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蓬壶,金桂飘香。
作为整个蓬莱的经济的枢纽,蓬壶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它那枝繁叶茂、满树繁花的岩桂林园。微风拂过,便是花雨飘落、香气馥郁,宛若人间仙境。
“嘎吱。”
墨色的长靴踏过林间落叶,长袍的衣摆在前行中窸窣作响,裹着黑手套的指尖捻着一枝桂花。
扶光戴着一顶幂篱,黑纱在风的吹拂下晃晃悠悠,却不露他的面容半分,就连身形也遮掩了大半。
他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林间万物,似在寻觅什么一般。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昨夜刚决定要调查那日突袭青冥拍卖行的那些人,今日他便欲盖弥彰地戴着幂篱绕着蓬壶溜了一圈。
他戴幂篱不是为了隐瞒身份,而是为了引起‘疏影’,也就是塞西莉娅的注意力。假设真的存在假疏影,假设假疏影当真是赛茜莉娅,那她便是此刻蓬壶版异度空间的主人。
作为异度空间的主人,赛茜莉娅拥有绝对的信息知情权,空间发生的一切几乎都瞒不过她的耳目。
故而他的行为必然会引起赛茜莉娅的注意——北域掌权人偷偷摸摸的、究竟是想做什么?
狐疑之下,必有行动。
但倘若不存在假疏影,或者假疏影不是塞西莉娅也无妨,因为他的行动八成也被疏影本人注意到了。调查真疏影也是一样的。
至于他绕着蓬壶古城打转的原因很简单,他在找那些贼人的藏所。
当初甫一入城,他便注意到蓬壶的规则发生了变动,有诡谲怪诞之兆。那是沦陷于异度空间的最后哀声。
进入空间者,除却空间之主的允许,古往今来几乎没多少人能强行突破离开空间。更别妄论那些连自己身处何种境地都搞不懂的人能逃离。
故而,那些入侵者八成是离不开蓬壶古城的。换言之,他们还在城内。
能逃脱蓬壶巡卫队接连几日的搜捕,就代表他们的藏身之所并不简单。
扶光想起了那日入侵者逃跑时运用的挪移术。他怀疑那些人可能在蓬壶城中偷偷构建了一个亚空间,这些时日就躲在那里面。
凡存在,必有留痕。
只要能经过,无论隐藏得再隐蔽,扶光都能发现。当然如果运用权柄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但目前还用不上,也不值得他用。
扶光绕着蓬壶转了大半圈,却什么都没发现,剩下还没找的就只有这片桂林了。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桂枝,漫步于林中,神色悠悠。
踏过大半园林,眼看就要到尽头了,扶光突地停下脚步,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虚空,眼眸微眯。
也正是这时,系统略带些急躁的播报声响起——
【东君!世界之子们正在靠近!!他们好像是沿着你的脚印追过来的!】
…白榆?
扶光回眸,看见远方人影幢幢,显然有人正在朝这边奔来。
“疏影现在在哪里?”
【…疏影城主在蓬壶地牢,似乎是抓住了新犯人,正在审问中】
这样啊…没钓到疏影,倒是钓到了年轻的小家伙们。
他背过身,压了压幂篱,又端正了衣冠,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几人的到来。他准备亲自给主角团们上一课,上一节关于真实与虚假的课。
耳旁传来系统倒计时的播报声,他掐着点,回过了身。
……
白榆一行人在接下疏影的委托后便展开了积极的调查。他们最先查的是青冥拍卖行被损毁的拍卖场,可惜他们去得太晚,抵达了才发现现场已被彻底清理,残破狼藉的景象已无从寻觅,显然已错过了最佳的调查时机。
闵子章询问了拍卖行接待员,得知是城主府允许他们清理的,说是“既然这里已经没用也没有线索,倒不如早些重建”。
几人无奈,只能认了这现状。
既然拍卖行的线索已断,他们又不想像无头苍蝇一样犁一遍蓬壶城,只能折身去找了巡卫队的人,试图从那边要来卷宗,寻求一线光明。
平白无故的,巡卫机关当然不肯,对于他们的请求充满警惕,甚至怀疑他们是贼人同党。
听了这些话,闵子章直接就给了一个‘怀疑天空特使、对天空及其元宫不敬’的大板,压得巡卫人员冷汗涔涔。
而后闵子章才暗示了他对获得那瓶被盗走的[朱雀精血]的欲求,光明正大地要求巡卫队把卷宗拿出来。
在闵子章巴掌与甜枣齐下的攻势中,巡卫队很快就屈服了,他们一边嘀咕着会禀报城主大人,一边交出了案件的资料册。
于是主角团获得了[突袭者卷宗]×1。
闵子章打开卷宗,浏览了这牺牲了他的名誉才获得的宝贵情报。倘若不是为了隐瞒调查目的,贪求[朱雀精血]又是一个很好的由头,他也不至于这般做派。
至于巡卫队威胁要告诉疏影这件事其实无足轻重,毕竟最开始就是疏影委托他们进行调查的,想来她应该不会介意。
卷宗记载得很详细,写明了入侵者是来自[圆魄楼]的暗杀小队。其队长名为林嗥,天羽混血,属于林鸱种,咒式是[鸣音];副队长姓名不详,种族不详,咒式疑似空间系。
其他普通成员的信息也都一一记载了。
按着情报上所写的线索,他们依次跑趟,最终足迹几乎遍布整个蓬壶城,收获却寥寥无几。
白榆几人对这个结果颇感震惊,并疑惑那些人究竟是怎么躲过搜捕的。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闵子章收到了来自蓬壶城事务长[余容]的信函。
邮件里写了有不明人士行迹诡异地绕着蓬壶打了个转,并在一刻钟前,有人目击到他进入了岩桂林园。
几人跟着最新情报急急忙忙地前往桂林,在调查下果真发现了尚新的残留脚印。他们一路跟着脚印追了上去,直到踏入桂林深处才看见一道黑色的高挑身影。
似是察觉到动静,那人半侧过身回首看向他们,幂篱的黑纱摇曳,遮全了那人的面容。
见状,闵子章抬手示意友人止步,自己则果断拔剑缓缓踱步上前。
“恕我失礼,阁下行迹之诡异,已经引起了蓬壶的注意了。”他面不改色地打着蓬壶的名号,冷声道:“对此,您是否该做些解释?”
“否则,我将视您为贼人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