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孤舢精心换了一身衣裳,内里着红,外罩玄黑长袍,庄重又不失神秘。
白清鶴早已在门外静候,同样换了身衣装,内着素白,外披桃花红衫,这身装扮与他俊逸的气质相得益彰。只见他大腿处隐隐绑着一把短刀,暗藏锋芒。
暮色渐敛,二人徒步穿过几条死寂的小巷。起初,远处的火光如星点般微弱,随着他们前行,那火光逐渐汇聚成一片绚烂的火海。待走出小巷,眼前豁然开朗,外面俨然是另一番景象。街道上灯火通明,宛如天上的神街降临人间,璀璨夺目。
这是白清鶴有生以来,如此近距离地目睹这般灯火辉煌的夜。他与叶渊生活在河对岸,虽仅一河之隔,两岸却仿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他所居住的地方,十几年来从未举办过如此盛大的花灯会。莫说花灯会,就连油灯,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奢望。
此时,在这热闹的花灯会上游玩的,多是世家公子,或是甜蜜热恋中的情侣。白清鶴好奇地东张西望,活像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孩童。
突然,身后传来如浪潮般的尖叫。他蓦然回首,只见人群纷纷散开,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他。他反应极快,迅速摸向腿间的短刀。然而,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便被那人紧紧拢入怀中。
那人的小臂抵在白清鶴的腰后,手只是攥着拳,并未趁机攀上他的后腰。白清鶴用手抵住,才避免了脸贴在对方胸膛上。他使出浑身力气,却未能推动分毫。那人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弄伤他,又让他无法挣脱。
当他抬起头,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心中的惊恐与不安顿时消散。他贴近燕孤舢心脏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其心脏剧烈跳动。他不禁暗自思忖:妖族的心跳都如此之快吗?
他刚要询问对方此举的缘由,身后便传来阵阵马蹄声,伴随着物品掉落的声响和人们的惨叫。待燕孤舢松开怀中的他,他转身望去,身后已是一片狼藉。地上躺着受伤的百姓,四处滚落着商品。然而,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愤怒,只有无尽的惊恐。这里的人早已麻木,不敢有任何反抗之举。
“那策马游街的是李将军的犬子。”燕孤舢未等他询问,便自顾自地说道,“他仗着自己的父亲有个官位,风流成性,骄横跋扈。他父亲虽无实权,但深得皇上青睐,所以人人敢怒不敢言。”
白清鶴望着这满地的狼藉,陷入了沉思。
须臾,花灯会依旧热闹非凡地进行着。在这嘈杂的灯会中,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卖花咯!卖花咯!”一位小女孩提着一篮娇艳的鲜花,用稚嫩的声音叫卖着。
“公子,你要买花吗?”一个高大肥硕的身影笼罩住小女孩的整个身体。
那男人二话不说,一把夺过她的花篮,递给身旁搂着的女子,只为博美人一笑。转身离开时,他随手扔出一枚铜钱,傲慢地说道:“这是赏你的钱!”
花女看了眼地上的铜钱,急忙跑去拦住男人,着急地解释道:“公子!这些钱实在是太少了。”
醉意上头的男人拎起花女的衣领,将她举至半空,然后狠狠甩在地上。他手指着地上的花女,唾沫横飞地吼道:“知道我是谁吗?我的一文钱能买你那破花,你应该感到荣幸!”
这巨大的动静吸引了许多围观群众,但却没有一人上前帮忙。胖男人摆了摆手,身旁的两个下人丝毫没有因为花女年纪小而手下留情。
女孩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任由两个下人在她身上拳打脚。她的呼救声被打得支离破碎。
众人无不怜悯她,却依旧无人敢上前相助。周围渐渐围满了人,白清鶴走在燕孤舢前面,率先挤进人群。
此时,胖男人依旧死性不改,将花篮砸在女孩头上。女孩散乱的头发被鲜血粘作一团,地上的残花也沾上了她的血迹。
白清鶴快速拨开人群,冲上前去抓住男人的手,阴沉着脸,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质问道:“她还是个孩子!为何如此残忍!”男人恍惚间将白清鶴看成了女人,嬉皮笑脸地说:“哟!小娘子长得还挺硬朗的,让本少爷仔细瞧瞧。”说着,另一只手伸向白清鶴的脸蛋。
白清鶴迅速拍开迎面而来的手,将那只肥硕的手攥得“咔咔”作响,怒喝道:“看清楚了,老子是你爹!”男人吃痛,却发现自己的手无论如何都抽不回来。他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俩!愣着干嘛!快弄死他啊!抓到他,人就赏给你们做了!”
两个下人缓缓靠近白清鶴,伺机而动。白清鶴毫不迟疑,一手甩开胖男人,掏出绑在大腿上的短刀,随即如蓄势待发的猛兽般躬着身,轻狂地说道:“你们要是能抓到老子,老子给你们做!若是抓不到,你们的命老子可收下了。”
两个下人眼神交流片刻后,一个绕到白清鶴身后,另一个提刀迎面冲来。白清鶴侧身躲开向他面门劈来的长刀,抬腿狠狠踢向那人的胸膛。余光瞥见绕到后面的那个下人捡起花篮朝他砸来,他抬脚将飞来的花篮踢飞。那人在花篮后提刀向他刺来,白清鶴来不及躲闪,只能用短刀抵挡。撩刀划过那人的衣服,衣服透出一片鲜红。两人被打得节节败退。
“怎么?累了?要不要休息会再来?”白清鶴似笑非笑,眼神却冰冷如霜,宛如捕食的猎手,令人不寒而栗。
燕孤舢在人群中观望了一会儿,他并未上前帮忙,而是想看看白清鶴的打斗技艺如何。
两人知道这样难以取胜,于是改变了策略,同时挥刀攻向白清鶴。白清鶴眼疾手快,找到破绽,侧身躲开一个人的刀,又用短刀挡下另一个人劈下的刀。劈空的那人顺势转过刀刃,横扫向白清鶴的小腿,另一个人也加大刀上的力度,试图阻止他闪身。
燕孤舢看到这情形,顿时慌了神,抬脚便想冲过去帮忙。然而,前脚刚迈出,他又止住了脚步。
白清鶴反应敏捷,精准地踩住刀身,化险为夷。那人试图抽出刀,刀却纹丝不动,仿佛嵌在了地上。白清鶴踩在刀身的脚迅速攀上那人的手,那人吃痛,刀柄从手中脱落。白清鶴用膝盖肘向那人的面门,那人被打得向后倒去,却又被白清鶴的腿勾住了脖子。白清鶴用力一翻,轻而易举地将那人踩在脚下,随后又像嫌弃碍事一样将他踢了出去。
另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与白清鶴僵持着。白清鶴先发制人,用力挑起地上的长刀,长刀飞起些许高度。那人见情况不妙,立马撤身退去。他转身想要逃跑,却被冰冷的钢刀贯穿胸膛,鲜红的鲜血从刀尖汩汩流出。他不甘地瞪大双眼,应声倒地。
另一个人见同伴死得如此凄惨,才感到害怕,双腿发软,四肢并用地在地上爬行。白清鶴拔出长刀走向那人,用刀抵住他的脖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宛如人间阿修罗,眼睛泛着红光,缓缓开口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人声泪俱下,掩面而泣,凄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也有家人要养,如果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谁又愿意为那些人卖命。”说着,手却不动声色地摸向后腰。
白清鶴有些动容,放下钢刀,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走吧。”
那人却毫无感激之情,眼中满是疯狂地看向白清鶴,尖锐刺耳地喊道:“走?你不死,让我如何走!”他一挥袖,一股紫色烟雾逸散开来。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七窍流血,宛如地狱里的恶鬼,狞笑道:“一起死吧!哈哈哈……”
白清鶴连忙捂住口鼻,愤怒地厉声喊道:“别看了!走啊!”
群众瞬间乱作一团,四处逃窜,尖叫声此起彼伏。白清鶴被燕孤舢单手抱起,他双手环住燕孤舢的脖子,才得以稳住身形。眨眼间,两人便来到了几米开外。
回首刚刚所在的地方,紫色的烟雾形成了一个半球体,里面罩着两个人。一个是放毒的那人,另一个看不清脸,但看身形是那个胖男人。他在里面拍打着看不见的墙体,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却无济于事。人们都在慌忙逃命,谁也无暇顾及他人。
白清鶴知道,又是身旁这个妖“出手相助”。