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水吧,你整整一天没喝水了。”
简从裕拉了张椅子,就坐在床边看着少年,目光缓慢仔细地从头游到脚,复又忘往上一寸一寸挪回去。
简淮风扯着手铐小幅度地挣扎,就是不肯喝那杯水。
他在心里盘算,自己已经被简从裕绑来这里一整天了,那看来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因为没有完成每日基础学习任务而被电击了!
“……”
呆呆狠狠地噎了一下,对于宿主多年来养成的这种条件反射,头一次没有感到欣慰,而是心疼。
“宿主你放心,我很快解析出这里的位置,然后帮你报警。”说完他就在操作台上手速飞快地运作,接着“啊”了一声。
呆呆性子稳如老狗,平时跟个老头子一样,说话慢吞吞,就连笑都是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一个音一个音的往外冒。
听他吃惊的叫出声,简淮风心里狠狠地突了突,预感不妙。
呆呆抓了抓脑袋,意外道:“这里竟然是在境外。”
简淮风一惊。
境外?
简从裕是怎么在他昏迷的情况下将他带出境的?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瑶县所在的省份似乎就挨着边境,如果不坐飞机出境,其他的办法还是有的。
只是他没想到,简从裕竟然会做到这一步。
他到底想干什么?
“警察对非本国国籍的犯罪行为有一定执行权,可以报这边的警。”
呆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简从裕的私产,这个国家法律和我们不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批不下搜查证,连这间房子都进不来。”
闻言,简淮风把脑袋磕了回去,实在是想不通,“你究竟要做什么?”
简从裕:“你乖乖把水喝了,我就告诉你。”
简淮风怕像上回一样,水里掺了安眠药,这次的情况比上次严重多了,他并不想失去意识,死抿着唇不肯松口。
呆呆道检测一番,道:“干净的,喝吧,宿主你确实需要补充水分。”
简淮风这才张开嘴,温热的水滑过喉咙,他才感觉到自己喉咙有多干,于是多喝了几口。
简从裕死死地盯着被玻璃杯口微微压下去的柔软嘴唇,眸色逐渐变深。
他谋划这件事很久了,但他的计划一直要比现在温和得多,不过那是在魏南庭插足他们简家的事之前。
如果魏南庭不插手,他大概只是想让简淮风慢慢脱离简家,再让他顺利成章地躲在自己的羽翼下,他什么都不用做,他可以满足他想要的一切,只要他一辈子都在他眼皮底下不离开。
但去年那次生日会却让他看到了威胁。
魏南庭一个跟简家根本不来往的外人,竟然肯对简淮风如此关注和看重,还有他当众送给简淮风的那颗宝石。
那根本不是对待一个表亲外甥的送法,那是对情人的方法!
他无比肯定,魏南庭此人居心不良,他对简淮风怀着和他一样的心思,如果再继续放任简淮风和他相处,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简淮风发现挣扎无用便放松下来保存体力,语气十分冰冷。
回应他的是落在他额边的手,简从裕道:“你为什么那么防备我?”
一张白皙的脸被纯黑的布覆盖住眉眼,遮住他一半传神的途径,但聚起的眉心和冷凛的五官线条,依旧写满了对他的排斥。
这种姿态更让人心潮澎湃。
简从裕掰过简淮风偏过去的脸,语气更加危险,“你为什么只防备我,却那么亲近魏南庭?”
简淮风脱口而出,“小舅跟你才不一样!”
“小舅?”简从裕冷声一笑,“那你说说,我哪里和他不一样?”
这有什么好说的。
魏南庭从不会这样对他,他不会试图改变他,不会限制他的选择,不会否认他的爱好,更不会强迫他做什么事情。
他一向对自己有无限的耐心,无限包容,从他十四岁那年起,他逐渐失去的父母关爱和亲情温暖,全都是他给他的。
简从裕怎么能和他比。
见他不吭声,简从裕脸色一转,“到底是你傻还是他隐藏得太好?你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么?他还不是和我一样,对你藏着那些龌龊的心思。你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跟他那种从小工于心计的人比,只会被忽悠的团团转。”
“你胡说!”简淮风的声音陡然高涨。
简淮风处在变声期末尾选择了学唱戏,声线受到了些微影响,以至于到现在成年了,声线还是有点偏细,激动起来又带上了些少年时期的稚涩,让简从裕想起了他小时候一声一声叫他大哥时的样子。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简从裕眼底陡然闪过一抹凶光,突然钳住少年脸颊,发狠地问:“你老是跟他住在一起,他有没有碰过你?嗯?”
简淮风又开始挣扎起来,一低头张嘴一口咬在他虎口上,没省力气,一口甜腥味在他口腔里爆开。
简从裕吃痛,立马缩回了手,打量着简淮风的反应,许久,方才眼里那突然迸发的狠厉才渐渐消了下去。
他才恢复平静的语调,道:“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早我再来看你。”简从裕给他把被子拉到胸口前,起身要出去。
“等等。”简淮风叫住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
“放了你?”简从裕又折了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绑在床上的少年,“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了。”
“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以后燕市那边认识你的人都会以为你回了瑶县,瑶县也不会有人管是不是来了个陌生人,你消失得合情合理,不会有人发现。”
简淮风飞速分析他的话,想到他在上火车前告诉过闫思齐自己的动向,现在魏南庭飞机早已落地,他联系不上自己一定会来找他。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简从裕道:“在等魏南庭来救你?别想了,他就算发现你没回瑶县也找不到你,吴氏夫妇只是收钱办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谁做交易。”
一股凉意飞速窜遍简淮风全身,“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挣扎中,简从裕注意到了简淮风的手腕,他的三弟从小养尊处优,被悉心呵护长大,皮肤养的比小姑娘还嫩,一擦就破,就算是他有心在手铐下面垫了丝绢,那处皮肤还是被勒红了。
他伸手去抚了抚那片红印,有些痴迷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
停顿片刻,他又继续,“现在,大家都觉得wind是一个贪慕富贵忘恩负义的冷血动物,你继续待在燕市也不会快乐。”
“我给你一个选择,在高考成绩出来以前,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之后我会为你安排国外的大学让你去继续念书,只是以后都不要再回国了而已,我一有空就会来陪你。”
直到现在,简淮风再不愿意接受,也不得不相信,简从裕的真实目的就是要把他圈禁起来,关在笼子里,像呆呆口中说的那样,做一只他笼子里的金丝雀。
“你……”
他声音有些颤抖。
简从裕似乎是不忍心,拿来钥匙把他的手放开,替他揉了揉手腕。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好好想想。”
说完便听“嘭”的一声,门被关上,简淮风皱着眉活动了一下早已酸痛不堪的肩膀和胳膊,缓缓撑着自己坐起来,扯掉了眼睛上那块黑布。
此时已经是夜晚,房间只留着一盏台灯,光线不是很刺激,简淮风很快适应昏暗,站起来打量四周。
发现他所在的地方藏在一片连公路都看不到的林子里,房间楼层不高,但所有窗户都被铁栅栏封住,根本不可能逃脱。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简从裕居然第二次把他关了起来。
“呆呆,我的手机还在这里吗?”
现在报警没用,简淮风只能寄希望于魏南庭通过他手机里的共享定位找到他。
好在情况还没那么糟糕,呆呆点头道:“在,被你大哥关了机放在了外面,不过你的手机有关机后也能照常发送定位的功能。”
简淮风松了口气,慢慢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事,苏雅雅病危,恶意诋毁,绑架幽禁……
如果他当初在苏林回来后能早点离开简家,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还有苏雅雅,她到底情况如何?
这究竟是一个简从裕安排的天衣无缝的谎言,还是苏雅雅真的病了,但吴家并不在乎,只想把他卖掉赚点钱?
脑子里一团乱麻地熬到凌晨,一天的基础任务系统结算开始了,由于没有学习,一顿电击如约而至,他缩在椅子里不停地发抖,最后滚到地上也没感觉,意识逐渐模糊时,感觉到有人把他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小舅……”
他只感觉到抱他的人手臂一僵,随即自己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脚脖子一凉,好像又被什么扣住了。
但很快他就昏睡过去。
……
简淮风数着时间,他被关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已经两天,简从裕让他考虑三天,这期间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每天帮他把饭送到房间,监督他吃饭喝水,要洗澡了就把他脚上的锁解开,守着他洗完又给他锁上。
但他整个人很恹,吃饭也没胃口,一到凌晨就被电击,这样折腾下来整个人精神萎靡。
一开始简从裕还以为他在跟他耍什么花招,但慢慢发现简淮风的身体好像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他并不记得他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三弟有什么遗传疾病或后天病症,唯一的可能就是精神问题,毕竟小时候他是被绑架过的,自那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或许留下了什么后遗症,现在是应激反应。
于是没办法,在第三天一早,他只能把简淮风脚上的锁打开,带他去医院看看。
简海风此时依旧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就听呆呆突然在他脑子里发出警报,“检测到和你手机共享位置的设备的反应,小魏同志应该是快要找到这里来了,信号很近,绝对在二十公里以内。”
“真的吗?”简海风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笑,但此时简从裕正在开他脚上的锁,一般只有到晚上要洗漱时这个锁才会开,现在一大早的,他拿不准简从裕要做什么。
紧接着呆呆又焦急道:“他好像是打算把你转移,车已经开出来停在楼下了,不好啊,如果小魏过来刚好和他错开,之后又不知道他会把你带到其他什么地方,我看他也没打算带上你的手机,要是没了定位,宿主你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了。”
闻言,简淮风紧张地挣了挣,“你要干什么?”
“别动!”简从裕把人制住,“你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我带你去检查一下。”
“去哪里?”
“这你就别管了,好好睡一觉吧,睡醒就到了。”简从裕摸了摸他的脑袋,一把抄起少年膝弯把人抱起来下了楼。
穿过客厅时,简淮风还看到他的手机就那么被放在茶几上,简从裕的确没打算贴心到这种情况还要把他小金丝雀的娱乐设备带上的程度。
所以现在,只要一离开这里,他可能会错过最后被发现的机会。
他就这么看着手机消失在视野中,不多时被简从裕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简从裕替他系好安全带,便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
很快,那栋他现在才看清全貌的小房子就渐渐隐没在树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