部分幻境的权柄。在这个世界,巴尔信仰早已消亡,你的力量也被削弱到了极点,我制造幻境,迷惑住所有人,也勉强可以做到。但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
“从神域降临到现实,就算是借助我的选民沙洛佛克的身躯,也是十分冒险、并且损耗巨大的事情。”爱蒙紧盯着露莎,“而你知道,杀戮女王可不是一个慈悲的神明。你不能抗拒我。”
洞窟之中,扎克斯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爱丽丝昏倒在地,而死去的沙洛佛克竟死而复生,他的双眼中已是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