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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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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波浩渺,霞光如绮。

赵闲吭哧吭哧地划着乌篷船,笨拙艰难,颇为费劲。

微凉的秋日对他来说,像是炎热的夏天。他抹着衣袖擦了擦脸,回头看向船内翻身躺着的赵慕萧。

赵慕萧身上盖着织毯,眼睛紧闭,眉头紧锁,手中紧握着一只莹白玉佩。

忽而他手指抽了一下,玉佩被握得更紧。

赵慕萧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眯了眯,左右看去,尤见来时的苍白蒙蒙天色,茫茫然无边无际,心口顿时如飘摇轻舟。低头摩挲着玉佩上花叶凹凸,只觉怅然若失。

他方才做了梦,梦到好多事情。

七岁那年,他被拐去的那个城里闹了饥荒,有个曾与他互相扶持的朋友,说出去找些吃的,结果赵慕萧等啊等,他再也没回来。后来有一日,赵慕萧跟着灾民南下,在一处野狗出没的荒野中,认出了他失踪多时的朋友。

却是被啃噬的尸体,灰扑扑的衣服上满是补丁与干涸的血。

十七岁这年,春日,师傅背着竹筐,从邻家打了一壶新酿的杏花酒,上山采药。赵慕萧模糊间见到师傅最后的背影,却是永别。师傅采药途中,误食山果,中毒而亡。

赵慕萧珍惜相遇,害怕分离。

他怕一别即是永别。

赵闲好不容易将船划到岸边,气喘吁吁地进来坐下,刚喝了没几口水,见赵慕萧趴在船窗处,眼下发红,不由焦急道:“你……哥,别哭啊,为这种人不值得啊!”

赵慕萧没哭。

他只是眼睛红。

下了乌篷船,二人回城,不管赵闲怎么咋咋呼呼,一时在左边拉拉他,说那儿有卖艺的,一时到右边跳几下,假装崴了脚,试图激起赵慕萧的注意力,赵慕萧始终耷拉着脑袋,郁郁寡欢,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说话也有气无力,呆呆傻傻的。

赵闲急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哼哼唧唧地搀着哥哥别踩到水坑。

二人路过一家点心铺子,传来浓郁的桂花糕甜香。

赵慕萧顿住本就滞慢的脚步,循着香气看向点心铺子。

赵闲立马去买了两大包,塞到他手里,激动道:“咱们来得巧,刚新鲜出炉的呢!”

赵慕萧咬了一口桂花糕,低眉垂眼,想到了在曲州,未婚夫也给他喂过桂花糕,比这个要好吃许多。

“真好吃!比孙伯做的好吃多了!”赵闲一口一个,正要问赵慕萧是不是,又见他一脸失落,只好硬生生将问题憋回去,尴尬笑道:“其实也就那样,不算太好吃……”

赵慕萧慢吞吞地吃着桂花糕,干巴巴的,有点噎。

赵闲于是又立马去茶馆,买了一壶茶,二人坐在茶馆里,边吃点心边喝茶。

他们旁边的一张位子上,几个人正谈论近来最稀奇的一件事。

“……听说了吗,简王的尸骨不见了!现在都在传简王当年蒙冤惨死,说是谋反,实际上是被冤枉陷害的!”

“你不要命啦,还敢说?!圣上已发文天下十三州,下令严禁讨论此事,若被抓到,可是五十大板呢!别说了别说了,快喝你的茶吧!”

“……”

赵慕萧皱了皱眉。

赵闲登时紧张起来。

这简王墓尸骨失踪案,正是赵慕萧与他那个不知道跑哪去了的未婚夫发现的。如此一说,赵慕萧肯定又想起楚随了,又要伤心。

赵闲咕嘟咕嘟喝完一碗茶,拉着发呆的赵慕萧便离开了茶馆。

一路无言,回到王府后,赶忙唤来爹娘,让爹娘好好安抚赵慕萧,却见爹娘愁眉苦脸,面色忐忑。

“萧萧……新来的刺史奉皇命,监守得严,父亲任何书信都出不了灵州城。不过那刺史大人通情达理,应允替我们打探消息,方才刚收到回信,说……”

赵慕萧一呆,忽而心头“砰砰砰”地跳了起来,既紧张又担忧,忙问:“怎么说……”

景王话还未说,便先叹了气。

景王妃上前揽着萧萧,打量他的神色,做足了准备,末了却还是和景王一样,一些话滞在喉间,不知该如何道出。

片刻的沉默中,赵慕萧攥着掌心,也不语,静静地等着,只是唇色被咬得深红。

景王不忍道:“说楚随他去京城求仕了,也不知何时回来。”

“去京城……”赵慕萧喃喃,眉尖不自觉地又蹙了起来,撇嘴显然失落。

赵闲却忍不住,急促道:“他去京城求仕!怪不得呢,我们景王府失势,又因为那个姓贾的刺史和简王墓之事被皇上再度盯上,这个时候他当然是划清关系了!哼,可恶,难怪藏着掖着不告而别!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赵慕萧下意识摇了摇头,“楚郎不像是那样的人,兴许……另有其事吧。”

“派出去的人都探查到他去京城求仕了,板上钉钉啊!”赵闲恨不得戳他脑门,晃他脑袋,让他清醒清醒。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这会怎么傻了!

景王妃重重地咳嗽几声,“阿闲,你还多嘴!”

“对,对!阿闲你赶紧闭嘴吧,别拱火了!”

许子梦小心翼翼地偷看赵慕萧,一边心虚煎熬,一边是褚松回答应他的《郁离赋》,两边打架,他脑子炸个不停,甚至都不敢直视赵慕萧,只能在心里大骂褚松回作孽不轻,害人精。

许子梦道:“那个,萧萧,今日秋高气爽,咱们也别想他了,去放风筝,散散心吧?”

“放风筝好啊!”赵闲猛地一拍手,“哥你把楚随想象成风筝,纾解一下心绪!”

赵闲灵机一动,带了几个小厮去做风筝,专门在乌龟状的风筝上大笔一挥,画了个褚松回的脸,并且还写了他的名字,大大的两个字“楚随”。

风筝做好之后,就兴奋地找来赵慕萧。

在花园中,他带着小厮,同时放了四五只这样的风筝,看着风筝绞缠在一起。于是又取来弓箭,挨个挨个地射,可惜箭法拙劣,全部射空。

“哥,你看好不好玩!你也试试!”

“阿闲,不要这样恶作剧。”

赵闲眨巴眼睛,想反驳,但看哥哥脸色,只好憋屈地“哦”了一声,忙让人将风筝剪断。

赵慕萧心不在焉,一点心情都没有,恹恹地转身回屋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脱去外套,裹在被子里躺着。

几人在门外,面面相觑,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

其中属许子梦最是幽幽叹气。

他悄摸着写了封信,寄到塞北。

时日正当秋,这封信从偏远的南方灵州,到达遥远的塞北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塞北苦寒,北风狂卷。

齐军屯兵扎寨之处,只听得呼呼急啸,飞沙走石,火把闪烁不停。

主将营帐被撩开,里面一人脱去沉重的玄铠,撕扯掉沾着血肉的衣衫,面不改色地拔掉肩肘短箭,卷着衣衫丟掷一旁,洗干净双手,接过灵州而来的书信。

褚松回眉头紧皱,看了许久的信。

信里许子梦将他大骂了一通,说萧萧郁郁寡言,食寝难安,日夜想着他,原本圆乎乎的脸蛋竟变得消瘦了。

褚松回抬手按额,拉了拉紧扣的衣领,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那个小瞎子伤心难过、眼睛红红的样子。他患有眼疾,又岂能受得了这般?也不知有没有按时敷药用药。

褚松回取来纸笔,回了一封信给许子梦,请他照顾好赵慕萧。又唤来千山与将夜,肃然问道:“可有沈冀的下落?”

沈冀是天下神医,尤擅治眼。

原先在灵州时,褚松回便探得消息,沈冀在塞北荒原游历。

将夜道:“回侯爷,沈冀在梁州城内。”

褚松回慢慢将信折起,放于怀中衣裳里,沉声道:“明日请他来我帐内,我亲自求他去灵州,为萧萧治眼。他若不来,直接捆过来。”

“是!”

褚松回抬眸正见帐外冷夜寒星,一轮硕大的圆月却被浓雾沉云遮住,只泄下丝缕疏光。

出神凝视多时,眼中干涩。

他闭了闭眼,起身展开地形图,召集诸副将幕僚,商讨军情。

褚松回执着烛灯,看了又看,眉目深沉。

距离上一战,已过了三年。这三年过去,乌夏好似得了高人指点,愈发会使阴谋诡计了。幸好他及时察觉异常,才免于堕入乌夏陷阱中。

他要快速止战,又须得万分谨慎。

一是朝中千万双眼睛在盯着他。

二是,萧萧在等着他。

他不能让萧萧久等。

*

赵慕萧从梦中乍然惊醒。

他披着衣裳,掀开帘子,悄然无声地走至船舱外,见天色幽蓝,头顶冷月繁星,四面万顷烟波,一片茫茫。

赵慕萧伸手对着星月,眨了眨眼睛,却很快那点清晰又不见了,万物模糊,晕成一团,水天相连。

他却弯唇轻轻笑了笑。

去岁冬日,灵州城来了个闻名天下的神医沈冀,自称游历山川,立志走遍江南江北。爹娘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拜访这位神医,请他为赵慕萧治眼疾。神医脾气虽不好,但技艺高超,在他的治疗下,不过半年时间,赵慕萧时不时便能看清东西。若再坚持,神医说,完全有恢复的那一日。

有风吹来,瑟瑟微凉。

他们出发时,桂花发初蕊。等车船到平都,大约京城已十里飘香了。

那时,不知道楚随所在何处……

一年不见,他还记不得记得自己?

赵慕萧捏了捏拳头,盯着一片月光洒下的湖水波纹,心道不管他记不记得,都要问个清楚。为何一年里,毫无踪迹,甚至连书信也不曾见着一封。曾经的亲密无间,又当作何解释?

船行三日,转道陆路,马车驶了五日,终于入了京城。

平都城。

天下最繁华之中心,车马骆驼不绝如缕,熙熙攘攘,两侧店铺林立,酒旗招招,吆喝阵阵。随处可见画楼飞檐,铜瓦朱门,金玉琉璃,尽显壮丽繁盛。好似天上飘的云,也是罗绮绫绸,护城河上的波澜,闪着天子脚下的金光。

街上路人如织,处处谈论着又立大功的玄衣侯。

路边说书人横拍醒木,慷慨激昂,抑扬顿挫地讲着玄衣侯与乌夏的漠沙一役,主将如何运筹帷幄,斗智斗勇,如何惊心动魄。

“这就是京城啊……”

赵闲张大着嘴巴,大有目不暇接之感。

马车里,赵慕萧嗅着浓郁的桂花香,向车帘外看去,心下亦是惊叹。

果真是说书人口中的“昭昭平都城,煌煌齐国业”。

若非漠沙之战得胜,重击乌夏,扬齐国之威,皇帝大喜,宣告大赦天下,召诸王进京朝贺。他们困守灵州的景王府也绝无机会,见到如此景象。

他也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去寻未婚夫。

赵慕萧忽地紧张起来,但见白衣,都觉得像是未婚夫。

赵闲兴奋不已,道:“哥,哥!我们下去逛逛吧!说不定这次回去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了!”

景王妃甚是担忧,“你们可要小心了,京城不比灵州,若有一个不小心可就糟了……”

“放心吧娘!”

赵闲已经激动地拉着赵慕萧下了马车,在人群中像只鸟一样飞来飞去。

景王哭笑不得,又颇受感染,只得让护卫紧紧跟随,以防出事。

赵闲沿街大逛特逛,看见什么新奇的好玩的好吃的就买下,还不忘照顾着哥哥。赵慕萧捧着他刚塞来的桂花饮子,抿了一口,唇齿留香,不由面色松缓,笑了笑。

正与阿闲玩得开心时,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温润文雅的声音。

“赵慕萧?”

赵慕萧回头,见一团模糊人影,却是白衣。冷不丁一瞧,身影也像极了楚郎。但再一看,便知不是。况且声音也不对。未婚夫的声音一向含着些逗趣的笑意,爽朗快然。

赵慕萧看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问:“你在叫我?”

赵闲本在看路边做糖画,一扭头就看见冒出个人,赶紧挡在赵慕萧面前,叉腰道:“你谁!”

白衣人语声一顿,道:“我是楚随。”

赵慕萧一愣。

赵闲已经恶狠狠地“哈”了一声,“你是楚随!那我就是他爹!”

赵慕萧看不清,但赵闲眼睛好好的。听他这么说,便跟着点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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